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的故事，可能透露了教育最核心的两个密码……

一个上课就睡觉、回家不做作业的大男孩，老师都不敢管……

一个成绩很差的初中生，没有学习动力，也没有未来的方向……

还有那些非常内向、极其自卑的孩子；还有那些行为习惯不好，甚至有问题行为的孩子……

这些孩子，他们也是我们祖国的花朵吗？他们也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吗？就像已经长歪的小树，他们还能正回来吗？

不久前，我们在位于上海郊区金山的两所最普通的中学里，听到了两个最普通的孩子的故事。但是，这些故事却让我们对于“教育”有了更加深刻的思考和认识。

故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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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都不敢管的学生

湖南卫视有一档节目叫《天天向上》，去年播出的一期节目中，展示了一个05后的小伙子小宇和团队一起研发出来的农业科技机器人。农业科技机器人在镜头前割草、摘苹果，小宇一脸阳光自信地接受采访。

但是，谁能想得到，就在两年前，这个大男孩还是一个让老师、家长都非常头疼的“问题男孩”。

那是2018年的一天，金山区亭新中学校长卫红云在学校里巡视的时候发现，一个孩子一大早就趴在桌上睡觉。

他向班主任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这个孩子叫小宇。他回家不做作业，到了学校就睡觉，老师想了各种办法，都没什么效果。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听课，甚至连老师也不敢叫醒他，更不敢批评他。

卫红云校长让班主任约来小宇的父亲，了解小宇的情况。原来小宇小时候遭遇家庭变故，于是变得自暴自弃。而且，父子之间也没有交流。“他爸爸也管不到、管不上、管不了。”

这种源于家庭的深刻矛盾不是几句话的教育可以缓解的。但是，学校也不能放任不管，该怎么改变小宇的情况呢？

不久之后，机会来了。

当时，亭新中学在金山区教育局和教育学院的支持下，将清华大学高云峰教授创立的“卡魅”（基于计算机辅助设计的创造教育）引入学校，创建了“卡魅创新实验室”。学校将“卡魅”作为探究型课程向学生开放，小宇也选择了这门课程。

有一天，卫红云在学校巡视时，正好看到小宇在教室里把玩一件用“卡魅”设计制作的小房子。他走过去问：“这是谁的作品呀？”

与几个月之前相比，小宇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看见老师也不再低头躲避，而是很自豪地说，这是自己的作品，而且自己还在设计一个灯罩……

小宇的作品

卫红云接过他的作品仔细欣赏了一番，发自内心地夸奖他做得真不错，而且还并告诉他：“你的空间想象能力很强，很适合做空间设计。同济大学的建筑设计专业很强，你以后可以朝这个方向发展。”

听到这句话，小宇愣了一下，旁边的同学忍不住笑起来。按照小宇的学习成绩，同济大学实在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卫红云很实事求是地告诉小宇，重要的不是考哪个学校，而是不要放弃自己在空间想象力方面的优势，往这个方向继续去努力。

卫红云并不是在刻意鼓励小宇。他是真的发现这个孩子在空间设计方面有天分。其他孩子还在做平面作品、直角作品时，小宇的作品已经开始呈现出斜面、层次、角度和组合了。

老师把这些优秀的作品都展示起来。小宇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作品是真正得到了赞赏，他兴致勃勃地做了很多作品。

但是，突然有一天，班主任带着小宇来到了卫红云的办公室，说小宇不想读书了，拿了书包要回家。老师实在劝不住，只好带到校长这里来了。

原来，升入九年级后，小宇不能去上“卡魅”课了，他觉得在学校里没有意思，所以想回家，不读书了。

卫红云告诉他，辍学是违法的。“这样吧，你平时正常上课，周五拓展课和周六少年宫活动你可以去上卡魅课，而且还要帮老师指导学弟学妹，你看这样可以哇？”

小宇一听自己可以继续上课，甚至还要当“小老师”，马上高兴地答应了。

小宇在给学弟学妹上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小宇同学文化学习成绩依旧没有多少起色，但他的变化越来越大，亲子关系都得到了改善。后来，小宇还自己攒钱买了个二手电脑，跟着网络上的资料自学3D打印。

2020年暑假，学校组织学生到上海点甜机器人农场参加活动，虽然小宇已经毕业了，但卫红云特意叫他一起，把他推荐给农场负责人王金悦先生，希望能给他找到一个适合的实践平台。

王总也很喜欢这个自学能力很强的小伙子，小宇很快成为他们团队的一员，而且做得非常好，于是就有了在“天天向上”节目中的一幕。

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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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师，我没有给你们丢脸”

2019年，金山初级中学校长夏玉芳收到一个孩子发来的微信：

“夏老师，我想给你分享一些事情。希望您能看完接下来的这段话，以下文字是我的肺腑之言。”

付旭发给夏老师的信息

这个孩子就是付旭，2016年毕业于当时夏玉芳所在的金卫中学。他的父母在金山石化的菜市场卖菜，家境非常普通。

这个孩子读书成绩很不理想，但是很喜爱运动。所以，学校组建龙舟队的时候让他担任了队长。付旭带领龙舟队取得了上海市一等奖、二等奖等优异的成绩，找到了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

