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迁都，如何影响马来西亚与文莱？

印度尼西亚群岛

印尼政府终于敲定新都的位置，新首都落脚在加里曼丹岛（婆罗洲）上，位于加里曼丹岛中部东侧东加里曼丹省北佩纳扬巴塞尔县与库台卡塔内加拉县交界，面积约18万公顷，约是雅加达的3倍。印尼迁都随之而来的政治力学也会展现在经济与基础建设上。

印尼即將遷都到海港城市巴里巴伴附近，面積約18萬公頃，約是雅加達的三倍。

加里曼丹岛是全世界第三大岛，面积74万平方公里，约20个台湾岛大。一般人对加里曼丹岛的印象即是茂密的热带雨林，是红毛猩猩、长鼻猴、加里曼丹岛矮象等稀有动物的故乡。它处于东南亚地理上的中心，却长期处于政治和经济的边缘。

这个的岛上，有着三个国家。全岛分三个国家，南部是印尼的加里曼丹，占加里曼丹岛约73％的面积，分东、南、西、北、中五个省；西北部属马来西亚，占26％，分沙巴和砂拉越两州（合称沙砂）。占岛屿1％面积的文莱只在加里曼丹岛拥有领土，其政经文教中心是斯里巴加湾市。文莱湾上的纳闽岛不属于沙巴或砂拉越，是直属马来西亚联邦政府的自由贸易港。

简言之，这是政治板块复杂且多元的岛屿，历史上亦未曾出现统一政权。印尼和马来西亚的政经中心分别坐落在爪哇岛和马来半岛，两国政策常有爪哇本位和马来半岛本位的批评声浪。因此，边缘性一直是人文学科研究加里曼丹岛的重要理论。美国女权作家曾精辟定义边缘性：整体之内，主体之外。加里曼丹岛研究专家也强调边缘性是理解加里曼丹岛人文社会的重要理论。

2013年文莱帆船赛

壹印尼、马来西亚、文莱三国间的陆路交通圈

加里曼丹岛卫星图

印尼媒体报道，佐科选择新都的5大理由是：

1、受水灾、地震、海啸、森林火灾、火山爆发及土石流等灾害的风险低；

2、地处印尼中心的战略位置；

3、附近有已都市化的巴里巴伴市及三马林达市；

4、基础建设相对完整；

5、约18万公顷的土地为政府所有，不会有征收私有地遭遇的困难。

佐科说，他任内对迁都议题深入研究，尤其是近3年，结果显示这是最理想的新首都地点。

加里曼丹岛

然而，随着印尼的迁都，以上边缘的理论或许将不太适用。早在2017年，佐科政府曾宣布将在加里曼丹兴建长达2428公里的铁路计划，如今随着迁都箭在弦上，未来该铁路计划可望衔接马国砂拉越的首府古晋市和沙巴第三大城斗湖市，形成泛加里曼丹岛的铁路网，翻转加里曼丹岛的边缘处境。

雅加达交通问题

至于分东西两块国土的文莱，中间夹着砂拉越的林梦省。为了加强其东西国土与邻近城市的连结，文莱着手兴建东南亚最长的大桥（三十公里）——淡布隆跨海大桥，预计今年完工。届时，从沙巴首府亚庇市前往斯里巴加湾市的八小时车程，可缩至六小时。

此外，这个地区距海港巴里巴伴市以及东加里曼丹省首府三马林达市有地利之便。

东加里曼丹省位置

反观马来西亚成了唯一边缘化其加里曼丹岛领土的国家。若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因条件类似雅加达而迁都加里曼丹岛，想必会引起大规模的街头抗议。

马来半岛拥有完整的铁路系统和高速公路系统。其南北大道和东海岸大道分别在1994年和2015年完工。反观，其加里曼丹岛领土至今的主要公路仍是双向双车道，非双向四车道。把加里曼丹岛三国连接起来的泛加里曼丹岛大道计划在马来西亚遇到相对大的挑战。尤其在2018年首次政党轮替后，马来西亚政府以检讨前朝工程为由，沙砂的进度缓慢。

至于铁路，沙巴唯一运作的是134公里，其速度仅每小时80公里。在1896年因需要将烟草运送到港口，由英国人建立。2007年才开始局部现代化，但是与马来西亚半岛上的高度现代化相比，仍差距甚远。

