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3日 星期六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3月7日在纽约举办了艺术家贾蔼力的最新绘画展览「燃烧」,这是贾蔼力在纽约的首次个展。值此之际,我们在此与大家分享与贾蔼力的一次深度访谈。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Jia Aili, Artist's studio, 2018 © Jia Aili Studio,

当你在创作时,你是否在一定程度上考虑过叙事性?或者有意逃避基于叙事性的解读?

贾蔼力:我创作或者立意一件作品之前,几乎没有考虑过它的叙事性,而是从纯粹直觉的角度出发。倒是有一些相对大尺幅的作品对观者来讲产生了多种多样的叙事性,我觉得这挺有意思,才意识到原来叙事性也同样关乎于阅读方式,即目光所及的次序产生的视觉叙事向度。

实际上,绘画的表达甚至不完全在它的图像中,我的绘画也并非脱胎于某时某刻的情绪或情感,我希望其意义包含在更完整的层面上。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贾蔼力:绘画这种行为,对我而言,实际面对的都是一些特别具体的问题,我不常做宏观的、文化逻辑上的设想,这项工作更多是关乎想象而非欲望。我常运用色彩和造型结构来追求超验性的视觉。或者说更接近精神性的视觉秩序,即绘画的真实。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贾蔼力:我有一张人物画《未命名》,在正常的模特身体上加入了一个绝对的圆形,初看起来,人们通常会错以为那是一个大肚子胖子,然而在我们的观察产生不适的同时,这样的视错再一次刺激和警醒着人们的审美过程。信息膨胀的年代,图像与视知的异化过程也在影响着我们,什么是当下的现实,什么又是制造图像的行为。

这涉及到画家的本质是什么,众说纷纭,我的理解是画家是与视觉产生之前、之中、之后关联最紧密的人。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观众在观看你的绘画时会产生他们自己的叙事,这些叙事超出你的控制,你会对观众有怎样的期待,你希望看到他们做出怎样的回应?

贾蔼力:面对具象绘画,我们的惯常思维逻辑是只关注错觉带来的觉知,而不去讨论错觉本身,这类似于我们的日常行为,人们往往以错觉之后的感知(觉知)来理解和揣度世界、测量所看到的事物。如果我们看待绘画时,能够拓宽视角,看到错觉本身,甚至是向前推演,试着体会错觉产生的全过程,在拆解叙事模式之后找到仍然令人信服的秩序感,就可能让我们真正地开始理解绘画。

很多绘画使人产生错觉以后,会让人不经意而安住在错觉当中,我有时想让错觉变得不那么舒适,以此引发观者的思考。由于不适应,他们会对此产生一些怀疑,如果因此能够细细去地试着体会创作者在真实创作中最微妙的感知和用意,那么当人们再去看待各种艺术流派或者艺术形式的作品时,就会出现新的视角和认识。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贾蔼力:对我而言,整个绘画过程随着我个人的生命进程自然流动着,它并非层级递进,只要生命存在,体验就一直存在,也永远会有困境。曾经我以为好像是在一点点解决,然后得以完善,但我今天的认识是,尽管你想解决、完善,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绘画中我追求真实的秩序感甚于追求真实,我觉得这种秩序感更接近艺术,而所谓真实更多属于现象学的范畴。

谈到艺术对人性的关照,我个人的体会是,通常组织一幅绘画,涉及到绘画的基础因素,每一分一秒都在拷问与人性有关的、最深刻细致的当下感知,它牵引着你必须进入全然专注的状态中去,我所说的感知或者说直觉,先于逻辑出现,对于艺术家而言,它是最先决的条件。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有没有什么经验对你来说是最核心的,即某种能永久指引你创作的经验?

