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评分8.7,这可能是带你读懂丽江的第一本书
-与纳西人做朋友-
来自顾彼得:
被遗忘的王国(丽江1941-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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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彼得的文字平实朴素,又始终弥漫着淡淡的幽默感,让读者在很放松的气场里随着顾彼得的侃侃而谈,就像打开一卷发黄的画轴一样,你可以一点点揭开一段尘封的历史,打开1941年至1949年那个还没有被商业化和旅游大潮浸染的丽江,惊讶地看到一个素面朝天,原生态的丽江……”
这是你真正读懂丽江的第一本书!
顾彼得:
纳西人的友谊是不会随便白送的,必须去争取。
友谊也不是可以用礼物买到的,因为礼物是互换的。礼物越珍贵,纳西人送回礼时也要尽力买到价值相当的礼品,于是给他带来更大的负担。
送礼收礼在丽江人的社交中有重要作用。可是当友好关系牢固树立起来后,送礼就是次要的了。
当一个纳西族农民获得好收成,杀了一头大肥猪或当他酿的酒特别芳香时,他会感到欢欣鼓舞。而当他欢乐满足的时候,他总是想起他的朋友。于是他要送去一小篮洋芋,或一块猪肉,或野味,或一小坛酒。他不希望立即得到丰厚的回报。可是在友谊中,作为伙伴关系,总会有机会得到他喜欢的东西作为回报。
在与纳西人的交往中,真诚、同情和友爱,还有耐心,都是必要的。
纳西人非常敏感。他们没有自卑感,但也不能忍受任何人表现出来的优越感。他们不巴结人,即使在高级官员和富商面前,也不阿谀奉承。
他们不像某些地方的汉族,觉得其他部族陌生人的来访打搅了他们的生活,因而感觉不快。洋人并不使纳西族敬畏,或激起他们的反感和仇恨。他不会被当作白鬼子或西方蛮子,他正像纳西人中的另一个人一样,会得到相应的对待,没有任何特殊照顾或好奇感。
这个人是好是坏,是小气或是大方,是富是穷,人们凭他接下来的行动和态度来判断,并采取相应的态度对待他。
也许这种宽容的态度是由于这个广阔地区居住着各种各样的部族。纳西族习惯于与奇怪的部族相处,经常与他们混在一起。洋人不会讲纳西语或汉语,并不使他成为被嘲笑的对象,反而得到相当的同情,因为许多其他部族人也不会讲这两种语言。
就此而言,如果一个洋人采取优越者或保护者的态度,纳西族对他在态度上没有明显的变化。他仍然得到彬彬有礼的接待,然而更加拘泥了,他不久会发觉自己孤身一人,除了千载难逢地得到正式邀请出席一次聚会外,只有他的仆人作伴了。美丽的坝子和繁荣的城市就像全幅风景画,他环视再三,但是并不属于他。丰富多彩的生活就与他形同陌路了。
纳西族不能忍受任何人(更不用说陌生人)粗暴的命令和辱骂的语言,一句特别恶毒的话可能立即会得到报复,或用系在腰带上的匕首猛刺,或投来一个瞄得很准的石头。我警告动辄发怒的厨师,用上海话骂人时要特别小心,特别对本地的仆人。后来他变得话多而态度傲慢时,由于他随便乱说吃了不少亏。
在丽江找仆人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爱好自由和独立的纳西族不想干任何卑贱的工作。中国内地和西方概念上的失业,在丽江是不存在的。所有纳西族,不管在城里或在乡下,首先是小土地所有者,其次才是商人和工人。所有纳西族都全力以赴地耕种祖传的土地。那些在城里不可能或不想亲自照料田园的人,就把土地租给远亲和朋友。
然而,来自土地贫瘠的山区的贫穷农家的男孩,有时愿意在农闲期间到城里干活,或者当他们的家庭需要额外的钱时,如盖新房,购买更多的骡马牲口,举行婚礼或宗教仪式。从这些需要干活的年轻人里,我们经常能找到厨师的助手。
首先我把需要一个仆人的消息在朋友中扩散出去,后来听说,村里有一个男孩愿意来,接着就商量条件,主要条件是这个男孩要得到照顾和优待。后来这个男孩在他父亲(也可能是叔叔)的陪伴下来了。
这些帮工的男孩很好很勤劳,有时在小事情上不那么诚实,不过为了家里的和谐,就不计较了。有时他们想家就走掉了,有时我的厨师忍不住说了贬低他们的话,他们就罢工。“我们和你一样,”他们说, “我们不是你的奴隶,我们是有家的。”说完就走掉了。按照传统观念他们不算穷,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农舍,有吃有住,太阳落山后有朋友伙伴一起跳舞。
我到达丽江几个月之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正走过一条街,来到有一棵古老的树的小广场。大朵的红玫瑰花从缠绕着藤蔓的树枝上似瀑布般往下坠着,气味芬芳。一群纳西族伙子站在树周围赏花。他们都微笑着凝视我。
“ 多好看的花啊!”我用汉语评论道。立刻他们跟我攀谈起来。我注意到他们当中的一个眼睛红肿着。
“来我家吧,我给你一点眼药。”我最后说。
“可是我们没有带钱。”他们声明道。
“谁说我要钱呢?”