马来西亚砂拉越大学经济学家拉耶达表示，印尼迁都，短期内无法让大马获益，至于长期影响，取决于未来的增长。他说，沙巴在地理位置上，较砂拉越更接近东加里曼丹。但目前却没有高速公路贯通两地，对于将两地之间的贸易和沟通，是一大障碍。

拉耶达接受《马来邮报》访问时指出，泛婆罗洲大道和加里曼丹铁路项目正在进行中，但把两个大道连接起来，目前还只是纸上谈兵。

位于中加里曼丹省帕朗卡拉亚的苏卡诺纪念碑。

根据2018年数据显示，印尼是砂拉越在东盟国家中第二大出口目的地，总出口额为15亿令吉，但贸易通常与爪哇和其他部分地区有关，但不包括加里曼丹。而在沙巴，印尼是第五大出口目的地，其成交额达15亿4000万令吉，但对加里曼丹而言并不多。

沙巴州铁，在1896年因需要将烟草运送到港口，由英国人建立。此照片拍摄于2014年。

在缺乏联邦政府的资助下，砂拉越则动用州财政规划兴建。面对加里曼丹大规模的铁路兴建，马来西亚联邦政府是否愿意逐步为加里曼丹岛完成另外一半的铁路圈——把亚庇市、古晋市、斯里巴加湾市与加里曼丹铁路连接起来？

贰马来西亚的航空限制

印尼五大岛屿

印尼新首都接近巴里巴伴市和东加里曼丹省的首府三马林达市。两地拥有国际机场，且相隔不到90公里，去年总载客量为900多万。印尼允许如此靠近的机场成为航空枢纽，仿佛是在公布新都地址前的部署。连接巴里巴伴和三马林达的99公里长的主要大道，将缩短两个城市间的通行时间。目前公路车程大约需要3个小时，而新公路将把通行时间缩短至约一小时半。

反观马来西亚联邦政府，却限制沙巴和砂拉越其他二线城市的机场，无法升格为国际机场。这也限制了这些城市和菲律宾南部及加里曼丹城市开通直飞的机会，进而限制经济发展。这些城市，如沙巴东部的山打根市和斗湖市，在建国前皆和菲律宾与印尼拥有密切的经济往来。若从山打根市直飞菲南最大城市达沃市只需一个半小时，类似斗湖市直飞巴里巴伴市的时间。

几年前，马来西亚政府允许让斗湖机场就近直飞北加里曼丹省首府打拉根市，两地交流热络。斗湖市即将成为最接近印尼新都的外国城市，仅相距600公里，差不多新加坡到槟城的距离。讽刺的是，这城市的海陆空交通离吉隆坡最遥远，直飞需近三小时。倘若斗湖机场仍无法升级为国际机场，其陆路和水路的交流足以翻转其边缘地位。

文莱地形图

叁岛上能源的重新分配

很多人还对加里曼丹存有原始落后的想像，其实近五年当地部分城市的发展已超越古晋市或亚庇市。

丛林中的黎明

当然，迁都仍有能源保障的考量。东加里曼丹拥有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资源，而且位于印尼中部，没有地震、台风和海啸等自然灾害。作为国际海港的巴里巴伴，将继续提供煤炭出口服务。在水电供给方面，东加里曼丹的河流和支流数量，足以满足该地区近50年的发展需求。

新都北方的东库台县有印尼最大的煤矿，北方的打拉根市也产石油。迁都牵动加里曼丹岛，包括马来西亚的能源分配。沙巴政府曾计划进口东加里曼丹省的煤矿，舒缓东部的能源短缺。但印尼的迁都将更加依赖自身煤矿，难以出口给沙巴。若沙巴建了燃煤发电厂，受威胁却是其自然保护地马廖盆地。该盆地底下蕴含着两亿吨高品质的煤矿，是世界第二的储存量。开采煤矿或为该盆地申请联合国世界自然遗产？马来西亚的政客仍在角力中。

迁都带来的环境破坏是值得关注的。砂拉越常有具争议性的水坝建设，也兴致勃勃地欲向印尼新都贩卖电力。砂拉越建成总发电量高达24亿瓦的巴贡水坝后，马来西亚联邦政府曾建议把电卖给加里曼丹，以换取从印尼苏门答腊卖电给马来半岛的交易。

