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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国家能成为发达国家

什么样的国家能成为发达国家

李光耀说:“新加坡成功的关键,是英国人留下的法治制度,而不是什么儒家文化。”而比较公允的看法是,这两方面都很重要。 (视觉中国/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7月18日《南方周末》)

清教文化与儒家文化的共同特点是积极进取,推崇勤奋节俭的生活方式

放眼世界,全球国家分成“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类。其中所谓发达国家二十多个,其他基本上都是所谓的“后发国家”。通过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全世界的发达国家和地区基本分为三类:第一类数量最多的,是欧洲国家;第二类,是以欧洲移民为主体的英国前殖民地,比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第三类,是中华文化圈的成员,比如日本、韩国、新加坡。

相反,以欧洲移民为主体的非英国前殖民地,比如西班牙前殖民地,以及以非欧洲移民为主体的英国前殖民地,比如印度,再加上其他大部分国家,都不是发达国家。

正如托尔斯泰所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这些国家,现代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失败和挫折:

土耳其从三百年前起就开始了漫长的现代化之路,其艰难与中国高度相似,经历了土耳其版的“师夷长技”“洋务运动”“君主立宪”的重重失败,直到凯末尔改革才宣告走上正确的起点,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土耳其离加入欧盟只差临门一脚,却在近些年开始走上了回头路,离欧盟越来越远。其原因是凯末尔采取的是自上而下的“精英式改革”,虽然有效地改造了城市,但触角难以深入到边远而广大的土耳其农村。集中在农村的宗教人士和农民宗教意识仍然浓厚,20世纪40年代土耳其政治民主化以后,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开始显示力量,宗教因素又堂而皇之地一步步登堂入室积攒力量,到近些年达到高峰。

拉丁美洲的民选政治也步入泥潭。在贫富差距和社会动荡中焦虑不安的拉美民众很容易受到那些激进口号的影响,他们喜欢那些提出诱人目标和简单快速的解决方式的领导人,谁的气质和姿态最权威,最像“父亲”,谁的许诺最直接、最简单、最激进,就最容易上台。

之所以在这么多国家遭遇重重失败,是因为非西方世界的现代化的动力并不是内生的,而是被移植的,这种移植过程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更为艰苦,并且成活率很低。除了制度原因之外,现代化还需要有文化土壤。

能够提供这种土壤的有两种文化,一种是清教文化,另一种是儒家文化。这两种文化的共同特点是积极进取,推崇勤奋节俭的生活方式。清教文化主张信徒必须在尘世生活中恪尽职守,把在尘世取得事业上的成功看作被“上帝选择”的证明。新教推崇勤勉这一品质,认为饥饿和贫困是上帝对懒惰者的无情惩罚。

儒家文化则更为入世,它不追求虚无缥缈的来世,而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它提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这种刚健进取的奋斗精神,与新教伦理有异曲同工之处。事实上,如今生活在世界各地的海外华人,正在生动地向世界展示华人强大的竞争能力。比如高晓松在视频节目《晓说》中讲的,在硅谷打工的华人,如果3年还没有升职,就会感觉不满。而印裔工程师30年不升职,仍然心平气和。秉承这种精神遗传,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人,也表现出强烈的创新求变意识。

与清教和儒教比起来,通行于西班牙和葡萄牙及法国前殖民地的宗教文化,则是一种中世纪性格的宗教,它宣传在现实生活中受罪是件好事,是未来获得永恒拯救的前提。既然凡事上帝已经天定,努力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既然一切都托付给了上帝,索性就万事不着急了。因此天主教文化圈的时间观念比较淡薄,能拖就拖,有人将之戏称为“明日文化”。“对每一个要求,西班牙人总是回答以快乐的明天。”

因此,以儒教文化人口为主体的国家和地区,除了少数几个国家,现在都已经完成现代化。这些实现了现代化的儒教文体国家和地区的共同之处在于,既拥有儒教文化培养出来的勤奋进取,同时又拥有借鉴自西方的法治环境。

因此有些人,比如新儒家学者,强调这些国家和地区崛起过程中儒家文化的重要性,认为儒教文化是一些东亚国家和地区现代化成功的根本原因。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同意这一点,而是强调法治的重要性,比如李光耀说:“新加坡成功的关键,是英国人留下的法治制度,而不是什么儒家文化。”而比较公允的看法是,这两方面都很重要。

(作者系历史学者)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张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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