袜业源流史（连载十三）

七、产品与销售

据相关材料显示，在当时，无论工业袜厂还是手工袜厂，其生产的袜品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第一种是丝袜，该袜用天然蚕丝织成，在春夏秋三季都可以穿，价格昂贵，每双需要一元以上，对普通人来说丝袜是一种奢侈品，根本无力购买，但它却受到中层以上阶级的喜爱，特别是长统丝袜，近代以来成为妇女歌舞明星重要的御用品。第二种是纱线袜，其中粗纱袜是利用十支纱织成，价格便宜，普通的每双价格仅售0. 2元。线袜分为单线袜和双线袜两种，单线袜一般用丝光线织成，不耐穿，而双线袜则价格便宜且经久耐穿，因此普通民众成为其主要的消费群体。除了上述两种袜以外，还有毛绒袜、麻纱袜、冲毛袜等种类，“毛袜、半毛袜与冲毛袜，各处都有，而以上海最多，内地以冲毛袜为多”。

1935年的针织业调查，上海电机袜厂生产的产品，主要以丝袜、线袜为主。如裕康厂、振艺厂、久成袜厂、祥泰厂、志成厂、祥云厂、三新厂、正大厂、大明厂、富康厂、联鑫厂、公新厂、南昌厂、三才厂以及勤兴厂都专以电机针织各种男女线袜；中华第一针织厂出品各种男女真丝、麻纱、双线袜；足安公司专织男女丝袜；还有久益复记厂针织各种纱线、麻纱袜。

关于各地手工织袜厂的产品，根据1933年《工商半月刊》中对南汇织袜业的调查，南汇48家袜厂生产的袜子均属于纱线袜，使用最多的原料是四十二支纱。海宁硖石镇的35家袜厂主要出产各种纱袜、线袜，织袜用的纱线从八支到四十二支不等，“全年所出，纱线袜居十之七，毛线袜居十之三。”无锡袜厂主要生产纱袜和线袜，其中纱袜占十分之六，线袜占十分之四。“各厂兼出纱、线袜者占多数，仅出纱袜者，有广连、履成、豫成、纬纶、胜利、兴业、公益、大兴八家”。杭州各袜厂的袜子也主要有纱袜和线袜两种，比如萃隆袜厂的产品就有“三仙”牌60支双线，“二仙”牌42支单线及“五子”牌32支单线等三个商标的男女线袜，其中以“三仙”牌60支双线中统罗口线袜最负盛名。浙江平湖的袜厂中，童袜生产数量最多，占到总产量的90%，此外还织纱袜、线袜等。

像松江的泰和袜厂，除了生产纱线袜外，还生产真蚕丝袜，但因仅用手工操作，日产量平均只生产二百余打。苏州的袜厂也存在同样的情况，苏州袜厂的产品种类很多，春夏季节有真丝男女中统袜、长统舞袜、真丝人造丝混织男女袜、无光有光人造丝男女袜，冬季有羊毛男女袜，还有驼绒袜、拉绒袜、花线袜等，可是袜厂资金微薄，生产数量有限，销路只限于本省。

我们可以看到工业袜厂和手工袜厂的出品都主要集中于纱袜、线袜和丝袜三种，虽然品种相似，但是袜子本身的质量和价格却有差别。如纱袜又有粗纱和中等纱之分，粗纱从6支起有8支、10支、14支、16支和20支，中等纱有32支，粗纱袜因所用棉纱较粗，价格比较便宜，中等纱袜所用棉纱较细，价格要比粗纱袜高一些。线袜也分上、中、下三等，至于价格也按等而计。像同样生产线袜，“中华第一针织厂，线袜计有三十二支、四十二支、六十支及一百支四种，线袜每打自一两四钱余至三两五钱。”如果换算成银元，则线袜每打价格自2元至5元不等，也就是说，中华第一针织厂生产的线袜，32支棉纱线袜价格最低，每打仅有2元多，100支的线袜价格最高，每打值5元。无锡生产的线袜“每打值银二元半，纱袜约一元半”，从而看到纱袜比线袜价格要低一点。硖石的纱线袜平均每打售价二元五六角。可见，虽然两个部类都生产纱线袜，但是价格上还是有差异的，一般情况下，工业袜厂会生产60支以上的线袜，这种线袜属于上等袜品，价格自然会比较高，像中华第一针织厂就是如此。而手工业袜厂生产的线袜大部分都在42支以下，甚至还有8支纱袜也就是平常所说的粗纱袜，价格会低一些。而且两个部类生产的袜子质量也不一样，以手摇机生产的袜子质量比较粗劣，以电力袜机生产的袜子质地均匀、穿着舒适，质量比较好。除纱袜、线袜外，两个部类还生产丝袜，但对于手工织袜厂来说，那仅是在个别袜厂存在的现象，手工袜厂资金的缺乏使其无力购买昂贵的真丝原料，加上使用手摇机织，出产丝袜的数量一般都很有限，在此可以忽略不计，而上海电机袜厂则不同，他们的资本相对厚实一些，自然有能力购买真丝，从事丝袜生产。据《中国工业调查报告》所一记，丝袜的生产数量以上海最多，其中最流行的为蝉翼袜，是深受妇女喜爱的产品。