贾蔼力:2004年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后,我留在那里教了三年书,只记得当时很多人都在忙于将艺术的学问与成功学做嫁接,尽管对此中之道也十分好奇,但每每听后都让我慌乱不安,成年人的危机也慢慢笼罩了我,我觉得必须离开。

2007年春搬到北京,落脚在城市周边一个叫黑桥村的地方,在那里汇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有从小地方来的农民工、地摊小商贩、等待签约的摇滚乐手、刑满释放者、“通灵者”和“活佛”、独立电影人,当然还有一群像我这样的北漂艺术家,他们的表情和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每天醒来经手着各自的现实,与其说是各自的现实倒不如说是共同的处境。我知道那时在城市的外围有着无数这样的存在,如同久攻不克的围城军兵。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就这样我们在城外眺望着城中2008年的奥运圣火,当空中的烟花闪耀的同时,我们这些人眼中也浮现出微小的光点,刹那间仿佛也获得了城中人们才配拥有的骄傲与尊严。也正是在那一年,我创作了油画《我们来自世纪》系列作品。

在那些日子里一边耕作在自己的艺术试验田中,一边时不时望两眼城中之事。本以为要被我们侵入的城市却率领着它的地产联军扫荡了我们。就这样我失去了在那里的廉价工作室,卷起画布向城市更边缘的地方迁移。如今我仍然记得在那里有一群对于艺术有着真真正正的热爱的同伴们,他们有着不可抑制的欲望,以周遭的现实为对象,放眼更深远的绘画形态,并希冀超越已有的工作方式,创作出令人意料之外却又情感充盈的作品,他们也因身处陈规陋习之外而无比鲜活。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如此看来,你也一定看出我事实上一直是个边缘人物,但作为艺术家,我更愿意把自己的工作美化为“凝视”,正是因为有所凝视才让我感到自己有了些许分量,尽管我如今仍说不清绘画究竟为何物。十几年如弹指一挥间,你瞧,如今我又来到了纽约,来到了鲍勃·迪伦、J.D.塞林格、弗朗西斯科菲茨杰拉德生活过的地方,但无论境遇如何改变,我都希望自己的艺术始终保持在冷眼与心脏之间的温度。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同样地,在你创作的时候,你是否有任何永远存在的想法或原则?

贾蔼力:在绘画的过程中,每当动笔前我都希望问问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感受与思考,任何一种功利主义的思维都会将我引入歧途。事实上我也的确犯过很多次这样的错误,让一件作品失去生命感并充斥着矫饰,对于我的艺术初衷而言这是耻辱的事情。画家对人性的关怀理当始于自身,对于艺术矫情与假装朴实都是一种病。

我很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再也不会有真诚质朴的体验了,转而变成一种刻意的做作,也就是说在成功的掩盖下不知不觉的丢失了你的本意,即你的艺术信念。如果艺术家失掉了对人的关心,那么也就失去了做艺术的理由,所以说态度也一直在支撑着方法。如今我也越来越清晰的认识到我所认同的艺术观是属于人而非众神的。

正如尼采所云:“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宗教(或神圣)以不同的方式—-例如通过形象或隐喻的方式表现在你以前的作品中。宗教思想是否也会成为这次新作品中的一个要素?

贾蔼力:我们很多人都认为自己生活的时代正处在一个变革的转折点。当我们庆幸时代科技飞速发展的同时,它也在悄然改变我们的美与德。我们面临的许多困境背后尤其隐藏着深刻的精神危机,神圣在现代社会族群中渐渐消退。在现代人的眼中越来越习惯于将一切视作“资源”,在文学与艺术作品中,常常传达出对同时代宗教和人文现状的绝望与悲哀。时代的终结对某些人来说就是末日,而每个新时代的到来对人类来说也未必就意味着轻松与光明。

贾 蔼 力

访谈 | 贾蔼力:燃烧

Photo: Nan Lin © Jia Aili Studio

贾蔼力,1979年生于中国辽宁丹东,现于北京生活及从事创作。

他的作品被华盛顿美国国家博物馆、美国坦帕南佛罗里达大学当代艺术博物馆、西班牙马拉加当代艺术中心、新加坡美术馆等艺术机构收藏。

他近年在各大机构举办和参与的展览包括:

英国伦敦国际当代视觉艺术中心(Iniva)「信...(Make Believe)」(2010年),中国深圳何香凝美术馆、OCT当代艺术中心「早安,世界!」(2010年),

美国纽约州伊萨卡康奈尔大学John Hartell Gallery「达摩流浪者(The Dharma Bums)」(2010年),

第54届威尼斯双年展「ILLUMInazioni/ILLUMInations」(2011年),

新加坡美术馆「寻找光影的使者(Seeker of Hope)」(2012年),

意大利威尼斯葛拉西宫「JAL」(2015年),

韩国釜山双年展(2016年),

日本东京森美术馆「宇宙与艺术」(2016年),

西班牙马拉加当代艺术中心「JAL」(2017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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