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书法盛行朝鲜半岛数百年，这位温州人的作品功不可没

转载于 温州三十六坊

中国书法以汉字为载体，曾广泛流传于东亚汉字文化圈。如朝鲜半岛、越南在历史上曾用过汉字，在新加坡，英语、汉语、马来语和泰米尔语同为官方语言；现今日本、韩国(朝鲜南方)等地至今还在使用汉字。这些地方也都十分推崇中国书法。如在韩国，书法仍是一种常见的艺术形式。

◎韩国景福宫的汉字元素

在十三、十四世纪的朝鲜半岛，崇尚的是中国元代赵孟頫的书体。他们以赵孟頫书法为美，并产生了“松雪体”这一书法流派。赵书在韩国等地流行三百多年，并成为书法基本潜流，至今犹存。

赵孟頫书法在韩国流行是因为其真迹书本流入并成为教本，其中有一件温州人的作品起到重要作用——唐代永嘉大师《证道歌》。

赵孟頫楷书作品《证道歌》

随佛教途径流传到朝鲜半岛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汉族，号松雪道人，又号水晶宫道人（一说水精宫道人）、鸥波，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人，元代著名书法家，创“赵体”楷书。

◎赵孟頫 画像

朝鲜时期流传的赵孟頫书迹，始自高丽王朝忠宣王时期。

忠宣王即王璋（1275~1325），是高丽王朝第26任君主，元世祖忽必烈的亲外孙。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中国，以“书史自娱”，在元大都府邸中建“万卷堂”，广交文人名士，与赵孟頫来往尤密。

◎赵孟頫《证道歌》

而当时刊行的赵孟頫书帖中，最重要的一种就是《证道歌》。《证道歌》全称《永嘉真觉禅师证道歌》，又作《永嘉证道歌》，是一本佛教禅宗著作，全文1813字，是唐代温州高僧永嘉大师悟道后的心得精华。

◎永嘉大师

永嘉大师是唐朝的高僧，法号玄觉，唐高宗麟德二年（665)，出生于永嘉（今鹿城区）。永嘉大师在中国佛教历史上有非常高的成就。其作品《证道歌》为历代文人雅士为进行艺术创作，著名的有60多个版本。

传入朝鲜半岛的赵孟頫楷书《证道歌》，书写时间在元延祐三年，即1316年(高丽忠肃王三年)，这一年，赵孟頫63岁。

◎赵孟頫《证道歌》

赵孟頫《证道歌》书末署“延祐丙辰夏吴兴赵孟頫为龙光大司徒筠轩禅师书”。跋文中的“龙光”即大龙光华严寺，在上都。

上都是元朝两都之一,佛教发达。大龙光华严寺建于1258年,“世祖命名”，属皇家寺院。龙光大司徒筠轩禅师，是“皇元敕赐大司徒”，龙光寺第六代住持释惟寿。

赵孟頫为中国禅师惟寿所写的《证道歌》是怎么传到韩国的?

高丽末学者李穑获睹赵书《证道歌》真迹，并在书后题《书证道歌后》跋文，可知将赵书《证道歌》带回高丽者是僧人达蕴。

达蕴是高丽后期赴元僧人，号玉田。达蕴带回的赵书《证道歌》有两条跋文，其中之一为“承旨子仲穆待制”。“承旨”即指赵孟頫，其子赵雍字仲穆，至正十四年(1354)累迁集贤待制。赵雍“观于松月轩而题其后”，可知是应达蕴之请特别题写跋语。

而赵雍等人题跋时，赵书《证道歌》已为达蕴所有。至于此书真迹是怎样流传至达蕴之手，已不可得知。因此，赵孟頫为惟寿所书这一珍品，是通过佛教界途径为达蕴所得并传入朝鲜半岛。

“松雪体”鼻祖安平大君

刊刻赵孟頫《证道歌》

由于以忠宣王为先导的高丽王室的特别推崇，加上诸多儒学倡导者呼应，赵孟頫书法很快在高丽流传，并出现一位学习赵体卓有成就的书法大家李岩(1297-1364)。经李岩吸纳，一股不可遏制的赵体新风开始生成，至朝鲜文宗时代，伴随着儒学大潮，形成了席卷东国大地的松雪体风。

