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偶像的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时代机遇是决定性的“不可抗力”。
文 | 林铭豪
编辑 | 王卓娇
“新一代Twins”、“港圈希望”……
毫不夸张地说，看到这些形容词还以为是华语流行乐坛哪个“新星”冉冉升起了，这是部分对前两天刚官宣出道的香港新生代女团COLLAR的评价。
COLLAR是ViuTV继2018年在综艺《Good night show全民造星》上打造的12人男子偶像团体MIRROR后再次由选秀节目打造的8人女团。MIRROR成团三年有余，虽然在乐坛上的成绩可圈可点，但相较于当初剑指日韩人气偶像的野心还是欠了点火候。当然，这也并没有妨碍ViuTV给COLLAR的出道铆足了力气，该有的资源和宣发一点不输隔壁“大台”（TVB）。
TVB女团 After Class
TVB不久前才将《声梦传奇》中的炎明熹、姚焯菲、钟柔美、詹天文搭台组成了女团After Class，因此COLLAR的诞生也被视为是两个电视台在造星能力上的一次正面PK，有网友吐槽After Class“太out，叔伯辈才爱”，但刚出道的COLLAR同样被质疑水平差且首支单曲《Call My Name！》就抄袭EXO、NCT等韩团。
虽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无论是声梦组合还是韩风女团，要说登顶港圈还言之尚早。毕竟香港流行音乐史上的女团虽然星光不足，但历史并不单薄。
“在香港，女子组合没有希望”
说起香港女团，至今还能让人叫出名字的大概就只有刚庆祝完出道20周年纪念的Twins。在香港，Twins因为足够成功被视为香港偶像女团的“里程碑”，“女团”之称是受90年代开始的“韩流”影响才被广为认知的，在此之前虽不见“女团”，但香港乐坛上的女子组合并不罕见。
1967年创办的TVB是香港现代娱乐文化产业进入黄金时期的一个关键点，而女团是最早进入到TVB节目当中的偶像形式之一。彼时的代表就是由仙杜拉与阿美娜组成的、在60年代红极一时的“筷子姐妹花”，她们因在TVB早期播映的综艺节目《筷子之歌》上的演出而大受欢迎，其标志性的“蛋卷髻”还成为怀旧港风的必备装饰，Twins在2004年出演的贺岁片《鬼马狂想曲》中的奇特形象就是致敬了筷子姐妹花。
筷子姐妹花在1973年“单飞”，紧接着就由“港星两姊妹”森森与斑斑组成的“森森斑斑合唱团”接棒，她们灌录了《神凤》《星星月亮没有太阳》等唱片。不过，同时期更为观众所熟知的女子组合还是在TVB王牌综艺《欢乐今宵》上表演的“四朵金花”组合，成员有汪明荃、沈殿霞、王爱明及张德兰。《欢乐今宵》的金漆招牌毋需赘言，就看有“汪阿姐”和“肥肥”两个人坐镇就不难想象“四朵金花”在当年观众心目中的受欢迎程度。
但若按当代的“女团”定义来看，“四朵金花”也不那么像“女团”。她们不以偶像形象为制胜点，观众对这些组合的喜爱既是因为唱跳能力，也是因为演出水平。香港女团成熟的雏形还是1985年黄百鸣为袁洁莹、罗美薇和陈加玲打造的 “开心少女组”，她们在参演黄百鸣经典喜剧《开心鬼放暑假》的同时也主唱了同名主题曲，翌年罗美薇退出，新加入的何佩儿和林颖娴共4人组成了80年代香港观众对青春偶像的主观感受。
论人气，“开心少女组”并不差，但着力在电影圈的黄百鸣缺乏将女团进一步推进乐坛的能力，同时80年代正是梅艳芳等唱将在乐坛“神仙打架”的时期，单靠形象没法让“开心少女组”走远，于是组合在80年代末解散。
实际上，比“开心少女组”更具唱作实力的女子组合同样也没能在群星璀璨的港乐黄金时代中掀起涟漪。“开心少女组”之后，还有李敏和刘文娟的“梦剧院”；李蕙敏与区海伦的“Echo”；苏美欣、袁丽丽、陈雪燕、张可颐的“Pp Gals 花生女郎”；苏慧玲及吴少芳的“Face to Face”等组合相继活跃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香港乐坛上，即便推出了《DJ BOY》(花生女郎)、《蝶梦》《情迷Milano》(Face to Face)等也传唱度颇高的歌曲也难逃组合“红颜薄命”的命运。其中“Face to Face”在1991年获邀出席广州电台开台庆典，成为首对在天河体育馆演出的香港女子组合，原本前景可期，但吴少芳却不幸在1992年因车祸致瘫，组合随之解散，令人唏嘘。
再后来，香港女子组合的声量被淹没在以“四大天王”为首的90年代港星光环之中，唯一冒头的张可颐还是1994年因参选港姐后才加入TVB在电视圈打出了名堂，时不待“女团”的大环境是此时香港女子组合发展的无奈，坊间皆知：“在香港，女子组合没有希望”。
“香港期待女团的出现”
如同观众的审美偏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一样，娱乐圈风潮转向之快也令人始料不及。在90年代的香港乐坛还没盼头的女子组合到新千年后突然迎来了曙光。
娱乐偶像的自身实力固然重要，但时代机遇是决定性的“不可抗力”。
90年代的香港不缺巨星，经典金曲一首接一首，女子组合纵使有实力也没机遇。但90年代的港乐辉煌是落日余晖，随着韩国推行“文化立国”，“韩流”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华语市场，韩国“初代女团”S.E.S、BABYVOX、Fin.k.l等就是从1997年开始相继出道的。
