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过度压制自由”？红灯亮起

自11月1日起，韩国实施新版防疫体系，较以往大幅放宽防疫管控措施。韩国国务总理金富谦此前表示：“我们要把新冠变为一种可控的传染疾病，不再对未知的病毒感到恐惧，让公民恢复完整的日常生活。”

“解禁”后的韩国，大街小巷人流涌动。

和这股烟火气一起回来的，还有新冠肺炎疫情——24日，韩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4116例，创下疫情以来最高纪录。疫情反扑势头迅猛；29日，韩国疫情风险上升至最高级别。

在防疫“松绑”的这一个月里，身在首尔的库叔看到了……

文 | 杜白羽 孙一然 瞭望智库观察员

编辑 | 丁贵梓 瞭望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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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国开始“放飞自我”

10月29日，韩国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路线图最终方案。恢复进程分为3个阶段，每阶段为期6周，包括4周执行期与2周评估期，第1阶段于11月1日启动。

根据计划，在第1阶段期间，不论有关人员接种新冠疫苗与否，首尔、仁川、京畿道等首都圈地区的私人聚会人数上限放宽至10人，非首都圈地区放宽至12人；餐厅、咖啡馆等大部分公众聚集场所的营业时间不再受限。

身在首尔的库叔看到，自“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防疫体系实施后，韩国民众开始“放飞自我”。

大街上人流涌动，平日职场聚餐和周末友人聚会明显增多，外卖订单减少。据韩国大数据分析平台Mobile Index近日发布的数据，防疫模式调整后，韩国三大外卖APP用户环比减少7.3%（11月1日至12日）。

明洞、江南等各大商圈恢复往日喧嚣，弘大街头表演再度起舞。乐天百货、现代百货、新世界百货等商场也纷纷开启转换防疫体系后的首次大型促销活动，商场内人流如织。据韩媒《亚细亚经济》报道，19日至21日，乐天百货、新世界百货的销售额同比增长逾3成。

11月13日，人们戴着口罩在韩国首尔明洞逛街。（新华社记者 王益亮摄）

防疫体系转换后，不少企业缩减了居家办公人员比例。每逢通勤时间和周末，城市道路拥堵更甚。统计数据亦显示，放宽防疫措施后，韩国民众的出行移动量大幅增加，基本恢复至疫情暴发前的水平。韩国中央应急处置本部发布的数据显示，8日至14日，韩国人口流动量较2019年同期仅减少5.1%。

15日上午，韩国还迎来了首批新加坡旅游团游客，这是疫情暴发以来韩国首次接待外国旅游团。目前，韩国已与新加坡、塞班岛和帕劳签署“航空旅游气泡”协定，出境游指日可待。

另外，22日，首都圈地区幼儿园及中小学全面恢复线下教学，学生们时隔近两年终于到校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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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期待与担忧中“躺平”

就在几个月前，韩国还是另一番景象。

今年夏天，韩国遭遇第四波新冠肺炎疫情，单日新增连续30多天超1000例，首都圈实施最高级别第四级响应措施，非首都圈防疫响应级别也被提升至第三级。

【注：根据韩国疾病管理厅官网公布的信息，韩国防疫响应级别共分四级，从低到高分别对应疫情“持续受控”“在局部地区流行”“在城市群内流行”和“全国大流行”四个阶段。】

按照规定，首都圈每天18时后禁止3人及以上聚会、18时前聚会不得超过4人；全面禁止举行2人及以上规模的示威集会和游行等活动；营业性娱乐场所暂停营业，餐馆每天22时后禁止堂食；面向疫苗接种者的防疫宽松措施也暂停实施。非首都圈的咖啡厅、餐厅等部分公共设施运营时间也被限制在22点之前，私人聚会也只允许4人参加。

11月15日，行人佩戴口罩在韩国首尔光化门广场过马路。（新华社记者 王益亮摄）

彼时的防疫政策之“详细”，甚至被韩媒称作“奇葩”“过度压制自由”。比如，第四级响应措施要求在健身房进行动感单车、健美操、尊巴等运动时，音乐节奏应保持在100-120bpm，跑步机速度也被限制在时速6公里以下，否则皆视为违反防疫政策。

