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亲

文|魏之

古语说：“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动物尚且懂得报恩，何况是人呢！在我数十年的人生旅途中，要感恩的人很多很多，但我最想感谢、感激、感恩的是我亲爱的母亲。

最感谢母亲含辛茹苦、日夜操劳，将我们子女四人哺育成长。

小时候，家境困窘，母亲是家中最苦累的人。白天，母亲在公社供销社工作，每日骑车下乡送货，历尽艰辛、吃尽苦头。那时自己年幼，家中无人照管，母亲便在自行车后座绑一根长棍，一边载着沉重的货物，另一边固定一个箩筐，把我放进筐里。就这样，母亲带上童年的我，一趟趟送货下乡到花都联安村。记得当时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母亲总是吃力地蹬着自行车，每到上坡，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汗水湿透了母亲的衣背，将母亲的头发紧紧地粘在额头和脸上。

为了全家每日的油盐柴米和儿女的上学，那时的母亲似乎从不知疲倦，晚上拖着疲惫身子下班后，又不辞辛劳地继续劳作。先是抱柴生火煮饭，等全家人吃过，又开始忙起手工活。为了贴补家用，母亲每晚帮村办印刷企业装订作业本。几次夜深人静醒来，睡眼蒙胧中看到母亲还在灯下紧张地忙碌。一个严冬之夜，天寒地冻，冷风飕飕，我早早地躺进被子取暖，看母亲装订。母亲双手冻得僵硬通红，加之屋内灯光微弱，母亲一不留神，书钉扎到手指，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母亲却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简单包扎一下后又继续工作。那时候我太小，完全不懂母亲的艰辛，只知有母亲就好。长大一点才明白，那副柔弱的身躯，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为子女遮风挡雨，撑起一片晴空。

在那物资匮乏、缺吃少穿的年月里，但凡有一点可口的东西，母亲总是舍不得放进自己的嘴里，不是给这个留着，就是为那个存下。那时候吃猪肉、穿新衣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但每到除夕之夜，家里的饭桌上一定有母亲用心准备的一道荤菜——猪肉，偶尔还有“山珍”般的鸡汤。母亲总是第一时间把香喷喷的肉夹给我们4人，然后望着儿女们美滋滋地大口扒饭、欢快吃肉，自己却舍不得动一下筷子。饭后，母亲又让我们一一试穿过年的新衣。那一晚的开心喜悦、那一夜的温暖甜美，直到今天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最感激母亲历经磨难、坚韧不拔，引领我走上创业之路。

在我少年的印象里，母亲是一位聪明能干、从不服输的女性。为了改善家里生计，母亲除了像旋转不停的陀螺一样夜以继日地操劳，又琢磨倒腾小商品做小买卖来增加点家庭收入。然而在当时环境下，母亲的这种行为很快被认定为“投机倒把”。母亲被抓去批斗，关在花东公社高溪村的牛棚里，几个月不能回家。那时父亲在较远的其他公社当医生回不来，留下年幼懵懂的我们兄妹4人独守在家，整夜地不安害怕、提心吊胆，只盼母亲早日回家。

母亲没有被击垮，内心变得更加坚强。改革开放初期，商品经济浪潮兴起，母亲正好也退休了。她更加坚定了经商的想法，开始托关系找渠道，在深圳批发布匹转卖。然而，不久一次进货，由于手续不全，又被当作走私扣押并没收货物，造成经济损失严重。母亲一度备受打击、精神沮丧。但面对挫折与困难，母亲并未一蹶不振，而是再次顽强奋起。她继续寻找机会做小本贸易。随着国家政策的放开，母亲的小生意越做越顺畅，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从那时起，我们家的物质生活开始有了较大改善，不仅吃穿不愁，还买了镇街上第一台12寸黑白电视机。看到村民们投来的艳羡目光，我们兄妹欢欣雀跃，为有一个坚强、智慧、干练的母亲感到无比自豪。正是母亲的身体力行、百折不挠，让我从小耳濡目染、深受教育，牵引我以后毅然离开体制内舒适的工作下海经商，走上创业之路。

最感恩母亲言传身教、谆谆教诲，启迪我做好人、存善念、走正路。

记得就读花都推广小学的时候，我十分调皮。那时很喜欢过夏天，因为有杨桃、荔枝、龙眼、西瓜等多种水果吃。当时年幼无知的我对“偷窃”这个词还没什么概念，就是觉得好玩。大约读4年级时，一天，我和几名同学放学回家，路过一个果园，看到园内长满了杨桃十分兴奋，便偷偷潜入园子摘了杨桃放进书包，不料被果园主人发现逮住，一番训斥后扣下了我们的书包。回到家我忐忑不安地小声向母亲认错，以为会被痛骂或挨揍，但母亲狠狠瞪我一眼后，什么也没说便出了家门。后来才知道，母亲找到被扣下书包的几位同学的母亲，一起连夜去了果园向园主道歉并取回了我们的书包。