但是，升入初三之后，他开始迷失方向。因为学业成绩非常不理想，觉得升学无望，不知道今后的路在何方。

夏玉芳也惦记着这个孩子，暗暗为他想办法。有一天，她看到家附近的健身房，突然有了主意。她把付旭叫到自己办公室，和他聊起来。

“付旭，每个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把握自己的未来。现在经济发展好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人注重健身。你不是很喜欢运动吗？夏老师建议你去学习，做一名健身教练。”

这个强壮的小伙子听了，眼睛一亮，好像豁然开朗：“真的可以吗？”

夏玉芳说：“当然，你可以！你在龙舟队表现出的勇敢坚毅和领导能力让夏老师很感动。龙舟队的好成绩离不开你这个队长的领导力和号召力。”

金山初级中学校长夏玉芳

初中毕业后，付旭听从了夏玉芳的建议，真的开始去学习做健身教练了。

他在毕业后一直和夏玉芳保持着联系，不断向夏老师报告自己的进步和成绩，和夏老师分享自己的成长感悟。

“夏老师，告诉您个好消息，昨天我正式升为教练部主管和经理预备人选……”

“我用了三年不到的时间，从一名什么都不懂刚毕业的，到一位普普通通的教练，再到一位精英私人教练，慢慢的变成教练主管、教练经理然后职业经理人，到现在变成了教练部总监……”

“年后我将带领手底下的弟兄们，开一家新分店，成为一名操盘手……”

“我们董事长也很欣赏我，他说，学历不代表一切，能力成就未来……他虽然这样说，但是我也很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读书，不然机会可能更多……”

付旭和他获得的奖状证书

夏玉芳说，看完之后自己非常感慨。“想当初，让他写篇短文简直要了他的命。但是现在，他会写，也会讲，还要经常担任培训导师。”而且，和这个孩子闲聊时，她还很高兴地得知，这个孩子现在的收入比自己还高不少呢！

这种看着自己培养的学生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感觉，让夏玉芳感到发自内心的欣慰。

多样的课程+赏识的眼光

这两个故事里的孩子，不仅不是“学霸”，甚至可以算得上很多人眼中的“渣娃”。但是他们如今都在为社会做贡献，而且已经在自己所在的领域开始崭露头角，小有成就。

他们的改变都是基于两个因素。

一个是机会。

两所学校都提供了学科课程之外的学习机会，无论是卡魅课程的动手实践，还是龙舟社团的运动体验，都让孩子们在书本学习之外找到了发掘自己潜能的可能性。

这种经历帮助孩子找到了失去已久的自信心，从原来的“自我设限”中松绑出来，开始相信另外一种可能性。

在采访中，两位校长都曾好几次提到：“所以学校还是要提供多种课程和活动，就是这个道理。”事实上，包括这两所学校在内，上海很多学校都开设了多种多样的课程和活动，帮助孩子们发现自己的兴趣和潜能。

另外一个是信任。

这两位校长和这两个孩子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真诚的联结，孩子能够感受到来自校长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和信任，校长也因此获得了孩子内心的信任。

这种关心和信任持续鼓舞着孩子，也帮助孩子战胜一些暂时的困难，继续前进。

这两个孩子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但还有很多孩子就像曾经的他们一样，自卑，迷茫，没有方向。要改变他们未来的命运，也需要依靠多样的课程（活动）和教育者发自内心的重视、赏识。

笔者和卫红云校长一起走在校园里，迎面遇到的每个孩子都会和他打招呼：“校长好！”卫红云会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应每个孩子。

他说，如果是朋友、领导或者其他老师和你打招呼，你一定会回应的，那么孩子打招呼怎么就能不回应呢？而且，青春期的孩子对被尊重的要求比成人还要强烈，哪怕是不回应成年人，都不能不回应这些孩子。

卫红云经常在校园里巡视，他会拍拍孩子的肩，或者和某个孩子闲聊几句，然后有意识地设置一些活动帮助某个孩子。

有个孩子非常自卑内向，卫红云发现她喜欢画画，就安排美术老师找几个孩子在校园里画画，美化校园，还要把自己的大名署上。这个孩子第一次让全校师生看到自己的作品和名字，开始在校园里抬起头来。

有个孩子不讲卫生，不讲礼貌，行为习惯都很差。卫红云发现她声音很好听，就请老师安排她参加学校的配音大赛，并颁奖给她，让她第一次有了站在全校师生面前领奖的机会。从此，这个孩子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他们的学习成绩可能还是没有太大的提高，但是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开始改变，他们的人生也就有了改变的可能。”

在卫红云看来，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特的生命，如同种子，她一定能开花，只是所开的花不一样，她一定能结果，只是所结的果不一样。

夏玉芳也有同样的感悟。她还记得，自己2010年去新加坡学习时看到当地校长的委任状，上面有这样一段话：

“在你的手中是许许多多正在成长的生命，每一个都如此不同，每一个都如此重要，全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梦想，他们都依赖你的指引、塑造及培育，才能成为最好的个人和有用的公民。”

这段话深深影响了夏玉芳的教育理念。“我在想，新时代多元的人才需求，为我们的育人提供了广阔的天地。悦纳、理解每一个与你我相遇的孩子，如果他们因你我的存在，而成为更好的自己，我想，这便是我们做校长、做教师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