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少年的你”，“断网”的电子烟未来何去何从？

近几年，各式电子烟受到不少年轻人的追捧。商家的标语听起来人畜无害，“无焦油危害小”“帮助戒烟”“干净卫生”等，还有商家言之凿凿：“入肺的东西，我们丝毫也不敢大意”。但实际上，电子烟含有的尼古丁等有害物质，危害重重。

据中国疾控中心发布的2018年中国成人烟草调查结果，使用电子烟的人群以15岁至24岁年轻人为主。显然，未成年人也位列其中。对此，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近日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电子烟侵害的通告》，重申不得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的同时，对网售电子烟说不，敦促电商平台及时关闭电子烟店铺并将电子烟产品及时下架，电子烟生产、销售企业或个人撤回通过互联网发布的电子烟广告。监管加码，电子烟的未来何去何从？

国内电子烟市场混乱

对未成年人损害严重

电子烟是一种特殊的烟草产品，一般由烟油和烟具组成。烟油主要由尼古丁制成并通过电子烟具将尼古丁以及各类添加剂雾化后供消费者吸食。《通告》显示，电子烟作为卷烟等传统烟草制品的补充，其自身存在较大的健康和安全风险，尤其对未成年人损害更加严重。国家烟草质量监督检验中心主任胡清源说：

胡清源：“尼古丁首先是有成瘾性的，特别是对于青少年，往往一些器官的组织发育的还不是非常健全，所以尼古丁对他们的大脑的发育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这是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由于长期使用成瘾之后，他有可能转而使用其他的烟草制品。在美国还有一些报道，有些青少年使用电子烟的烟具去消费大麻等产品。”

目前，国内电子烟市场混乱，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大量产品存在不安全成分添加、烟油泄漏、劣质电池等严重质量安全隐患。特别是一些电子烟企业为了提高产品的吸引力，随意添加各类添加剂以改变电子烟口味和烟油颜色，对消费者特别是未成年人身心健康产生的危害更为严重。

胡清源：“电子烟的烟液里面，或者是它的区熔胶里面，都含有一些有害成分，比方说有些重金属，比方说它含有羰基化合物，有一些都是致癌的，它的溶剂是使用了像丙二醇甘油这些，甘油和丙二醇可能是具有一定的细胞毒性炎症效应。”

在暴利之下，电子烟资本市场存在较强的投资冲动，进一步加剧了电子烟市场的无序发展。最新数据显示，美国国内目前已有37人因为与电子烟相关的疾病死亡，超过1800人因为使用电子烟产品而导致肺部受到损伤，其中14%的患者年龄低于18岁，79%的患者年龄低于35岁。

2016年，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第七次缔约方大会通过决议，促请各缔约方根据其国家法律和公共卫生目标禁止或限制电子烟的制造、进口、分销、展示、销售和使用。胡清源介绍，截止目前，有明确立法或正式宣布禁止销售电子烟的国家或地区已超过40个，如巴西、新加坡、印度等。此外，包括世界最大电子烟消费国美国，以及欧盟在内的60余个国家和地区将电子烟视同烟草制品进行严格管制。

胡清源：“中国的香港地区，还有印度是最近禁止出售电子烟，韩国最近也在讨论关于电子烟禁止或者限制的问题，从总的发展来看，电子烟的监管是趋向于一种比较严格的发展方向的。”

从我国来说，为贯彻落实《未成年人保护法》《广告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的精神和要求，进一步加大对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保护力度，防止未成年人通过互联网购买并吸食电子烟，两部门在去年发布《关于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的通告》基础上，联合推出新《通告》。胡清源认为，新政的出台恰逢其时：

胡清源：“现在电子烟整体在市场上有很多乱象。比方说它在质量控制方面，它的添加方面，它的安全性方面，都缺少一些监管政策。所以这样带来的一些健康风险比较大，从国家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出台监管政策，对于规范整个市场行为是非常有利的。”

国内电子烟市场以网络销售为主

据调查，国内电子烟市场以网络销售为主，电商平台、社交平台、直播平台以及电子烟企业的对外销售网站等是电子烟销售的主要渠道。很多电子烟企业为盲目追求经济利益，将互联网营销的重点目标放在年轻人这一客户群体上，并将电子烟标榜为“年轻”“时尚”“潮流”的代表，大肆宣传、推广和销售电子烟。此外，电子烟零售实体店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销售假冒伪劣产品等违法违规行为也屡见不鲜。中国控烟协会高级顾问、研究员许桂华介绍表示：

许桂华：“世界卫生组织一再提醒，电子烟存在安全风险，但目前在电子烟缺乏标准的情况下，竟然有23%的县/镇销售点在销售电子烟。”