韩国民众对长期实行的高强度防疫措施产生疲惫心理，普遍赞成放宽防疫措施。10月22日，首尔大学柳明淳（音）教授研究团队发布的一项民调显示，76.5%的受访者表示“有必要转换防疫体系，与新冠病毒共存”。但KBS电视台的一项民调也显示，有33.8%的受访者认为韩国社会尚未做好向恢复日常生活转型的准备，占比超过认为做好准备的受访者（29.2%）。

10月25日，韩国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宣布将从11月1日起进入“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不过，韩国医疗界认为政府放宽防疫的步伐过于急促。

韩国《东亚日报》援引前韩国疾病管理本部长、韩国翰林大学圣心医院呼吸内科教授郑锜硕分析报道，韩国实现7成人口完整接种新冠疫苗的时间点是11月5日，应在重症率和死亡率稳定后再给防疫“松绑”。

就这样，“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在期待与担忧中启动。

如今，走在首尔街头，除了人人脸上戴着的口罩，以及出入餐厅扫描“健康码”时发出“叮”的一声，还在提醒着人们疫情尚未结束，其余时候似乎与疫情暴发前并无不同。

实施“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防疫体系以来，韩国民众生活状态似乎正逐步恢复到疫情前，但随之而来的是确诊病例和重症患者激增。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提醒着人们，完全“放飞”仍需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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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略显仓促地启动“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的韩国，已经尝到了苦果——多项防疫指标亮起红灯。“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实施以来，韩国日增确诊病例数、重症患者病例数等指标均出现恶化，“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面临考验。

据韩国中央防疫对策本部11月23日通报，截至当天零时，韩国过去24小时新增新冠确诊病例2699例。受周末核酸检测量减少的影响，韩国周一新增病例通常会有所回落，但当天数据创下了周一最高纪录。24日，韩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更是飙上4000，创疫情以来新高。

11月18日，在韩国中区首尔站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临时筛查诊疗所，民众排队等待核酸检测。（新华社记者 王益亮 摄）

放宽防疫措施后，韩国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大幅反弹。11月首周（10月31日至11月6日）日均新增确诊病例为2153.7例，较10月第4周增幅达23.9%。11月前三周，反映病毒传播情况的基本感染数（R0）一直保持在1以上，意味着疫情延续扩散势头。

因60岁以上老年人和疗养医院等特定场所确诊病例有所增加，重症患者数量也呈增长态势。11月前三周，重症患者中60岁以上老年人占比持续增加，分别为79.2%、82.1%和83.7%。考虑到变异毒株导致新冠疫苗保护效力下滑、老年人接种新冠疫苗时间较早、保护效果有所降低，韩国防疫部门计划近期完成面向疗养医院等高风险场合人员的加强针接种工作。

随着重症患者持续增加，韩国医疗体系承压愈重。据韩国中央应急处置本部数据，截至22日下午5时，首尔重症监护病床使用率为84.3%，仁川和京畿道的使用率也分别达到83.5%和81.6%。韩国首尔大学医院灾难医疗本部教授郑慧敏（音）表示，由于人手不足，医疗一线实际处于满负荷运转状态。

韩国医学界认为，政府仓促推行“与新冠病毒共存”防疫体系是导致现今疫情扩散的原因之一。

首尔大学医疗管理学教授金允（音）表示，在没有确保传染病病房数量和做好重症患者转送体系等准备的情况下，执意启动“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的政府负有很大的责任。目前，确诊患者病例数增加导致医务人员难以尽快针对高龄人群开展加强针接种工作，也没有制定相关对策来保护未能接种疫苗的青少年或学生，这显然是政府决策的失败。

4

继续“躺着”，还是支棱起来？

韩国舆论认为，在疫情形势并不乐观的情况下，应慎重启动“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的第2阶段措施。韩国防疫部门于11月17日表示，将每周评估新冠肺炎疫情风险，决定是否继续或叫停“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防疫模式。

