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WTO上诉机构停摆难题，中欧多方建立临时上诉仲裁安排

虽然世贸组织（WTO）争端解决机制下的上诉机构已停摆，但中欧在内的WTO各方成员继续联手，致力于推动上述机构恢复正常，该努力从未停止过。

当地时间15日，欧洲理事会正式批准《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 这项制度将使中国、欧盟等多个WTO成员方一起，在WTO上诉机构处于停摆之时，仍可解决彼此之间的贸易争端。

中国WTO研究会副会长、商务部研究院原院长霍建国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这算是一个多边的安排，但不能说是对整个WTO上诉机构的改革方案，而只是一个补偿性的方案，因为WTO也会尊重部分成员之间这种所谓的非全面的多边安排。”

霍建国表示，“WTO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就是在一些项目内容谈判困难期间，一般都会有一部分国家先发动某些倡议，最后再进行扩大的过程。”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教授、中国WTO研究会研究部主任崔凡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上诉机构恢复正常之前，《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意味着，各方可以按照WTO的惯常上诉规则运行，且在目前的参与方中，也看到了许多WTO的关键成员方，比如，加拿大、澳大利亚、欧盟和中国等。‍

美国除外的多个成员方参与其中

争端解决机制是WTO的核心功能之一。上诉机构作为其中专门审理上诉案件的常设机构，是争端解决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用通俗的话说，在争端解决机制下存在着“两审制”，其中专家组负责一审，上诉机构负责二审/终身，而上诉机构就是WTO体系中负责裁决贸易争端的“最高法院”。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WTO上诉机构常设7位法官。但是，由于近年来美国的蓄意阻挠，从2018年1月起，上诉机构仅剩三位大法官，三人也是上诉机构维持运作的底线。其中，美国籍法官格雷厄姆和印度籍法官巴提亚的任期已于2019年12月到期，而中国籍法官赵宏的任期将在今年11月结束。由于去年底有关改革上诉机构的草案未获通过，上诉机构仅剩一名法官并于2019年12月11日起陷入停摆，这对多边贸易体制带来了沉重打击。

简单地说，上诉机构瘫痪后，大部分的WTO上诉案件将变成死循环，通常败诉方都会选择对专家组的报告提出上诉，而在上诉机构瘫痪情况下，该申诉将永远无法得到终审，败诉一方也可以随意否决专家组报告而不受任何约束。

美国前贸易代表、美国威凯平和而德律师事务所(Wilmer Hale)资深国际合伙人巴尔舍夫斯基此前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总结了这一后果，即如果无法任命新法官，可以看到的是上诉机构会完成此前的案件，但之后就只剩专家组了。

接下来，要么各成员方达成共识，即没有上诉机制也没有关系；要么各成员方达成相互协议，即未来都不可以使用该争端解决上诉机制了。

巴尔舍夫斯基表示，对于国际贸易而言，这将是非常混乱的，这意味着将没有规则、没有法律、没有标准、没有一致性，该系统没有可靠性，且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在此背景之下，为维护一个开放、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贸易体系，欧盟等WTO成员方从2019年10月开始着手替代性方案。

在2020年1月达沃斯论坛期间，欧盟与其他16个WTO成员发表联合声明称，将基于世贸组织《关于争端解决规则与程序的谅解》第25条，设立《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3月27日，中国、欧盟和其他10多个WTO成员联合发表部长声明，决定在WTO建立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

中国商务部在其官网上亦发声明称，目前，各参与方已就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的案文达成一致。当前，建立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有利于维持世贸争端解决机制的运转，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显示了国际社会对多边贸易体制的信心和支持。中方将与其他参加方一道，早日向世贸组织通报该安排，推动尽快正式实施，并欢迎其他世贸组织成员参加。

根据欧盟方面给出的信息，目前参与的WTO成员方，包括澳大利亚、巴西、加拿大、中国、智利、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欧盟、危地马拉、墨西哥、新西兰、挪威、新加坡、瑞士和乌拉圭等16个成员方。欧盟同时表示，《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对任何WTO成员方开放。