虽然工业织袜与手工织袜两个部类生产的产品类似，但是两者的质量和价格却截然不同，不同的品质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铺货渠道。

通过对当时电机袜厂产品市场的分析，我们可以得知，上海工业袜厂所生产的丝袜、线袜的销售市场主要存在于国内和海外。其中国内市场又有南北方之别。南方市场主要集中在本埠、长江流域、沪杭甬路沿线和华南的广州、滇黔等地。北方市场主要销往天津、济南、青岛、北平等华北地域，以及东北各地。海外市场主要指南洋群岛一带，具体以新加坡、仰光、吉隆坡、泗水、爪哇、小吕宋等地为主。例如，上海针织业规模最大的中华第一针织厂，其产品销路最初以东北三省各地为主，后由于九一八事变的爆发，东北市场陷落后，该地独自颁行税则，对运往本处的袜子课以重税，袜厂无法忍受压迫，于是开始开拓华北市场，而且丝袜作为该厂第二大类的产品，因使用先进的电动织袜机，所产丝袜外形美观、花式多样，还多出口南洋一带，华北和南洋两大市场的袜品销量，各自占据一半，足见线袜、丝袜在国内外的畅销。

各手工袜厂产品的销售地域也有区别。无锡袜厂的纱袜、线袜销往本邑及上海的最多，邻近各县及安徽、山东、福建等省次之，此外，无锡的袜子市场还“远至华北、川鄂等省及南洋各地”。浙江平湖织袜厂的产品则远销江苏、福建、陕西、山东、河北等地，尤以东北各省为主要市场，特别是它的双狗牌童袜，色泽鲜艳，美观实用，声誉卓著，远销南洋各国。杭州萃隆袜厂的袜子除批销杭市及本省各地外，还远销上海。“在上海设有‘申庄’，办理原纱采购和产品批销等事务，……萃隆袜子一度畅销南洋一带。”硖石袜厂的纱袜、线袜，原料全向上海采办，因其主要供中等以下人民穿用，所以“销路以本省为主，省内一概免税。而尤以绍属各县及金衡严三属为最。此外，杭属之富阳、余杭及皖属之徽州一带，销路亦颇不恶。”“南汇袜除有零星少数销于本地外，其余概运至上海脱售，或直接交与代做之厂家。此项纱线袜，在早年获利不薄，然迄于较近，利润甚微。”

各地手工袜厂的销售地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它们的市场主要集中于上海及本地，像苏州、杭州、海宁等地都是在当地集中销售，而无锡、松江、嘉善、平湖则集中在上海出售袜品，华北、南洋群岛等地尽管有所涉及，可销售数量很少，松江只有一家袜厂产品销往华北。

上海工业织袜部门的产品主要销往本埠、华北、华南及南洋各地，而手工织袜部门的产品集中在生产地及上海出售。至于国外的市场，两者之间基本上不存在竞争，上海电机袜厂生产的优等袜品销往海外的会更多一些，如丝袜一项，虽然价格昂贵，但是穿着舒适且外形美观，甚至能远销至欧美，上海的上等线袜也出口南洋等地。仅上海一埠出口，就占全国96%，足见当时上海线袜出口之兴盛。

从1929年到1931年，上海线袜的出口值每年呈递增趋势，充分表明了上海线袜的竞争力。当然上文曾提到过1926年浙江平湖光华袜厂的双狗牌童袜因色泽鲜艳，美观实用，也能出口至南洋一带，可这并不意味着就会与上海的线袜、丝袜形成竞争。据资料记载，九一八事变后，福建某厂假冒双狗牌商标，使光华声誉受到影响，从而使业务方面受到巨大损失。

国内市场中，销往上海的那部分袜品，两者之间可能会展开竞争，因为手工织袜品与工业袜品相比，前者在价格上的确占有一定优势。但是两个部类的袜品质量有所不同，手摇袜机生产的袜子比较粗劣，电力袜机生产的袜子则既美观又实用，因而两大部类的产品档次不同，面对的消费群体也应有所差异。正如刘大钧在《中国工业调查报告》中所描述，“江南各厂产品，小厂所出之低等纱袜及冲毛袜多销于乡镇间，中等高等线袜，除销于城市间外，还有一部分运至上海转销他省。”也就是说，手工袜厂生产的次等袜子，因其价格低廉，大都销往本地的乡村市场，袜子主要供中下层人民消费，像是松江、苏州、杭州、海宁等地袜厂都是以销往本地为主。而无锡、平湖等地袜厂，因其所产之袜属于中等偏上，所以袜子的市场会集中到城市，以供城市中的工薪阶层消费，这样在市场上必然会遇到部分工业袜品与其竞争。两个部类之间的竞争在所难免，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互补是主流，因为两种袜机生产的袜品可以满足不同的消费者：工业袜品可以满足中层以上群体的消费，手工袜品则可满足中下层群体的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