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武官带你看世界——徐海潮《异国他乡》之伊朗(连载1)

武官带你看世界——徐海潮《异国他乡》之伊朗(连载1)

作者 徐海潮

武官带你看世界——徐海潮《异国他乡》之伊朗(连载1)

本文章节目录:

1、出使伊朗

2、在伊朗人家作客

3、阿舒拉节

4、德黑兰的巴扎

5、鸿雁传书

6、波斯湾的战火

7、海湾捕鱼

8、里海情思

武官带你看世界——徐海潮《异国他乡》之伊朗(连载1)

1、出使伊朗

飞机在茫茫的夜色中穿行,机舱里,有不少穿黑袍子的伊朗妇女,有的还抱着月子里的孩子,孩子含着塑料奶头,睁着大眼睛东张西望,外面的世界一切都那么新奇,又那么陌生。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机舱。妻子在机场送行的情景还在眼前,此一别就是两年,女儿才一岁多,两年后三岁的女儿还认识我吗?她们母女怎么度过这两年的光景,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前方五千五百公里外又是一个全新的国度,全新的工作,全新的环境在等着我,一切都是未知的忐忑。

北京已经进入初夏,满天飞舞的杨柳絮刚刚落停,太阳开始发威。八十年代出国的人并不多,北京的友谊商店只能凭护照进出,而且要在门口把人民币换成“外汇卷”使用,商店门口挤满了想要兑换“外汇卷”的北京倒爷。

妻子和我挤过人群进入友谊商店,琳琅满目的外国商品和出口商品让人耳目一新,不知道该买什么。最后就买了些在国外要用的日常用品,又急急地赶往“红都”定制西服,那时在大街上很难买到西装,刚刚打开国门人们还不适应穿西装。“红都”是被指定给出国人员做西装的地方。一切准备停当,就开始不厌其烦地给妻子交代,我走后,这个应该怎么办,那个应该怎么办……妻子听烦了,就说,知道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这才停止唠叨。

6月的一个晚上,我乘坐伊朗航空公司的801次航班,飞往德黑兰,7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德黑兰的梅赫拉巴德机场,已经是德黑兰时间半夜12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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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1986年的伊朗还和伊拉克处于战争状态,从1980年两伊战争爆发到1986年,已经打了6年的时间,1986开始,两伊开始相互用导弹攻击对方的首都。

由于伊拉克的飞毛腿导弹打不到德黑兰,他们就想了点土办法,在尾部加了一节助推火箭,可以把导弹推得更远些,但控制系统没有做好,飞毛腿导弹飞到德黑兰上空就失去了控制,摇摇晃晃不知道能落在那里。在我工作的地方只要听到警报声,所有人员就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钢盔往外跑。工作的地方不在市中心在一个小山坡上,相对安全,时间一长就不害怕了。警报响起来我们就到外面去看,常常能看到飞毛腿导弹拖着长长的烟摇摇晃晃地落下来,然后就是一声巨响。

德黑兰有七个外国使馆被炸,据说泰国驻德黑兰大使的夫人被炸断了胳膊。1979年伊朗爆发了“伊斯兰革命”,在国外流放多年的什叶派领袖霍梅尼回到德黑兰掌权,推翻了亲西方的巴列维政权。伊朗回到了政教合一的社会制度,女人穿上了黑袍子,带上了面纱,从此人们在公共场合很难再见到波斯女郎那美丽的脸庞了。

两伊战争爆发的原因很复杂:宗教纠纷,领土问题,民族矛盾。还有一种说法更有意思说,霍梅尼在伊拉克流放期间被萨达姆以煽动什叶派造反为名驱逐到法国,从此两人结仇。无论什么原因伊朗和伊拉克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战争,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伊朗也回到了严格的宗教社会。这就是我外交生涯的第一个国家,战争,动乱,人们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我到德黑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各国驻伊朗的有关人员送请帖,也是熟悉德黑兰的城市交通,因为不熟悉一个上午才送了两三家,还被德黑兰街上污染的想吐,那个年代北京还是满街的自行车,除了沙尘暴,没有什么PM2.5的污染,还真不习惯德黑兰满街跑的汽车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我工作单位在德黑兰的一个小山包上。晚上,和花工坐在使馆的楼顶看着万家灯火的德黑兰夜景,感到在离中国千里之外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处在富裕地生活着,白天去送请帖,一路看到德黑兰的街景和住宅别墅,想起在北京住的筒子道,觉得要解救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七十年代伊朗凭借着自己的石油美元就举办了亚运会,还号称自己是世界上第五大强国,我们还要多少年才能赶上伊朗人的生活水平啊。