这破坏砂拉越环境以换取马来半岛发展的建议最终没有落实。印尼新都离砂拉越比预想中遥远，类似以上建议的可行性降低。印尼迁都将改变加里曼丹岛的边缘地位，同时会进一步改变三国的基础建设和能源分配。迁都肯定会威胁加里曼丹岛的环境，如何取得平衡则需考验三国的智慧了。

湿米岛地处浮罗交怡西端,拥有纯净的沙滩和郁郁葱葱的绿色森林

肆红毛猩猩故乡还会好好的存在吗？

印尼新首都会位于加里曼丹岛中部东侧的东加里曼丹省，印尼政府声称将打造“森林城市”。而加里曼丹岛的雨林与自然资源早已受到人为开发影响，随着新都迁移，环境人士更忧心情况恶化。环保人士指出，新都的开发将造成更大面积的毁林，制造更多森林火灾，带来环境浩劫。

加里曼丹岛的森林地多是泥炭地，泥炭地类型湿地的含碳量比其他热带雨林土地高出12倍，光开发一公顷的泥炭地释放的二氧化碳就有6000公吨，伐林将提高印尼温室气体排放量。

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的资料，印尼是全球第五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主要是因为含碳量丰富的泥炭地和森林被开发做其他用途。美国著名商业媒体快速企业报道，破坏森林和泥炭地不只会释放大量温室气体，也会使森林失去吸收二氧化碳的能力，容易发生森林火灾。加里曼丹岛的雨林已受严重破坏，1970年时还有四分之三的土地被森林覆盖着，受到棕榈油业、纸浆、伐木业的开发及森林火灾影响，林地面积已减少3成。

全球2015年有超过一半的森林砍伐发生在印尼；位于加里曼丹岛中南部的加里曼丹，也就是印尼在加里曼丹岛的领土，在当年失去80万公顷的林地。

佐科曾宣示新都将是绿色智慧城市。印尼国家发展规划部部长班邦也说，新都开发不会减少受保护林地，至少有5成公共绿地，整合山地与河流等自然地景，将有动物园、植物园、休闲公园等设施。

但媒体指出，新都开发无可避免地会造成环境的问题，“就像雅加达一样，城市会不断扩大”。

红毛猩猩

全球有将近71万820只红毛猩猩，其中有60万多只在印尼。全球的红毛猩猩有51个次族群，29个在加里曼丹、10个在苏门答腊、另外有12个在马来西亚。每年的8月19日为国际红毛猩猩日。巴里巴伴市是印尼的石油产业中心，三马林达市则是印尼主要煤矿产地。采矿业已经造成当地的环境问题，也是红毛猩猩的数量自2000年以来迅速减少的原因之一。印尼政府当时警告，由于栖息地遭破坏，在100年至500年内，只有23％的红毛猩猩能活下来。如果栖息地流失，红毛猩猩死亡速度持续，位于中加里曼丹省石路岩县桑皮特镇的红毛猩猩将在10年内绝迹。

可是，印尼政府现在还在计划兴建新的火力发电厂。

伍迁都后续影响军备竞赛

加里曼丹岛区划

学者指出，新首都离动荡的菲律宾南端不远，印尼必须调整国安部署，邻近的马来西亚及文莱也会强化安全，有可能导致军备竞赛或冲突。

印尼大学军事专家康尼指出，印尼的国安政策不应只着眼处理国内冲突，而应重视来自外部的威胁，例如网路攻击和空袭，必须因应这些既存威胁及国安需求，谨慎且持续地精进防卫的能力。

萨马琳达伊斯兰清真寺中心

随着首都的迁移，印尼也必须在北佩纳扬巴塞尔县与库台卡塔内加拉县兴建一些新的军事设施。

印尼政治分析家德尤库指出，迁都可说是两面刃，一方面，印尼可趁此加强与马来西亚、文莱两国的边防。

印尼新都将在东加里曼丹省瑟巴库区与三波加区之间二择一，都在海港巴里巴伴市附近。

印尼必须加强防卫首都的能力，这些举措可能会引起马来西亚、文莱、甚至是新加坡的疑虑，例如举行军事演习时，可能就会干扰到邻国；令人担忧的是，这些国家也会加强自身的安全，有可能会导致军备竞赛，或者有可能会引起冲突。

在欧洲，伦敦离巴黎很远，巴黎离开柏林很远，柏林离莫斯科很远，这都是预期到防卫首都安全的部署措施可能对其他国家造成的安全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