“你家在哪里?”他们怀疑地问。
“啊,就在山背后乌托村,很近。”我再次向他们作保证说,接着我们就翻过山去。我给他用了弱蛋白银,并且给他们一小瓶带回去。他们极为高兴。
“不要钱,还这么有情意。”他们说道。
其中一个高大得像运动员的青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晴和卷曲的栗色头发。他看上去很聪明,对人特别友好。我给他用中文写的名片,他说他的名字叫吾汉。有眼疾的男孩是他的堂弟吾耀理。他们居住在坝子下头东山脚下的一个村里。他们是省立中学的学生,他补充说。表示深深的感谢后他们走了。
一星期后吾汉来了,带来一小罐蜂蜜和几个鲜鸡蛋。
“我不能接受医疗费。”我声明说。.
“这不是付医药钱,” 他温和地微笑着,“我母亲送这些小东西做礼物。她说你心肠好。” 他补充道。吾汉说他喜欢我并且想跟我交朋友。
尽管他强烈地拒绝,我还是说服了他留下来吃午饭。后来我才得知,他拒绝的原因是他害怕吃一顿用刀叉的西餐,因为他不知道如何用刀叉。当我们坐下来用筷子吃一顿平常的汉族便饭时,他放心了。吃着饭他开始使用他在学校里学到的英语说话,起初说得吞吞吐吐的。实际上他的英语讲得很好。最后说好在一个星期天我去他家拜访。
对这次计划中的旅行,我感到很激动。因为那将是我第一次作为客人访问一个纳西族村子。大家都告诉我获准进入一个农家有多困难。
星期天一早,吾汉就来接我。我们立刻出发,只是在李大妈家酒店停了一下,打了一壶窨酒作午饭饮料。接着我们出城,沿着去鹤庆的大道走,朝正南方。不久道路分岔朝左边,我们走在绿色田野间,沿途是芳香的玫瑰树篱和野花。我们遇到背上背着烧柴、牵着驮子沉重的马匹去赶集的农民。他们都认识吾汉,向他打招呼。
吾汉家所在的村子离城15华里,我们走了几个小时才到达。这个村只有几户人家,房层建筑像城里的,不过院子里有很高的粮架,用来晒干打谷脱粒前的庄稼。
吾汉的母亲是个和蔼的老人,当我进门时她满面笑容。她为不会讲汉语表示深深的歉意。吾汉带我进堂屋,安排我坐在长凳上。他是个独儿子,父亲早已去世。娘儿俩耕种田地,必要时请亲友和邻居来帮忙。他们有几头水牛,三四马,还有猪和鸡。角落里拴着一只凶狠的小狗。
我被带上楼,那里地板上堆放着金黄的小麦,屋角堆放着小堆的扁豆和豌豆。巨大的土缸子里盛着大米、面粉和香油,还有若干罐家里酿的白酒。像马车轮一样的石盐板斜靠着墙。椽子上挂着腌猪肉——火腿和肉条。窗子边是蛋窝。他们每样东西都有很多,供自已享用或出售。
不一会儿吾汉留下我独自坐着,他下厨房帮他母亲去了。其他客人陆续到来——吾耀理和吾汉的另一个堂弟吾甲,吾甲的父亲和哥哥,还有吾汉的几个同学。
花了很长时间准备的这顿饭,摆在打扫得很干净的院子里。纳西族村民们喜欢用低矮的餐桌吃家常便饭,客人坐在狭窄的只有几英寸高的长凳上。只在更为正式的场合才使用标准的一般高度的四方桌。
我们先从像西鲱的小油炸鱼和做得很漂亮的褐色洋芋片吃起,什么菜都用碟子盛。接着是红烧鸡肉、其次是油炸核桃、腌鸭蛋、炖茄子、泡菜、火腿片和其他许多好吃的东西,每一次大妈上一道新菜,我以为就完了,可是不,一道菜一吃完,另一道菜就摆上桌了。
我们一直在喝酒,欢笑着互相祝酒。我和吾汉喝着甜蜜的窨酒,其他人喜欢喝白酒一一小麦酿的烈性白色饮料。它的样子和味道都像杜松子酒,酒力也一样的强烈。我感觉吃得很饱,而且有点醉了。我请求大妈不要再上菜了,说这已完全像官廷宴会了。她只是笑笑,厨房里有食品在发出吱吱声,更多的东西端来了。最后,这顿饭还包括炖猪肉、鸡肉汤和一大铜盆红米饭。
纳西族吃米饭的同时吃粑粑。只有城里的富裕人家才用春得很细的白米举办宴席。然而红米饭味道更好,营养价值高,而且有益于防止脚气病。
午饭后有些老人退去,吾汉向其他客人建议到山里去散步。从房背后走几步就进入茂密的松林,有各种开花灌木点缀其间,主要是几种杜鹃花,林中也有其他古怪而优美的花卉。我们碰到了一种植物,纳西语叫做拉麻拉色根,它像一棵用红色和蓝色铃子装饰起来的微型圣诞树。