这些行为意味着，‍‍这些主要经济体还是非常希望维持WTO‍上诉机制正常运转，虽然现在上诉机构处于停摆状态，但通过该仲裁安排机制，实际上也是一种替代。‍

崔凡表示，‍至少这些成员方希望原来WTO的双层裁决机制，‍能够进一步得到维护。而该仲裁安排若能顺利运转，‍“‍我认为，不排除会有越来越多的其他WTO成员方也加入进来。‍”

16个成员方的代表性还是弱了一点，如果有更多的参与方，比如达到70个以上，那么这种安排就算是具有较强的代表性了。霍建国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即使是这样，这种安排也还是有一定的发展空间的。

不过，在这份名单上没有看到美国的名字。

WTO总干事阿泽维多此前在达沃斯接受包括第一财经在内的记者提问时曾表示，“现在一些成员想了解是否有其他机制来解决争端中的上诉问题，比如怎么做及谁来加入这些机制等，现在有些成员正在进行谈判。当然，目前看来，美国是不会参加的，我推定美国不会参加，因为他们非常明确地表达了对WTO争端解决制度运作方面的疑虑。”

霍建国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暂时来看，美国加入这种安排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是随着多边机制的扩围，参与的成员国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一种替代性机制，那么我觉得美国可能会考虑加入。现阶段美国加入的可能性不大，不仅不会加入，还会抵制这种安排。”

启动上诉机构成员遴选是最终目标

不过，此次欧盟也强调，《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只是一个临时安排，欧盟仍致力于与所有 WTO成员方合作，为上诉机构重新恢复运转找到一个永久且迅速的解决方案。

欧盟贸易委员霍根此前也表示：“该协议执行了1月份达沃斯部长级会议达成的政治承诺。这是应对WTO贸易争端上诉功能暂时停摆的权宜之计。这一协议充分证明危机时刻共同合作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欧盟及众多其他国家所坚信的。我们将继续努力，推动WTO争端解决机制恢复正常运转，并将其作为优先事项。”

商务部也表示，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是在上诉机构停摆期间的临时措施，最终目标仍是启动上诉机构成员遴选，恢复上诉机构正常运转。

参加方亦在部长声明中承诺，将继续坚定、积极地推动解决上诉机构遴选僵局，并将其作为优先事项。中方将与其他WTO成员方一道，继续推动尽早恢复上诉机构正常运转，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

崔凡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总体而言，对WTO改革，各方也有一些共识，包括此前在二十国（G20）峰会等场合上也有一些共识，‍“‍不是说不改，但也不能完全按照美方的意图来改。”

而有关WTO改革的内容，原定于今年6月在哈萨克斯坦举行的第十二届WTO部长级会议（MC-12）上进行讨论，不过，目前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该会议已无法如期召开。

WTO总干事阿泽维多对此表示，他和总理事会主席将与WTO各成员磋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快通过召开总理事会特别会议的方式，就如何继续修订有关第十二届WTO部长级会议安排进行磋商。

WTO作为由成员主导的组织，部长级会议是其最高的决策机构。部长级会议由各成员派遣部长率代表团出席，负责确保WTO职能的实现，并为此采取必要的行动。

部长级会议至少每两年召开一次，审议WTO协议执行和多边贸易体制运作情况，发动多边贸易谈判并审查和指导谈判进展，并应成员要求和在协商一致基础上，对多边贸易协定项下的所有事项做出决定。

2020年，该会议的重要性在于，各方亟须在此次会议上对WTO改革进行正式授权，WTO才能正式开启改革程序。

对此，崔凡表示，整个（改革）的速度可能是要慢下来了。

目前在整个WTO‍里，‍对改革议程的推进将有可能放缓，崔凡说，现在不管是G20还是其他的一些平台，主要关注问题都是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