一首歌从发行到火爆只在朝夕之间，偶像热潮亦然。当香港娱乐产业在整体性进入疲乏期时，港乐恰好直面了韩国女团的冲击。新千年伊始，香港流行乐坛后知后觉：“四大天王”时代过去了，新生代歌手青黄不接；市场口味在变，香港文化开始滞后。
时代风潮改变了港人心态，如彼时的港媒所言：“香港期待女团的出现。”
风气逆转，沉寂了近十年的女子组合又重新出现在香港流行乐坛上。Twins就是承接了这波偶像风潮的绝佳组合，一来得益于她们背靠英皇娱乐的大山，二也是因为蔡卓妍和钟欣潼在气质上实现了港风与韩流的完美结合：青春纯粹又魅力四射。Twins“出道即巅峰”，她们能与同期的S.H.E并称华语流行乐坛女团“天花板”不无道理。（见南都周刊《出道20年的Twins就是我的整个青春！》）
Twins是千禧年诞生的香港女团中尤为出众的唯一组合，但不是仅有的组合。在Twins前一年，林二汶与卢凯彤组成的“at17”在乐坛亮相。相比于Twins，她们的风格上更接近于90年代的女子唱作组合而非偶像女团。论颜值，她们肯定不如Twins；论资源，签下她们的“人山人海”唱片公司也不能与英皇相提并论。但也正是在情歌遍地、韩风显著的21世纪流行乐坛，at17凭着《你有你一套》《唱歌》等个性张扬的原创歌曲收获了不少忠实粉丝。at17被视为乐坛上另类的“indie女团”，at17到2010年才解散，存在时间仅次于Twins。
at17不走寻常路，但同期更多女团还是对Twins不同程度的复刻，如2R、Hotcha和女生宿舍，如2R由新加坡籍亲姐妹黄婉君（Rosanne）和黄婉伶（Race）组成，是环球音乐旨在香港市场与Twins抗衡的。2003年，2R首张唱片《Two of Us》一口气连改三版，成绩惊人。可惜虽环球有意，但姐妹无心，2R没过几年就随着两人对生活安排的相异而解散。
香港女团中真正对标日韩的其实只有Cookies。Twins模式是在20世纪香港乐坛中的唱跳组合基础上嫁接了日韩女团经验后形成的歌手组合。但Cookies则在形制上都照搬日韩模式。2000年，眼看日本女团Morning娘大热，EMI香港区总裁陈志光也想推出出同类组合，于是在翌年组成了9人女团Cookies，出道单曲就是不久前在《声梦传奇》上因钟柔美的重新演绎而翻红的快歌《心急上人》。
Cookies模式有利有弊，但香港缺乏日韩那样的练习生制度及推广经验，难以维系人数过多的女团，加之Twins的强势有目共睹，因此2003年金牌娱乐的黄柏高接手Cookies的第一枪就是将Cookies转为4人组，只留下了邓丽欣、杨爱瑾、傅颖以及吴雨霏四位成员。改组后的Cookies果然更受欢迎，一度与2R被视为能“力撼Twins的香港女团”。
不过，如20世纪以来香港乐坛上的女子组合一样，Cookies最终还是因为成员间的追求不同选择“单飞”，虽然Cookies从未宣布解散，但随着成员的出走也不复存在。虽然邓丽欣和吴雨霏在“后港乐时代”中也有闪光点，但论及人气还是稍次于Twins，这与Cookies在当红时期选择解散不无关系。
位处千禧年港乐女团一线行列的组合尚且走不长远，就更遑论女生宿舍及Hotcha等女团，出道即被视为“最值得期待的青春组合”的女生宿舍甚至仅维持不到一年的时间，是真正的“昙花一现”。这些组合给香港乐坛留下的印象多是《对我有感觉》（Hotcha）、《全女打》（女生宿舍）等歌曲。
如学者分析，21世纪的香港娱乐圈虽然有意识地打造女团，但引自日韩的组合形式天然与中国娱乐产业的运作模式有着冲突之处：偶像女团强调的是集体化经营，因此对内部成员的专业水平、利益考量、行为道德的一致性有着相较个人发展更高的要求。而在市场体量大、竞争激烈的华语娱乐消费市场，培养和维护女团所需要的成本过高，成员间离心离德的潜在风险也如深水炸弹，随时可能将苦心经营的女团毁于一旦。
团体偶像是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关系。Twins能坚持20年，时代的机遇只是引子，更大程度上归因于阿Sa与阿娇的专业付出及彼此之间真诚相待的感情，可惜Twins有且只有一个。2005年，在Cookies等相继解散后，香港女团进入断层期，直到2010年Freeway等娱乐公司试水推出Super Gear、HunterZ等女团才见复苏，不过这些组合也是不温不火。
如今，从内地掀起的女团选秀热也让香港进入了第二轮的偶像团体造星潮。但客观来说，利用庞大资源堆砌出来的内娱女团也多有被大众诟病形式大于内容、利益大于音乐的问题，她们是否能代表华语流行音乐的走向还得打上一个问号。同样的情况也值得香港乐坛思考，曾经辉煌一时的香港乐坛需要的不仅是偶像，更是像Twins般能引领港乐发展的真正的歌手。
参考资料：
维基百科：Twins/Cookies/at17等相关词条年粤日：又美丽又可爱的香港女子组合
我的黑胶时代：盘点黑胶时代的香港女子组合，有多少记忆可重来？
香港01娱乐、TVB周刊等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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