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与“潜规则”的博弈

近日，赵丽颖（饰演“何幸福”）主演的电视剧《幸福到万家》热播，剧情引发了网友们的激烈讨论，该剧中何幸福的妹妹何幸运经历了“恶俗婚闹”，后何幸运好不容易才从婚闹风波里走出来，到大城市里打拼，却又遭遇“职场性骚扰”，不过此时的何幸运不再是婚闹中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而是勇于录音取证，正面谈判避免了自己权益受侵害。

该剧情中演绎了大家一直诟病的饭桌“陪酒文化”，其折射出的“职场性骚扰”问题也是当前全国关注的重要话题。

在我国，对于“职场性骚扰”，女员工大部分选择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即便是有勇气选择报案或起诉，也可能因取证难或审判时间长影响未来就业而选择不了了之。

新加坡妇女行动及研究协会（AWARE）与国际市场研究机构益普索（Ipsos）前些年联合进行这项调查的结果显示：1000名被调查者中，每五名中，两人表示过去五年曾遭到言语或肢体等形式的性骚扰。加害者通常是办公室的同侪或长辈。另外，多达七成受害者事后选择沉默。那些选择不举报的常见理由包括：想借此忘却事件、以为他们遭受的性骚扰行为不够严重，或认为举报证据不足等。【1】

2022年7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第32批指导性案例，该批案例共7件，主要为保护劳动者合法权益类案例，其中一个指导案例“郑某诉霍尼韦尔自动化控制（中国）有限公司劳动合同纠纷案”就是关于职场性骚扰中管理人员的责任，我们不妨来看看：

一、基本案情

郑某于在霍尼韦尔公司担任渠道销售经理。霍尼韦尔公司建立有工作场所性骚扰防范培训机制，郑某接受过相关培训。2017年版《员工手册》规定：对他人实施性骚扰、违反公司《商业行为准则》、在公司内部调查中做虚假陈述的行为均属于会导致立即辞退的违纪行为。

2018年8月，郑某的下属女职工任某反映间接上司邓某是在对其进行性骚扰，邓某要求与其发展男女关系，并在其拒绝后继续不停骚扰，郑某反而责怪该女下属不搭理邓某，并替邓某来对其进行敲打。

2018年11月，郑某以任某不合群等为由向霍尼韦尔公司人事部提出与任某解除劳动合同，但未能说明解除任某劳动合同的合理依据。

霍尼韦尔公司调查后，于2019年1月31日出具《单方面解除函》，以郑某未尽经理职责，在下属反映遭受间接上级骚扰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帮助下属不再继续遭受骚扰，反而对下属进行打击报复，在调查过程中就上述事实做虚假陈述为由，与郑某解除劳动合同。郑某认为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合同遂提起劳动仲裁。

二、争议焦点

1.霍尼韦尔公司据以解除郑某劳动合同的《员工手册》和《商业行为准则》对郑某有无约束力；

2.郑某是否存在足以解除劳动合同的严重违纪行为。

三、生效判决观点

该案最终上诉至上海一中院，法院观点如下：

关于争议焦点一：公司2017年版《员工手册》《商业行为准则》经公司工会沟通会议进行讨论（程序合法性），且属于劳动合同组成部分，郑某已阅读并理解并签署确认，因此，《员工手册》《商业行为准则》对郑某具有约束力。

关于争议焦点二：一则，在案证据显示郑某所为皆为积极促成自己的下级与上级发展不正当关系，显然有悖其部门主管应尽之责，其相关答复内容亦有违公序良俗。此外，郑某向人事经理提开除任某可以推断为打击报复行为。二则，霍尼韦尔公司提供的2019年1月15日调查笔录显示郑某在调查过程中存在虚假陈述情况，符合《员工手册》中严重违纪可被立即辞退的条件。

综上，霍尼韦尔公司主张郑某存在严重违纪行为，依据充分，不构成违法解除劳动合同。

四、指导意义

该判例明确了用人单位的管理人员对被性骚扰员工的投诉没有采取合理措施，或者存在纵容性骚扰行为、干扰对性骚扰行为调查等情形，用人单位以管理人员未尽岗位职责，严重违反规章制度为由解除劳动合同，管理人员主张解除劳动合同违法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该案例对于民法典施行后用人单位合理构建性骚扰防范处置机制，切实提升全员防范意识，有效防范职场性骚扰行为，具有一定的示范指导意义。

五、结语

从《幸福到万家》这种国民档电视剧热播，到2021年全国妇联权益部推出《防治职场性骚扰指导手册》，再到本次指导案例的出台，可以看出在我国，职场性骚扰行为越来越受到社会、国家层面的关注。社会主义新时代，受害女性勇敢站出来维权，加害者必将受到应有惩处；同时，职场性骚扰的发生也与公司管理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耳不闻脱不了干系，本次最高院指导案例的出台，也给职场管理者敲响警钟，出现职场性骚扰事件绝不是掩耳盗铃就能敷衍了事的，管理者的不作为也会导致其遭受“连带责任”。时代总是在历史的教训中不断进步的，就像电视剧中最后奋起反抗的“何幸运”，历年来勇敢提起诉讼/报案的的职场性骚扰案件中的受害者（虽然案件不多）也好，指导案例中被解雇的郑某也好，他们在反对职场性骚扰的斗争中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职场性骚扰在全世界都是受关注的议题，在当前中国，相信在我们新时代女性的斗争下，在国家立法者、执法者的努力下，最终可以肃清职场中不正之风，让职场回归正态。

本期探讨就到这里，下期笔者将与各位探讨河南农商行红码事件，欢迎大家评论区与我留言沟通，有感兴趣的议题也可留言探讨，Iris Ruan将再接再厉，为法律有关话题共享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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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来源于张荆律师《阿里女员工被性骚扰事件背后：解决“职场性骚扰”成全球化难题》

作者 阮谈真

责编 单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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