花工也很想家,他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和妻子一起生活。他说起每年在天安门摆放花坛是他最为骄傲的事,在天安门摆花时妻子带着儿子给他送饭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让妻子每个月给他寄一张儿子的照片,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安慰他,男人吗志在四方,不要过分悲伤。再想想我自己,两年后回去还不知道女儿是否认识我呢。不知不觉夜深了,相互吐露了思乡之情各自回到单身宿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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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伊朗人家做客

德黑兰的夏天和新疆差不多,阳光直射很热,有阴凉的地方就凉快,有点“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意思。伊斯兰革命没有触及伊朗富人的财产,他们虽然在政治上没了地位,还是过着富裕的日子。

我们去了在巴列维时期当过大法官的朋友家,他叫古斯塔尼,住在一座带游泳池的别墅里,前后花园,欧式建筑。女主人还请了一些当年的艺术家,这些伊朗女人在外面还是按政府的要求穿着黑袍子,进了别墅脱掉黑袍子,女的穿着袒胸露背欧式裙子,男生西装革履。人们的内心和外表的反差可以这么大,让人大开眼界。

古斯塔尼讲起了巴列维时期的好日子:那时的德黑兰女警察都穿着超短裙,女孩子可以穿的花枝招展地去上学。西方的摇滚乐,好莱坞的电影,琳琅满目的美国商品摆满了商店的货架。德黑兰还在1974年成功举办了第7届亚运会,当时有25个亚洲国家齐聚德黑兰,那届亚运会成为了一届史上规模最大,范围最广的亚运会。德黑兰一时成为全世界的焦点,当时的伊朗在经济上已经是世界第五大经济体。

古斯塔尼讲得眉飞色舞,言语中充满了对那个时代的自豪和向往。一个胖女人跳起了伊朗的民间舞蹈,一个年轻的女人唱了一首曲调悲哀的歌曲,一位巴列维的私人医生讲述了巴列维第三任妻子法拉赫的豪华婚礼。

医生说,他见识了世界上最奢侈的婚礼,国王倾尽全力选了世间最昂贵的珍宝,最美的婚纱,最大的钻石,最闪耀的宝石送给皇后。法拉赫成为伊朗三千年来第一个加冕的皇后。医生说,法拉赫是个好女人,成为皇后之后做了许多慈善的事情。伊斯兰革命后,好景不长法拉赫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沦为一个到处流浪的女人。医生说,在政治上巴列维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他当时掌握着海陆空三军部队,军人宣誓效忠于他。巴列维犹豫的性格让他失去了最佳的机会,他放弃了权力,以为美国可以保护他。

酒在伊斯兰国家是被禁止的,市面上看不到有酒精的饮料。但伊朗人很多家庭都在自己酿酒,朋友聚会当然要拿出来品尝。医生的酒喝多了,话也说得大了。

医生说:其实伊朗人都知道美国是靠不住的朋友,美国总统卡特和夫人在巴列维倒台前一年还赞扬巴列维是伊朗人民伟大的领袖,美国人的亲密朋友。倒台后却拒绝巴列维的逃难专机入境美国,逼得巴列维全家落在埃及避难。巴列维后来说:我就像一只死耗子被美国人扔出了伊朗……

朋友家的晚宴结束了,我更加了解了伊朗这个国家。这是一个被撕裂的社会,亲西方的知识分子和底层的民众各自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而无法沟通。德黑兰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流熙熙攘攘,人们埋头生活,全然不顾及远处不时传来的空袭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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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舒拉节

“阿舒拉”是阿拉伯语中“第十日”译音。这一天是穆斯林先祖穆罕默德的外孙侯赛因遇难日,侯赛因是怎么遇难的,虔诚的穆斯林可以讲出一个长长的故事。那天和几个使馆的同事上街去见识了一下这个节日,十分震撼。

街上停止了一切商业活动,以青壮年的男性为主,也有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大多穿着白色的衣服,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链子,链子上面三角形的铁片或铁丝。男人们用这样的铁链子用力地往自己身上抽打,鲜血就顺着绽开的伤口流下来。白色的上衣被染成鲜红的,男人们的嘴里喊着什么,听不懂。有的干脆脱去上衣光着身子,任血流满身。也有敲打头部的,血顺着脸流下来,满脸是血看不清人本来的面目了。队伍很长,喊声震天,我被震慑住了。这是一种信仰的力量,没有人强迫他们去抽打自己,为什么?

