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干部,没有花架子
作者 | 站长本人
来源 | 大数据透析站
有个段子说,苏州有两个土特产,一个是丝绸,一个是干部。
在当下的体制下,城市的政治能级不但决定了地位的高低,也决定了干部人数的多少。
城市能级高,干部级别就高、编制就多,城市能级低,干部级别就低、编制就少。即便你是最强地级市,即便你拥有了2万亿的经济体量,也跨不过这条门槛。
体量大,事情就多。
因为人少事多,所以,不耍花架子,成了苏州干部的一贯作风。
2020年,苏州GDP超2万亿,全国第六,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303亿元,全国第五,2021年上半年,苏州GDP总量居全国第6,人均GDP全国第3,人均可支配收入全国第7。
表现炸裂。
苏州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实力,原因固然有很多。比如,她地处长江三角洲,水运条件得天独厚;她比邻上海,辐射带动效应明显;她还是千年古城,旅游资源丰富,等等。
但站长认为,更重要的,是苏州人尤其是苏州干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干劲。
苏州前任市委书记在离任苏州的时候曾深情感慨,苏州的干部身体里流的不是血液,是汽油。
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抢跑每一步
1987年6月,邓小平会见南斯拉夫外宾来访时,谈起中国的乡镇企业面露喜色。他颇为自豪地说:
“农村改革中,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最大收获,就是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突然冒出搞多种行业,搞商品经济,搞各种小型企业,异军突起。”
邓小平所说的“异军突起”,最为生动和典型的范例,当属苏州。
1979年中央提出“社队企业要有一个大发展”方针,苏州成了最先跟上步调的地方之一。
那几年里,苏州各县的领导班子,打了鸡血一般“积极主动地”“满腔热情地”大力扶持社队企业。
到1983年,苏州成功创办和扩建社队企业2200家,吸纳了超过10万名职工。
通过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苏州创造了享誉全国的“苏南模式”。
1984年5月,继沿海经济特区之后,中国正式决定开放大连、秦皇岛、天津、烟台、青岛、连云港、南通、上海、宁波、温州、福州、广州、湛江、北海等14个沿海港口城市,并在这些城市推动建立经济技术开发区。
没有苏州,苏州的干部看了眼热极了。
昆山人更是偷偷在县中心的玉山镇自费把一块3.75平方公里的农田划成了开发区,因为担心摊上事,起初还冠了个“工业小区”的名字。
中国第一个自费开发区就是这样诞生的。
开发区第一个客户是日本人三好一郎,想在这里建个手套厂。为了让三好一郎实地考察,昆山人动用了县里唯一一辆吉普车把他拉到了玉山镇。
三好一郎看着眼前的一片庄稼地直接懵了,撂下话说:三个月这里的路修好,我就在这里投资办厂。
一穷二白的昆山,咬着牙花光了底裤里300万把路如期修好,昆山也迎来了它的第一家外资企业日本苏旺你手套有限公司,这也是江苏省的第一家外资企业。
在没有“准生证”的情况下,政策不够,只能服务来凑。
在那个审批难的年代,为了拿到批复,昆山的干部全权受理审批流程,光南京就跑完102次。
代办制,这种在今天的营商环境下稀松平常的事情,在上世纪80年代那是绝无仅有的。
苏州干部永远不对企业说不的传统,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当时甚至有段子流传:市长要敢于给外商端洗脚水。
1992年8月,经国务院批准,昆山开发区晋升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苏州人终于扬眉吐气。
(来源:昆山日报)
目前,苏州有9个国家级经开区、3个国家级高新区,除去姑苏区因古城保护在开发上受限,苏州其余4区及下辖4县均拥有至少一个国家级开发区。
这些开发区中,除了苏州新区作为高新技术开发区,国家在很多的地级市进行布点以外,其余都是像昆山这样一个一个地,经过主动、积极的争取、策划得到的。
提着脑袋干
昆山开发区晋升国家级开发区的那年,张家港吹了一个大牛皮:工业超常熟、外贸超吴江、城建超昆山,各项工作争第一。
其实张家港在当年真的是一穷二白,连个像样的宾馆都没有,财政可用资金只有3000万元。
此后6年内,张家港人充分发扬了跑遍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排除千难万险、吃尽千辛万苦的“四千四万”精神。
创造了28个全国“第一”:抢到了第一个长江内河港口开发权,抢到了全国第一个内河港型国家级保税区,抢建了全国县级市第一条高等级公路,建成了全国第一个城市步行街……
后来,时任张家港书记秦振华回忆这段岁月感慨到,“要我干,我就提着脑袋干......”