◎赵孟頫号松雪道人

朝鲜初期，出现了一位以善写赵孟頫书体而闻名的书法大家崔兴孝。崔兴孝以草书见长，以“善蜀体”知名。所谓“蜀体”即赵孟頫体，也就是松雪体。

赵孟頫是浙江湖州人，与蜀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称为蜀体?历来学者说法较多。其中柳得恭(1749--?)在《京都杂志》中提出“书有蜀体，谓赵松雪也，忠宣王时笔迹多东来，至今效其体。蜀体者，肖体之误也，肖即赵字之半”。

柳得恭认为，所谓“蜀体”即“赵体”，赵字之半为“肖”。在朝鲜语汉字读音中，赵(zhao)、肖(chao)、蜀( chok)音近，所以将赵体命之为蜀体。因此蜀体成了松雪体的另一种称呼，比松雪体更早出现。

松雪体出自赵孟頫，但松雪体并不包括赵孟頫的书法。确切地表述应该是朝鲜时期学习赵孟頫书法形成的独具一格的书法流派。

◎李瑢哥哥李瑈书法作品

松雪体(蜀体)登场后，朝鲜国王及王室成员特别推崇赵孟頫书艺，形成一种历代遵从的习尚，还出现了一位松雪体书法巨星一一安平大君李瑢。

李瑢(1418-1463)，字清之，号匪懈堂、琅玕居士梅竹轩，世宗第三子。世宗十年(1428年)受封安平大君。他博学多オ，长于诗文，通棋艺、音乐，擅长书画。赵孟頫的书法艺术，是安平大君师法的楷模。

朝鲜时期刊行的赵孟頫书帖

《证道歌》是最重要的一种

安平大君最推崇赵孟頫，是中国名家书帖最大的收藏家，同时，也致力在朝鲜传布中国名家书帖，当时刊行了众多赵孟頫书帖，其中版本最多、流传最广的就是《证道歌》。

朝鲜王室率先刊印了《证道歌》石印本。这一石印本属王室“秘本”，印数不多，一般人很难见到。因此当时朝鲜有官员名郑而汉的，决定将《证道歌》作木板刊印，并向安平大君请求提供版本。

在交予《证道歌》石印本之际，安平大君还写下《证道歌序》：

“皇元赵孟頫，独追晋法于笔趣，继续千古，高视后世。我世宗庄宪大王以孟頫所书《证道歌》，三体全彰，八诀不遗，命镌于石，俾世之学者得以楷范也然石本秘，固人难得。有平安道观察使郑君而汉，按抚方，庶使边鄙之人皆知书法所归，请予《证道歌》将刊板颁行，其用心勤矣!他日吾东方书法自西而来振振济济，银钩玉筋之光，晃耀于京师，实皆郑君之赐也，岂不美欤”。

◎安平大君29岁书《题梦游桃源图》

郑而汉(?-1453)是朝鲜世宗、文宗时文臣。他从安平大君那里得到《证道歌》石印本还来不及刊印，第二年便去世了。

今存世最早的木刻本是成宗五年（成化十年，1474），黄允元跋三陟本，此本末尾跋语写道：

书法其来尚矣！晋王右军之擅名于当时，元学士赵孟頫独得其体，大名于世。一书证道之歌，重范千载之后。银钩玉筋，龙爪虿尾之奇，了然于今日。真珠治西三和古刹禅师志云幸得此本，不月开刊，以寿其传。上以补盛朝右文之治，下以贻东方承学之模。于戏至哉！成化甲午七月日行三陟都护府使黄允元谨跋。

作跋者黄允元为行三陟都护府使。开刊《证道歌》的是三和禅师志云。三和寺在府治西北三十里头院山，志云住持生平不详。

◎赵孟頫《证道歌》朝鲜三和寺刻本

在赵孟頫书法盛行于朝鲜时期，《证道歌》作为最有价值的一种书帖，是朝鲜半岛上赵孟頫书法最权威的范本，也是朝鲜时期松雪体形成与发展的营养源泉。

流传至今，《证道歌》在韩国还保存有其他多种版本。而目前所见各种版本中，以成宗五年三陟本为最好的善本，至于真迹是否存世，有待今后进一步考察。

参考资料：

《赵孟頫书法东传及朝鲜松雪体书艺》祁庆富

中國書法史（元明卷）

异域溯源 文化寻踪——韩国景福宫汉字书法欣赏 方栋楚

编 辑：陈 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