18日，韩联社发表时论指出，“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启动、恢复日常生活的同时，人们对于疫情再度扩散的担忧正成为现实。从近期疫情扩散形势来看，不宜操之过急启动第2阶段措施，稍有不慎可能会导致更大范围的疫情扩散，加剧民众不安，甚至使“与新冠病毒共存”模式流产。

韩国防疫部门目前也对进入第2阶段措施抱慎重态度。11日，韩国疾病管理厅厅长郑银敬出席国会保健福祉委员会全体会议时表示，若疫情持续蔓延，防疫措施会维持在第1阶段，同时不排除收紧的可能。

至于现行防疫模式能否持续推行，韩国防疫部门表示将每周评估新冠肺炎疫情风险情况，再做决定。评估分为每周评估和阶段评估两种，每周评估指对前一周周日至当周周六进行为期一周的防疫评估，阶段性评估为对过去四周的评估。

评估将以“医疗与防疫”“确诊情况”和“预防接种”三个领域的17项指标进行。其中，5项核心指标包括：重症病床使用率、确诊规模和医疗应对能力对比、一周新增危重患者人数、60岁及以上确诊者比率、60岁以上及高风险人群加强针接种率。此外，传染病定点治疗医院病床启用率、一周新冠死亡人数、基本感染数、累计完成接种率以及疫苗效果等也是参考指标。

评估划分5档风险程度，从低到高依次为“很低”“低”“中”“高”“很高”。若疫情流行风险高，将另行实施紧急评估。

【注：实施紧急评估的条件共有4个：重症病床使用率超过75%，单周评估结果为“高”或“很高”，近四周的评估结果为“高”或“很高”，以及政府认定的考虑紧急计划所需的其他条件。】

22日，韩国中央防疫对策本部发布的11月第3周（11月14日至20日）疫情风险程度评估结果显示，全国疫情风险程度达到“高”，其中首都圈地区为“很高”，其他地区为“中”。

24日，韩国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创下疫情以来最高纪录，韩国国务总理金富谦随即在中央政府世宗办公大楼主持召开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会议，并表示防疫形势要比预期严峻，单从首都圈来看，随时都有可能考虑启动应急计划。

韩国中央防疫对策本部29日公布的近一周新冠疫情风险程度评估结果显示，11月21日至27日，韩国全国新冠疫情风险程度达到“很高”，其中首都圈地区为“很高”，其他地区为“中”。

韩国总统文在寅29日下午在青瓦台主持召开特别防疫检查会议，宣布暂不进入“恢复日常生活”防疫措施的第二阶段，将实施为期四周的特别防疫对策。文在寅强调，特别防疫对策核心是新冠疫苗接种。

文在寅同时表示，“分阶段恢复日常生活”防疫模式的启动来之不易，不能退回到过去。韩联社报道称，这意味着特别防疫措施不会加强对公众场所的营业时间或人员聚集限制。

韩国政府原计划针对过去四周的“恢复日常生活”第一阶段防疫结果进行综合评估，并着手讨论进入第二阶段。但鉴于疫情反弹，韩国政府决定暂缓实施第二阶段措施，现行防疫措施继续维持4周。

如此看来，韩国这条“与新冠病毒共存”之路还不知要走向何方。

参考资料：

1.코로나바이러스감염증-19중앙사고수습본부,“지난주위중증환자 365명으로직전주에비해 32명(8.8%) 증가,” 2021년 11월 8일;

2.중앙방역대책본부보도대응팀, “코로나19 주간위험도 ‘높음’으로평가(11.22., 정례브리핑),” 2021년 11월 22일;

3.신재우, “병상대기 836명, 어제보다 71명↓…수도권중환자병상가동률 83%,” 연합뉴스, 2021년 11월 23일;

4.“[연합시론] 추가접종 서두르고 일상회복 2단계 이행도 신중해야,” 연합뉴스, 2021년 11월 18일;

5.김지훈, “정은경, ‘12월 중순 일상회복 2단계’ 연기 가능성 언급,” 한겨레, 2021년 11월 11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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