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美联储进入激进加息周期，新兴市场如何应对资本外流？

澎湃新闻记者 蒋梦莹

继美联储3月决定将利率从接近零的水平上调25个基点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北京时间4月22日暗示，美联储可能在5月会议上加息0.5个百分点，并表示之后可能需要进行类似幅度的加息以降低通胀。

若5月再度加息，将是美联储自2006年以来首次连续两次政策会议上调利率，50个基点的加息幅度也将是2000年以来的首次。美联储加息预期升温，叠加地缘冲突，全球避险导致新兴市场剧烈波动。3月美联储正式加息后，美债10年期收益率连续上行突破2.5%。美元指数继续攀高，4月22日，美元指数续攀101高点，创下自2020年3月以来的新高，今年以来美元指数一度上涨达5.6%。

美国加息周期多重风险叠加，新兴市场经济体如果应对不当，可能直接导致汇率危机、外债危机、金融危机。本轮美元加息周期又将如何影响新兴市场？目前哪些新兴市场可能发生危机？4月22日，多位中外官员与专家在博鳌亚洲论坛上展开热议。

泰国央行行长塞塔普直言，眼前最让他担心、晚上睡不着觉就是发达国家的加息，及其导致亚洲地区的资本流出问题。这个主要是因为泰国建立了非常强大的外汇储备，本币还保持着比较强劲的态势，资本外流的脆弱性远远小于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时，所以不会失控。

历史经验显示，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时，新兴市场面临多重压力叠加，严重情况下引发了拉美债务危机、亚洲金融危机、土耳其货币危机。例如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泰国货币当局被迫放弃固定汇率制，货币大幅贬值超30%。

以色列央行原行长雅各布·弗兰克尔表示，现在全球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进入了一个新的通胀时期。因为在上世纪80年代，没人谈供应链、疫情这样的话题。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是，现在真正的问题在于金融市场，因为金融市场有溢出效应。

弗兰克尔进一步分析称，当通胀率很高时，会逐步转化成为价格，价格水平又转化为通胀预期，而通胀预期最后又转化成为通胀，通胀又转化成为金融市场和外汇市场的外溢效应。弗兰克尔强调说，尽管时代大有不同，但有一些原则是与过去一样的。部分国家和地区的高通胀背着历史的包袱，所以外币计价的贷款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拉美国家就面临这样的挑战，在很多年前他们就背负很多外币计价的贷款。所以长期以来很难使得经济回到正轨。因此，新兴市场应确保本币市场的良好运行，保证本币的金融市场稳定，从而确保资产不会被侵蚀。

在塞塔普看来，此轮美联储加息较为有序，向市场充分传达了信息，帮助减缓通胀对于金融市场全世界的影响。同时，新兴市场的缓冲机制要强得多，这一点也减缓了发达经济体加息产生的影响。亚洲还可以进一步采取措施，提升保障区域的金融稳定性。

塞塔普建议，首先，保持自身的金融稳定性，“自家各扫门前雪”。第二，建立区域的韧性，其中的一个方式就是提升本币的使用量，减少新兴市场整体对主要储备货币的依赖性。塞塔普以泰国举例称，泰国已更多地采取本币结算的框架，在泰国和马来西亚、泰国和印尼之间，本币的使用占比达到了63%。此外，还可促进区域的零售连接，泰国正在与新加坡建立第一个快速支付系统，包括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老挝、越南、柬埔寨在内的5个东盟国家也会加入，以便促进和提升本币的使用比例，从而提升区域的金融韧性。

第三，发展和使用区域安全网。泰国花了很长时间建立清迈倡议（Chiang Mai Initiative：CMI），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起用。该倡议制定了监测资本流动、监测区域经济、建立双边货币互换网络和人员培训等四个方面的合作，其中双边货币互换网络是最重要部份。为了确保区域安全网络，应可以随时起用，使成员国可以从中受益。

2021年3月，由东盟与中日韩（10+3）财长和央行行长以及中国香港金管局总裁共同签署的清迈倡议多边化（CMIM）协议特别修订稿正式生效，包括在清迈倡议多边化协议中增加本币出资条款，即在美元计价贷款以外，成员可基于自愿和需求驱动原则，提供本币计价贷款。二是将清迈倡议多边化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的脱钩比例从30%提高至40%。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亚洲国家金融合作的意愿进一步加强，2010年清迈倡议多边机制正式起动，2012年清迈倡议多边化机制扩容，其储备基金规模增至2400亿美元。

中国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余伟文表示，香港采取的是与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美联储加息时，港币将接近美国联邦基金的利率。一般而言有一定的时间迟滞，香港更为关注的是波动性的资本外流。

“我们一定扫好自家门前雪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干净，我们为此做好了准备。”余伟文亦强调称。

余伟文坦言，通胀水平创下40年新高，美联储将会采取更加激进的紧缩措施。而加息对于亚洲市场的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但是对于亚洲的溢出效应一定会非常高。因此需关注其对各个国家和地区自身的影响，尤其是对于房地产行业和整个金融系统的影响。

余伟文表示，香港的经济刚刚从疫情当中恢复，美联储加息将会使得香港经济雪上加霜。对此，中国香港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准备：“各家自扫门前雪”，不仅在经济方面，还必须要有充分的外汇储备作为缓冲，银行体系也需要有足够的流动性。

责任编辑：郑景昕 图片编辑：蒋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