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深观察|植树节,让我们向植物致敬!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植树节,和往年一样,全国各地的人们纷纷开展各种形式多样的植树活动,为所在的城市和社区添绿,给孩子们普及保护生态、保护地球就是保护人类自身的环保知识。

但倘若把植物置身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时代背景下看待,植物显然不止于如此简单。经历和见证了工业化到后工业化、现代性到后现代性的转型,动植物在内的环境、绿色、空气和自然,日渐成为人们的必需消费品,良好的自然和生态环境,与传统的土地、劳动力、资金和技术一样,越来越成为重要的资本,成为一座城市吸引优质发展资源(优质项目、高端人才)进驻的重要凭借。在此情势下,森林城市、花园城市和生态城市,成为众多城市竞相追逐的目标。

植被覆盖率更高的地方,植物种群的数量更多的地方,被很多研究证明为更加有助于创新,成为城市的舒适物(urban amenities),成为城市高端社区和顶级地段的标配。当然了,这些地方的主人也相对高端,他(她)们倦腻了现代性的行色匆匆,开始反思日常生活的现代性,开始返璞归真,开始回归自然,开始践行一种倡导简洁主义(simplicity)和自然主义(naturalism)叫作“慢生活”的生活方式。

走出狭义的“以人为本”的认知误区

很多研究成果已经证明,植物和人类一样,也具有灵性,它们有聪明的大脑,有丰富的感情,有坚强的性格,有同情心和自尊心,也有恐惧心,还高度敏感,和人一样,它们也喜欢听好听的音乐,也喜欢被赞美。很多时候,它们的智商、情商甚至不低于人类,它们对于人类社会进步和发展的价值,和对于人类文明的传播意义,只是人类尚未完全发现而已。

有一种植物叫苜蓿,在欧洲生长得很好,但被移植到非洲,就出现严重的水土不服,苜蓿就会自动分泌一种激素,让吃了它的的羊流产或不孕,以达到保护它们自身种群的目的。

有一种变形虫,它需要通过猫来传播,如果老鼠一旦接触了变形虫并感染其携带病毒,这种老鼠就会对猫不再害怕,反而会主动送给猫吃,这样,变形虫就顺利达到传播的目的了。

其实,城市里的动物、植物、人和其他生物体,还包括看似无生命体征的城市历史、建筑、遗址、古街巷等,其实都是有生命的,和有灵性的,因为后者传承记忆、记录生长,它们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的和有机的城市生态系统而存在,都是城市的主人。“以人为本”不能狭义地理解为“人”,还包括我们周遭的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自然”和“环境”,尊敬和敬畏植物,就是尊重和热爱我们自己,我们当然不能附和“人是最高等级的生物”、“人高贵于其他生物”等类似假说。

笔者认为,一个真正的环境友好型城市(environment-friendly city),不只是狭义上“以人为本”的城市,还需要做到以植物、动物和其他生物为本,它们在这座城市里有多大的生存和发展空间,直接决定了这座城市有多大价值取向和实践行动导向真正意义上的包容性城市(inclusive city)、生态城市(ecological city),可持续城市(sustainable city)。

种树和砍树本质上是城市与社区治理问题

英国旧城区的道路经常是弯曲的,这当然并非规划师蓄意设计,而是道路的走向需要让道于一个特定的历史建筑、一棵千年古木,人们交通出行的便利,不能凌驾和欺凌某个特定植物的地盘!更重要的是,这是相关规划法里面明确规定的内容。这种对自然、对历史的尊重和敬畏之心,让人肃然起敬。一旦有人砍树尤其是古木,那是被认为是触犯法条,是对城市生物的不敬,一定会受到严惩的。还有,种什么树,砍什么树,在哪里种树,在哪里砍树,谁种植,谁保养,谁监管,都需要严格咨询所在社区居民的全方位意见,而不只是园林部门的单方面意见。

在很多国家,城市绿化带的建设过程和管理制度,并不是绿化带建好、把树苗栽种好,有关部门检查完毕就全部付费,这一工程项目就告一段落了,而是需等到三年甚至五年后,没有发现高于一定比例的死树率,才会全部支付相关费用。

很显然,植树和砍树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还是一个城市和社区治理过程和治理机制的问题,是一个诸多利益相关者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

建设城市生态廊道是城市发展的大趋势

如何有效解决城市里动植物的栖息权、发展权、移动权甚至交配权,在新加坡开展的如火如荼的城市生态廊道(urban ecological corridor)计划提供了可行的解决方案。

城市生态廊道指在城市生态环境中呈线性或带状布局的,能够沟通连接空间分布上较为孤立和分散的生态景观单元的景观生态系统空间类型。城市生态廊道不仅仅是道路、河流或绿带系统,从空间结构上看,更主要的是指由纵横交错的廊道和生态斑块有机构建的城市生态网络体系,使城市生态系统基本空间格局具有整体性,系统内部呈现高度关联性。

尊重植物、动物的栖息之所,发展和繁衍之权,是人类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

记得2011年赴宝岛台湾开的东海大学开会时,学校管理层意欲砍伐校内的一片树林建一栋大楼,这引起了学生们的抗议,他(她)们的理由很简单:“这是我们谈恋爱的地方”、“这是我们晨读、休息、聊天和发呆的地方”。最后这一改建方案未予通过。

看看很多城市里遍存的大面积的绿化与景观草坪,清一色的“禁止入内”、“请勿践踏草坪”、“您对我脚下留情,我为您献上绿荫”,草坪更多时候仅仅是一种人造的城市形象(urban image),是一种“干净、整洁、平安、有序”城市发展观的景观表达,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玩”的场所,好看却不能“用”,虽与社区居民为邻,但实际性的关系不大。需要补充的是,考虑到快速成长和欣赏性强等需要,很多草木是外来物种,且不少是盆栽植物,导致整体的成活率不高。

再看看德国莱茵河畔两旁的草坪,读书的,喝酒的,聊天的,嬉戏的,踢球的,放风筝的,谈情说爱的,开party的,发呆的,睡觉的,干什么的都有,只是大家都有很好的环保和卫生习惯,断然不会出现狼藉一片的景象。很显然,这里是一个充满丰富社会与文化交流的地方,草坪作为百姓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天或经常来草坪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草坪培育和生产出和睦的社区关系,草坪增进居民认同感与归属感,是一种活生生的社会空间。

非常令人欣慰的是,在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部分有识之士开始围绕植物这一主题探索和践行一些有价值和意义的事,他(她)们通过植物和人的关系探索,试图映射出城市和人的互动关系。一些人发起了“都市农场”、“屋顶菜园”等项目,旨在传播亲近自然、了解植物、了解生命的生长过程、凝聚社区认同等知识和理念,澎湃新闻网“市政厅”频道发起“你的地方·招募:告诉我你的植物记忆故事”等活动,都非常难能可贵。

植物成为一种不错的媒介,因为她有生命,藉由她,可以传播、再现和延续我们的情感与记忆。有一些记忆是外来的,又会在漫漫时间长河里逐渐生长,进而变成本地的。通过植物,我们试图建立我们自己的地方,增进我们和城市的有机融合,同时消弭我们的“空间恐惧”,进而丰富城市的有机性与生态性。

这个植树节,让我们向植物致敬!

(作者系广州大学副研究员、人文地理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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