慢慢地我们沿着树林越爬越高,直到吾甲宣布这已是长蘑菇的地带。的确,人们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蘑菇长在矮草和灌木丛中。小伙子们告诉我哪些蘑菇能食用,哪些有毒。有些蘑菇短粗肥大,分支丛生,看上去完全像红色的珊瑚。这些是人们最喜欢找的蘑菇。有些蘑菇看上去像煮熟的鸡蛋栽在地上,裂开的外壳隐约显露出里面的橘黄色。这些是最好吃的蘑菇。在蘑菇和鲜花篮子的重压下,我们只好坐下休息,或躺在带来的藏褥子上。
这孤独的大山里相当寂静,除了松树的沙沙声和鸟儿的啼叫声,别无声响。他们要我相信,在这无边无际的丛林中,有许多龙和神灵居住着。后来我们下到一个小喷泉边,泉水从一个巨大的岩石下汩汨而出。指着岩石上方一块迷人的草地,小伙子们告诉我,他们的一个邻居曾经在夜间到这个喷泉边喝泉水,看见三个相貌端庄、服饰鲜艳、蓄着长须的古代老人,他们坐在草地上,显然是在商量什么事,然而老人们已注意到他的出现,他们把他召唤到跟前并且说,一个凡人看见他们,对他是不吉利的。这个人非常忧伤地回到村里,告诉邻居们他所看见的东西。不久之后,他就生病死了。
太阳落山时,我们回到家里,夜幕降临时,我们点起油灯。点的不是煤油灯,而是在黄铜灯碗里盛满核桃香油,棉花灯芯从灯嘴边伸出。这些灯有像烛台一样的黄铜灯脚支撑。厨房里多烟的松明子火把在石头灯台上燃烧。
晚饭由吾甲家招待,虽然不像吾汉家的午餐那样精心制作,但也是一顿美餐。之后吾汉家里为我铺好了一张床。床板上铺有藏褥子、床单和棉被。
纳西人晚上睡觉时,总是门窗紧闭,床前放一盆装满栗炭的盆火。我得承认丽江的夜晚是寒冷的,可是在一个紧紧封闭的小屋里燃着一盆明亮的火是无法忍受的,很可能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险。我移开盆火,打开门窗时,总会吓着我的纳西族朋友,因为他们说那会冒着得致命的伤风或被妖魔鬼怪侵入的危险。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有火腿片、煎鸡蛋、粑粑和酥油茶,早饭后我步行回家。
后来我访问过吾汉家许多次,不过是为了休息或参加吾汉作为家长不得不举行的一些仪式,几年以后我也参加了他的婚礼,不久,他的散居在丽江坝子下面村子里的亲友们也开始邀请我。这样我的朋友增多了,在大坝子上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几乎到木土司王国和鹤庆县接壤的地方,人们都请我到家里去做客了。
作者简介
顾彼得( Peter Goullart ),1901年出生于俄国,1941年由中国工业合作社委派到云南丽江,1949年离开。1975年病逝于新加坡。顾彼得精通俄语、英语、法语、汉语。主要著作有:《被遗忘的王国》( Forgotten Kingdom )1955,《玉皇山的道观》( The Monastery of JadeMountain ) 1961,《彝人首领》( Princes of the Black Bone:Life in theTibetan Borderland ) 1959,《在马来西亚沙捞越地区的经历》 等。
《被遗忘的王国》
(俄)顾彼得 著 李茂春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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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主体内容摘自
《被遗忘的王国》顾彼得 著
文中部分内容有删减
文章开头文字摘自简书账号“法语朱老师 ”
内容编辑:张益珲 李爽 张丽园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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