也是在那一年,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第一次来到苏州,李光耀的备选城市有苏南的苏州、无锡,山东的青岛、烟台、威海,浙江的杭州、宁波。
如果光从城市能级和当时数据指标来看,苏州没什么胜算。
1991年候选城市基本情况对比
但第二年(1993年),苏州市政府就与新加坡展开了合作,第三年(1994年),中新双方就签署了《借鉴新加坡经验,合作开发建设苏州工业园区》协议。
要知道,这可是一笔总投资200亿美元的巨无霸项目,苏州不但从众多强大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效率更是快到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多说一句,那可是1994年200亿美元,那一年,新加坡全国的GDP也就500亿美元,那一年,苏州全市的GDP还不足1000亿元人民币。
苏州坊间传闻普遍是:曾参与接待任务的苏州市长章新胜操一口流利的英语,给李光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而说服了新加坡投资苏州。
后来的事我们也知道了,2003年园区经济总量达到了开发之初苏州全市的水平,等于10年再造一个新苏州。
今天的苏州工业园区,已经连续5年位居国家级经济开发区综合实力排名第一名。
从上世纪90年代到现在,无数城市来抄苏州工业园区的作业,但无一复制成功。站长认为,关键之处,是没能把那批观念更开放、更上进、敢做事、能做事的人学了去。
1979-2002年,苏州生产总值在全国排名由第14名升至第5名,仅次于北上广深四城。
这些老脚本,实际上也是苏州最引以为豪的三大法宝,很大程度上靠的是苏州干部敢闯敢试、敢开先河、改为人先拼出来的辉煌。
敲门式招商
苏州政府在80年代就形成了“要发展、靠上海”观念。
在那个年代,你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苏州干部来到上海浦东的各大酒店、上海虹桥机场蹲点,向来访的外国客商推销家乡,拉着全世界的客商去苏州考察。
虽然每次看到这些个故事,脑海里都浮现出火车站门口的黑车司机......
毫无疑问,苏州当时的做法引来了很多人的嘲笑,但苏州的干部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相反的,尝到甜头的苏州干部开始盯上了上海的国营大厂和科研院所......
然后,每到周末,来自上海的“星期日工程师”们带者先进技术和经验,穿梭在苏州的小桥流水中,成为苏州发展重要外援。
(1992年,星期日工程师在太仓提供咨询服务)
当时的上海人其实对苏州干部的这种做法很反感,但同时也很佩服苏州干部,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样。
这种做法被当时苏州干部称为:放下无谓的面子,想尽办法求发展的致富之路。
上世纪90年代,苏州GDP总量就已经稳居全国前八。
多说一句,虽然这些年,江苏的盐城、常州、泰州、南通相继赴沪展开政、商、文等层面的合作洽谈,浙江嘉兴、宁波、杭州、湖州与上海的合作发展如火如荼开展,甚至不接壤的安徽也千里跬步、千里借力。
但在对接上海方面,苏州就没怕过谁,也确实没人能抢过苏州。
凭借着在早起对接上海中形成的经验,苏州干部慢慢在实践中摸索出了一套实用的招商打法,并最终在上世纪90年代,借助苏州工业园区的系列政策,形成了完善的体系!
敲门式招商!
这是苏州首创的招商方式,即在全球设置招商办事处,收集当地跨国公司产业转移需求并将信息上报至经济发展部门,由部门派专人逐个负责“敲门”,对接其需求完成招商引资。
苏州工业园区是全国最早利用敲门招商的园区,招商局设立特有的招商资源办事处,在全球举办招商会、洽谈会寻找有客观产业转移需求的企业并逐一敲门。
敲门式招商因配备专业招商部门、能准确抓住企业需求、主动出击诚意十足而成效显著。
这个时期,苏州的干部们忙得很——如果没事先约好,直接去办公室大概率要扑个空,因为都是“三三制”:
三分之一国外跑,三分之一国内跑,三分之一留在家里。
凭借苏州干部这种想干敢干会干的冲劲所营造出来的营商环境,苏州迅速成为吸引外资的强磁场。
截至2020年,苏州引进了156家世界500强企业。
你今天看到的各地驻点招商、外派招商、小分队招商等各种形式的招商方法,基本都是源自于苏州的敲门式招商。
总结来说,在中国城市的版图里,苏州,一直以来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而这次疫情发生以来,苏州这座地级市的各项政策反应最快的城市。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我想,也许能在苏州干部身上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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