看来一个国家一个人有没有信仰真的不一样,信仰可以让人为它去流血去牺牲。路边的妇女们把家里做好的吃食搬到门口,有肉有饭,路人都可以随便吃。伊朗的大米很香,伊朗人把大米里拌上牛肉茴香和其他调料,香气扑鼻。看见我们几个外国人站在路边,就热情招呼我们吃饭,我接过香喷喷的米饭吃起来,那个口感就永远留在心里了。回到北京还想着伊朗的那口,后来终于在三里屯找到了一家伊朗餐厅。渐渐地那里成了我们这些在伊朗和阿富汗工作过的人常去聚会的地方。

伊朗还有很多节日,可是这种用自己的血来祭奠的节日在全世界可能是绝无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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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德黑兰的巴扎

巴扎这个字就源于波斯语,据说世界上的十大巴扎都在伊朗。德黑兰的巴扎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许多波斯商人就是从这里出发奔向全世界的,他们的经商活动,使波斯商人声名远扬。他们拿着波斯地毯和金银首饰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到中国来换取茶叶和丝绸,中国和伊朗以及沿途的国家开拓了古代陆路商贸的奇迹。

德黑兰的巴扎有三大特点:巴扎里的小商品齐全,交换方式灵活,既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付外币,什么货币都收;批发和零售都做。有巴扎的地方一定有清真寺。穆斯林的巴扎就是美国的MALL都是卖东西的地方,品种不一样,干的活都一样,你卖你的面包,我买我的馕,不能说谁的就比谁的好。巴扎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平等交换的地方,伊朗人不拘形式地做买卖可能是他们赚钱的秘诀。什么货币都行,什么形式不拘。

有一次一个人去巴扎买东西,被巴扎里的商人看成日本人了,那个时期中国人很少出国,在国外旅游的大多是日本人和新加坡人,很多伊朗商人就没见过中国人。我被拉到一个卖地毯的商铺前,那商人殷勤的让我坐下又是倒茶又是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给我介绍他的波斯地毯。我一脸懵圈,直到他让伙计拿出一张张精美的波斯地毯,我才明白他以为我是日本人向我推销地毯。我告诉他是Chinese,他才放我走。后来我学了几句波斯语再去巴扎就有点底气了。

还有一次和朋友在巴扎里用两块日本的电子表换了一块波斯地毯,八十年代电子表刚刚兴起,市面上很少看到,伊朗人还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现在看来是我捡了漏。电子产品泛滥的今天,怎么和传统手工的地毯相比。东西和人一样,没有积淀没有内涵华丽的外表是经不住岁月的磨练。

在德黑兰的巴扎里,我第一次吃到了穆斯林的“热狗”面包里夹着牛肉和伊朗人特制的酸黄瓜,那个酸黄瓜的酸味是世上酸味的极致,强烈的口感让人无法忘记。穆斯林的是不吃鸡爪子的,但在巴扎里有卖洗干净的鸡爪,特别便宜,使馆的厨师每周都要买回来许多鸡爪子。中国人的烹饪技巧世界第一,被别人扔掉的鸡爪子经过厨师的加工可以变成我们餐桌上的美味,什么“泡椒凤爪”,“蒸凤爪”,好听又好吃。但伊朗人的鸡爪是干嘛的呢,后来打听到,他们买回去是喂狗的。

德黑兰的巴扎是城市最热闹的地方,人群摩肩擦踵,伊朗人不像我们的市场吆喝声此起彼伏,伊朗人在讨价还价时声音很低像在说悄悄话,双方很客气的讨价,说不成就走不会因为价格不合理就翻脸,这就应了中国的老话,和气生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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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鸿雁传书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两伊战争中的德黑兰,在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的异国他乡,家信成了我们的唯一情感寄托。信使就是天使,每个月大家像过年一样等着信使的来到,有时候因为航班的时间,信使都是在半夜一两点才到,我们没有一个人睡觉的,打扑克的,看录像的,喝茶聊天的……有今夜无眠的气氛。

妻子每周去北京长安街的“电报电信大楼”给我打一次电话,那个年代的交通通讯都很不方便,赶到长安街就要一个小时,然后去拿号排队,那是全北京唯一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地方,双方也只有休息日再才能通话,还要计算好三个半小时的时差,我在德黑兰这边从上午就开始坐在电话机旁边假装看报纸,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电话铃响了妻子刚说了一句:你还好吗?就说不下去了……五分钟的电话哭了四分钟,旁边两岁的女儿刚喊了一声爸爸,也跟着哭起来,结果该说的话都没说成,时间就到了,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打电话,下一次通话又要等到一周以后了。这种生离更甚于死别的感觉,让再刚强的男人也难以承受。

