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首不满、反对派逼宫，“黑马”穆希丁能否保住总理大位

澎湃新闻记者 许振华

自2020年2月以来，马来西亚的“政治戏剧”未曾断绝。不同政治势力之间“合纵连横”，政坛格局急剧重组。然而，去年3月1日以“黑马”姿态就任总理职务的土著团结党总裁穆希丁巍然不倒，更因国会长期闭会免受不信任投票的考验。

当地时间2021年8月4日，马来西亚吉隆坡，正遭遇“逼宫”的马来西亚总理穆希丁。人民视觉图

这一政治格局似乎终于要有所松动。7月底，最高元首阿卜杜拉罕见地对政府“违宪”表达不满，反对派对此大肆炒作，在议会内外持续要求穆希丁辞职。8月3日，执政联盟成员党巫统高层宣布撤回对穆希丁的支持。一时间，穆希丁显得“四面楚歌”。

但分析人士指出，穆希丁会否就此倒台仍未可知。据新加坡《联合早报》8月6日报道，穆希丁9月才会于国会被提呈信任动议，这使得他仍有时间扭转局面。反对派以及游离于执政联盟的巫统若无法达成政治协议，则无法接替穆希丁上台执政。

另据新加坡亚洲新闻台（CNA）8月5日报道，当日马来西亚新增新冠病例20596例，是该国单日新增首次突破两万大关。疫情带来的经济衰退与极不稳定的政治局面，让马来西亚社会各界都遭受着巨大的压力。

巫统有“如意算盘”？

马来西亚双威大学政治学者黄进发向《联合早报》指出，早前支持土团党领衔的国盟政府的115名国会议员包括巫统38人、土著团结党31人，以及其他政党46人。在巫统高层表态不再支持穆希丁后，巫统内部未能统一意见，仍有许多议员继续支持现政府。

然而即使如穆希丁所说，只有8名巫统议员撤回对国盟支持，支持穆希丁的议员只剩下107人，低于执政所需的半数议席（220席中的110席）。

黄进发称，巫统主席扎希德派系的如意算盘是逼穆希丁让位，然后让巫统领导目前的国盟政府。

“如果穆希丁愿意退位，整个内阁可保留，（副总理）伊斯梅尔·萨布里将成为总理，副总理再由土著团结党人士出任。”黄进发说。不过他也指出，因为“造反”风险相当高，因此巫统38名国会议员这次并未一致行动。

8月6日，伊斯梅尔便宣布，有31名巫统议员继续支持穆希丁和国盟政府，直至9月不信任动议提呈国会。据马来西亚《东方日报》6日报道，伊斯梅尔说：“我们不要成为不负责任的领袖，因此我们不要仓促决定退出国盟政府，尤其是在我国应对新冠疫情和经济挑战的时刻。”

推翻不难，组阁难

马来西亚国际伊斯兰大学政治学者穆罕默德向马媒“透视大马”指出，推翻穆希丁不难，但反对派能否推举出总理人选至关重要。其中，要让前总理马哈蒂尔与主要反对党领袖、人民公正党主席安瓦尔达成协议尤为不易。

早前报道指出，马哈蒂尔迟迟不愿将总理职务交棒给安瓦尔是引发去年2月“喜来登事件”的主要原因，该事件引起了马哈蒂尔担任总理的希望联盟政府倒台。

据《联合早报》报道，马来亚大学政治学者阿旺·阿兹曼（Awang Azman Awang Pawi）也指出，马哈蒂尔、安瓦尔和巫统扎西德派系等势力需要权衡孰轻孰重。“他们必须在拉下穆希丁和国盟，以及他们的个人恩怨之间做出抉择。”

黄进发认为，只有在扎西德派系支持，且马哈蒂尔和安瓦尔领导的希望联盟联手的情况下，反对党才有希望执政。

实际上，一年半以来，反对派已多次向穆希丁的国盟政府“逼宫”，但穆希丁在国会中始终维持微弱优势，屡屡过关。此外，因为处于紧急状态之下，马来西亚国会今年长期休会，直至7月26日才正式召开国会。复会的国会以内阁讲解防疫政策为主要议程，未涉及对总理的信任投票。穆希丁的总理地位依旧未受到挑战。

正式复会后，国会才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马来西亚最高元首阿卜杜拉和穆希丁政府在解除紧急状态的程序上产生分歧，并在7月29日各自发布了意见相左的声明。在许多分析人士看来，这让政府陷入了宪政危机。据马媒“当今大马”7月29日报道，阿旺·阿兹曼认为，穆希丁已违背就职宣誓，总理和内阁需为此辞职。

当地时间2021年8月2日，马来西亚吉隆坡，马来西亚反对派议员向吉隆坡议会大楼游行，要求总理穆希丁和内阁辞职。

据新加坡《海峡时报》8月5日报道，安瓦尔等反对党人士持续抨击穆希丁，指控后者声称自己获得大多数议员支持是在误导最高元首。希望联盟理事会希望能在8月9日即召开国会特别会议，对穆希丁进行信任投票。

政局不稳恰逢疫情走高

8月5日，马来西亚单日新增新冠病例20596例，首次破两万大关，更是连续第二天创下马来西亚单日新增记录。《海峡时报》指出，穆希丁政府正因其抗疫不力而饱受国内批评。

当地时间2021年7月26日，马来西亚巴生，工作人员身穿防护服安葬新冠肺炎遇难者遗体。人民视觉 图

去年2020年2月底，一场“喜来登事件”让“黑马”穆希丁上台。此事恰逢马来西亚第一波大规模疫情暴发。许多分析指出，引起该轮疫情暴发的主要原因之一正是因内阁重组而导致的政治混乱。而穆希丁政府上台后，“防疫”则成了保持政权的主要理由。

如今，地位不稳固的马来西亚政府再度迎来持续走高的新冠疫情，政治斗争、严峻疫情和挽救经济形成了对政府的三重挑战。有民众期望更换政府可以打破目前的疫情、经济与政治的多重僵局。

《海峡时报》8月6日报道引述一名家庭主妇的话说：“有一些人问，为什么反对派在炒作政治，而不是让现在的政府去防控疫情。我想说，恰恰是因为政府没有在好好治理，我们才想要改变。我们是否希望，等到每天新增病例突破50000例、我们的收入跌至‘零’的时候，才更换政府？”

但也有人对政治人物热衷于权力而非防疫感到沮丧。现年43岁的行政主管努尔·阿因向《海峡时报》说：“我不确定政府的任何变化能改变我们的总体情况。”

8月5日，马来西亚政府在疫情走高的情况下突然宣布逐步解封，允许民众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外出运动。这让曾因防疫封锁措施居家数月的民众感到困惑。“这真的是让人很无语。有一种被耍了两个月的感觉。”一名不具名的马来西亚华文教师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说。

如今的僵局已经让许多马来西亚民众感到厌倦。在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团体工作的黄康伟向澎湃新闻表示：“去年以来，马来西亚社会其实已陷入疲乏，很多民众对各种事情都不想了解。”早前，《联合早报》社论指出，若复会的国会无法专注讨论民生、抗疫和疫苗接种等紧迫问题，而是被朝野议员利用，国民联盟可能就此倒台。即使更换政府，也未必可以解决迫在眉睫的上述问题。

责任编辑：张无为

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