那天晚上，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讲起“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告诫、教导我从小不能养成不良习惯，因为恶习一旦形成，长大就可能犯更大的错误，甚至误入歧途、走上违法道路。再后来，我偶然知道，因为这次犯错，母亲给园主赔偿了8角8分钱。这是母亲需做多少晚手工才能赚到的8角8分啊！每次想起，我都愧疚不已。

那件事后，母亲对我们要求更加严格。为了让我们几个子女懂事理、不学坏，她不厌其烦地在我们耳边唠叨，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比如人穷不能志短、做人要厚道、不能小心眼、要有同情心等。母亲还嘱咐我们，要善待他人，不惹是非；遇事多往好处想，多感念别人的恩德；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礼让一点、谦让一点；吃亏是福，吃亏人常在，吃亏就是占便宜等。这些话母亲几乎常挂在嘴边。母亲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没有很高文化，但母亲的话朴素实用，充满哲理。孩提时代不懂事，总嫌母亲啰唆，长大后为人父为人母，才深深体会到母亲的一片苦心。

母亲的故事还可以讲很多很多、很长很长。可以说，从蹒跚学步到读书成长，从成家立业到子孙绕膝，母亲对我们的爱无处不在。母爱是关心呵护，母爱是温馨理解，母爱是体贴慰藉，母爱是包容大度。母爱是人间最圣洁、最崇高、最无私、最伟大的爱！

光阴荏苒，岁月匆匆。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开始变老了，缕缕青丝变成了满头银发，清秀容颜刻上了无数皱纹，走路不像以前那般矫健，身板不如以前那样直挺，说话也不似以前那样清亮了。

我总想，母亲操劳一生，应该让她享享福了。

我想为母亲买点什么，来报答她对我们儿女的深爱，来表达我对母亲养育之恩、教育之恩的感激。但母亲一生节俭，对物质生活从没有过高要求。有时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看中合适母亲的衣服，买回家送给她，母亲总是责备我乱花钱，她总说自己有衣穿，衣服不在多、不求时尚，只要整洁、得体、舒服就行；有时在各种美味佳肴或营养品中，精心挑选一些母亲爱吃或需要滋补的食品、营养品送回家，同样遭到母亲的埋怨。母亲自己节俭，但对待儿孙却十分疼爱、从不吝啬。至今清晰记得，1991年，我的小儿阿成刚满周岁，母亲除了为阿成贴心地购置新衣服新鞋，更花费千元购买了一辆玩具车。那个时候，这么多钱相当普通工薪阶层的3、4个月工资。

我想抽出时间多陪母亲四处走走、看看，母亲不是嫌花钱多，就是怕耽误我的事。近些年我生意少做了，有空陪母亲走了几次，但总觉得太少太少。去年元旦刚过，我对自己说今年一定要陪母亲多走几个地方。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将在新加坡探亲的我阻隔在外。无法陪伴母亲左右，每日让身在千里以外的我万分自责。“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不能让母亲同享天伦之乐，却让疫情中的母亲日日牵挂、时时担心。每次越洋电话，母亲总是不断叮咛、反复嘱咐，让我们千万注意防疫安全。每回放下电话，我都呆住一时，内心惭愧，泪从眼出。去年11月，新加坡的疫情有所好转，我下定决心回国陪陪母亲，哪怕飞机上疫情风险，哪怕需要14天隔离！

回到国内，我终于想到一个花钱不多又可以多陪母亲的办法——为母亲做一本摄影画册，装进母亲苦痛的过去，装进母亲开心的今天；装进母亲游览观光、生活悠闲的身影，装进母亲含饴弄孙、四代同堂的笑容，我也可借陪同拍照之机，携母亲故地重游、新景探幽。母亲听说花钱不多，高兴地答应了。于是，我也开始过上了一段陪母观光的开心日子。

孟子说：“惟孝顺父母，可以解忧。”父母恩德天高地厚，孝敬父母天经地义。遗憾父亲已于10年前病逝离开了我们，我唯有将孝敬母亲作为此生大事，日日牢记，时时践行，以报母亲恩德于万一。我深知，母亲节俭，吃穿住行能享用的东西不多；母亲自律，我能随心所欲为母亲做的事情也有限。我要做的就是抽出更多时间陪伴母亲，为母亲做顿饭，陪母亲聊聊天，牵着母亲布满老茧的手，出外晒晒太阳走一走，把呵护与陪伴当作给母亲的最好礼物、最美报答！

【图片来源】 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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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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