那一年单位来了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姓苟,刚刚结婚三个月的小伙子。当时的政策是第二次出国才能带夫人,我们大部分人都是临时单身。婚后三个月出国,可以想象那个情感和身体上的煎熬是怎样的难以忍受。小伙子没干完两年就要求回国了,据说回国后给《青年日报》写了一篇文章,述说了那撕心裂肺的离别和新婚的相思之苦,这篇文章引起了很大震动。据说有关领导听说这件事说了一句,那么难受就别出国了。这位姓苟的年轻人很长时间就待在国内了。

局外人看我们大多都觉得风光体面。宴请、舞会和上流社会交往,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光鲜亮丽。确实有一般人向往和羡慕的一面,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苟同学的文章说了事情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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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波斯湾的战火

1986年正是“两伊战争”打成胶着状态,外部势力也在波斯湾四处游弋伺机介入。那天我应邀去巴基斯坦尤素夫先生家做客,尤素夫先生有两个十分可爱的女儿和漂亮的妻子。巴基斯坦的食物和伊朗差不多,烤串,沙拉,囊,甜点。我们聊了很多,从中巴两国的关系到两伊战争的现状。

尤素夫先生告诉我1979年以前美国是支持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后霍梅尼举起反美大旗,得到了前苏联的支持。1980年开始的两伊战争实际上成了苏美两个代理人的战争,伊拉克的武器是美国人提供,苏联人给伊朗提供武器。几年下来,双方已经死了几十万年轻人,毫无意义地失去了生命。

尤素夫告诉我,第二天他和家人就要去迪拜度假,德黑兰上空的飞毛腿导弹让他的家人担惊受怕,尤其是两个女儿一听到警报声就哭。临别时尤素夫还送了我两个精美的大理石烟灰缸。我承诺等他们全家回来请他们吃中餐。两天以后传来噩耗,尤素夫全家乘坐的伊朗民航被在波斯湾游弋的美国军舰击落,乘客无一生还。

当年塔斯社是这样报道的:“伊朗的一架民航客机在飞越波斯湾时,被美国海军“文森尼斯”号军舰发射的两枚导弹击中,机上200多名平民全部遇难,事后美军没有道歉甚至还对“文森尼斯”号舰长进行了表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究竟如何才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从后来新闻媒体的陆续报道中知道,美军误以为是敌方战斗机向他们的军舰俯冲,所以用舰空导弹将飞机击落。美国的军事力量在世界各地肆意妄为,伤及无辜却大言不惭地说句误伤了事。我再也没有机会请尤素夫全家吃中餐了。至今我家里还摆着巴基斯坦海军武官送我的那一对精美的大理石烟灰缸,逝者已去,睹物思情。

两伊战争期间,德黑兰的天空常常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我们单位每个办公桌上都放着钢盔,开始一有防空警报,大家拎起钢盔冲出办公室躲进院子里临时修建的防空洞。时间长了就有了惰性,也知道伊拉克飞毛腿导弹的性能规律,飞毛腿导弹按设计距离从伊拉克是打不到德黑兰的,伊拉克人在导弹尾部加了一段助推火箭,增加了导弹的飞行距离。虽然飞的远了,却没有把握精度,助推火箭把导弹送到德黑兰上空,落到那里就不管了,没有具体目标,就是为了造成民众的恐慌。我们知道导弹击中了七个外国驻德黑兰使馆,其中泰国大使夫人还受了伤。有一次,我和武官处的同事去观察炸点,看到了惨不忍睹是一幕:两栋被炸塌的居民楼冒着青烟,活着的女人趴在地上哭天抢地,男人从废墟中找出亲人的遗骨,被炸碎的肢体手指放在一个大盘子里。

任何战争的受害者都是百姓,两伊战争更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宗教之争,代理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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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海湾捕鱼

虽然是炮火连天,狼烟四起,但生活还要继续。中国人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波斯湾在国际上都习惯的叫“海湾”,波斯湾是印度洋边缘的海,是阿拉伯海向西北伸入大陆的一个海湾,介于伊朗高原与阿拉伯半岛之间。西北起阿拉伯河河口,东南到霍尔木兹海峡,全长990公里,宽56—338公里面积为24.1平方公里平均水深约40米。

海湾内岛屿很多,海湾不但盛产石油,还有丰富的渔业资源。伊朗连年战争,年轻的劳动力都投入军队了,加上捕鱼设备不足,守着海湾丰富的渔业资源束手无策,中国也看准这个合作机会。中伊两国签订了在波斯湾捕鱼的合作项目,中国出劳力和设备在波斯湾帮助伊朗捕鱼,伊朗付给中国劳务费,捕到的鱼归伊朗方面。中国从上海山东等地派出了八百多人的捕捞队伍,四、五十条捕鱼船在海湾作业,我们戏称,又一次郑和下西洋。

伊朗还处在战争中,波斯湾也不安全,捕捞船队也不时的受到不明船只的骚扰,中国人真是勤劳勇敢,在那样的环境里劳作不停,每天的捕捞都收获满满。无论波斯人还是阿拉伯人他们的生活除了牛羊肉还吃鱼,但穆斯林不吃无鳞的鱼和无鳞的其他水生物。中国捕捞船打上来大量的大虾鱿鱼带鱼,伊朗人都不要,捕捞队除了自己吃就往使馆送。那些日子使馆几乎天天有鱼有虾吃,当时国内买带鱼还要凭票,真天壤之别啊。

使馆主管海湾打鱼队的办公室主任,是上海人,干外交快三十年了。每次回北京述职都住在地下室的招待所里,汇报完工作才能回上海的家。他常常给我们说他那个时代出国的人很少,要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能被选上出国不但是个人的光荣也是全家的荣誉。这么多年下来,主任觉得出国是件很苦的差事,付出得太多了……

上海捕鱼队遇到同乡当然很兴奋,双方常常用家乡话聊天,人生四大幸事中有:他乡遇故知一幸。从此主任的大部分精力都在海湾的捕捞队上了,使馆里也自然可以吃到更多的海鲜了。半年后主任要求提前退休回上海,后来我听说上海的渔业公司聘主任当了副总经理。此后一切都改变了,主任再去北京有人陪同拎包,食宿全部安排妥当。在北京休假时他告诉我,一天他在家里突然收到一个大蛋糕和许多礼品,莫名其妙间老婆告诉他,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主任很多年自己都没过过生日了,竟然有人记得他儿子的生日。主任感叹人生,光荣的事都不是很舒服,舒服的事都不是很光荣。

武官带你看世界——徐海潮《异国他乡》之伊朗(连载1)

8、里海情思

里海,这颗小亚细亚的明珠,镶嵌在伊朗北部德马万德山脉的脚下。深秋时节,我随驻伊朗的外交使团的同行前往那里游览,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汽车从德黑兰出发,在山里兜了五个半小时,才到达海边的森林公园。只见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正在度假的人们搭起许多花花绿绿的帐篷,大多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宿营,或野餐或玩耍。我们在林中吃过午饭,便沿着漫长的海岸线继续向西行驶,沿途散落着风格不一的度假别墅,有哥德式风格的意大利建筑,巴洛克式的俄式建筑,还有澳大利亚式的茅屋,让人目不暇接。

汽车驶向一块坡地,那里是巴列维国王的一座夏宫。革命后,这里改成了公园。这座园林的深处有一座宏伟的建筑物,门厅的四根柱子均用四根完整的大理石雕刻而成,宫内的装帧全部采用各色大理石,显得富丽堂皇,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理石宫殿。宫内的卧室有一个通向椭圆形浴室的门,据说国王和他的爱妻常常在那个用乳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浴室里用牛奶洗浴。

离开夏宫,沿里海海边穿行,一座座小城,一个个村庄,一片片田野映入眼帘。刚收割过的稻田里还飘散着阵阵清香,西亚特有的单峰牛悠闲自得散落田间,牧童唱着古老的波斯民歌。置身于此情此景中,似乎让人想不起这个国家的西部边境还在进行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

不过,人们只要留心看看稻田边插满各种标记的墓地,还是能够领悟到这场战争带来的不幸。六年了,这个民族在战争中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几十万青年断送了他们宝贵的生命。最近,政府又征集并组建了五百个营的战斗分队,正准备开赴前线。当人们看到里海这里秀丽的风光,对比边境上战火纷飞的硝烟,就像同时置身于天堂和地狱的感觉。

汽车开到坐落在里海南岸的安达利港附近,那里是一大片沼泽地,国王时期准备围成一片纯自然的“沼泽公园”,我们好奇的想过去看看,汽车刚刚驶近就被一块“革命卫队训练营地”的木牌挡住了去路。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海水在落日的余晖中漫卷,耳边响起了古老的波斯民歌:

死去的已经死去,

活着的还要活着。

真主啊!你创造了美好的世界,

苍天又何要降临灾难?


下篇预告:进入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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