为此，《通告》敦促电子烟生产、销售企业或个人及时关闭电子烟互联网销售网站或客户端，电商平台及时关闭电子烟店铺并将电子烟产品及时下架，电子烟生产、销售企业或个人撤回通过互联网发布的电子烟广告；要求烟草专卖行政主管部门加大对电子烟产品的市场监管力度，加强对通过互联网推广和销售电子烟行为的监测、劝阻和制止，对发现的各类违法行为依法查处；要求任何组织和个人对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的行为予以劝阻和制止。北京市控烟协会会长张建枢指出，为了让政策更好的发挥作用，在目前新政基础上，还应进一步出台“长牙”的罚则标准，同时，也应加强从源头上对电子烟的生产治理：

张建枢：“要想斩断通过网络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的黑手，还需要有利剑，也就是‘罚则’，违法以后怎么处罚？谁来罚？处罚的责任人，具体的执行标准，这样等于‘长牙的’罚才能有震慑的作用，此外，我们期望还是要出台从源头上治理电子烟乱象横生的状况，就是生产的标准、规范、含量，这些都应该有明确的规定，这样才能真正把电子烟的市场治理好。”

创业者涌入电子烟行业，

资本涌入加剧了竞争

今年，锤子手机创始人罗永浩高调宣布进军电子烟行业，新媒体“同道大叔”创始团队随后也宣布入局。众多创业者涌入电子烟行业，我国电子烟市场迎来投资风口。中国电子烟行业委员会数据显示，中国是世界电子烟产品最大的生产国和出口国，2018年年销售总额337.5亿元，其中出口总额286.9亿元。

在电子烟从业者孙海铭看来，目前的电子烟主要是以国外市场为主，国内电子烟的市场远没有达到能容纳这么多品牌的规模：

孙海铭：“资本方看到了电子烟的前景，开始陆续的加持电子烟的投资，所以就硬生生的把火给烧起来了。但真正的市场端我们很清楚，这个用户远远没有被培育起来。（国内）用户的存量是非常小的，从18年的200万，到19年，现在我们预计是300多万左右。过热供给，严重失衡，供远远大于求。”

资本涌入加剧了电子烟行业的竞争。一些企业打出电子烟健康无害的口号，把电子烟打造为“戒烟神器”。中国电子烟行业委员会秘书长敖伟诺说，电子烟行业投机者缺乏技术链条，只能通过虚假宣传包装自己，最终让电子烟行业陷入困境。

敖伟诺：“我们对投资也持开放的态度，但是我们就反对投机，就是短期利益。把品牌炒一把，宣传也不规范，夸大宣传，然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挣快钱就走人，这样对行业带来伤害是非常大的。”

电子烟正在向更年轻的人群蔓延

除了宣称能够戒烟，一些电子烟品牌还标榜自己为一种潮流的生活方式，试图将自身与时尚挂钩。凭借着魔幻的包装、多样的口味和更时尚的理念，电子烟正在向更年轻的人群蔓延，其中不乏未成年人。

深圳市慢性病防治中心此前曾针对未成年人烟草流行情况进行过调研，结果显示，将近一半的未成年人，因为喜欢电子烟的炫酷新奇而买烟。深圳市无烟城市项目技术官员熊静帆：

熊静帆：“问到我们大部分购买电子烟的学生，有52.6%的学生是因为喜欢电子烟的口味儿买烟，有48.2%的学生是因为喜欢它炫酷新奇的设计而买烟的，还有34.2%的学生是认为电子烟的危害小而买烟，另外还有3.5%的学生是因为有电子烟的这种宣传促销的活动而买的。所以从我们这个调查来看，电子烟对于青少年的这一块的影响已经是非常严重的。”

线下的市场经营也乱象丛生，记者在深圳华强北电子市场内调查时就发现，有商铺专门售卖加热不燃烧电子烟。记者查询发现，加热不燃烧电子烟是一种新型烟草，其烟弹部分主要以烟丝为原料，属于烟草专卖监管范围，我国禁售此类产品，其烟具部分目前并没有相关监管政策。商家告诉记者，“加热不燃烧”烟具需要配合烟弹一起使用，自己不售卖烟弹，但可以给记者提供购货渠道。

商家：机器没有风险，烟弹的话会比较麻烦。因为这个东西抓了是要坐牢的，因为烟草的话只能烟草局卖。

记者：咱们这个烟弹好买吗？

商家：可以给你推呀，微商好多，代购都会在做。你可以和微商合作，让他帮你代购。

今年8月，江苏南京建邺警方就曾侦破了一起走私加热不燃烧新型卷烟案件，办案警官介绍，市面上的加热不燃烧卷烟大都是通过走私的方式入境，通过微信、淘宝销售卷烟，已经形成了一条走私售卖产业链：

警方：“通过我们侦察，我们发现这个团伙是一个在全国组织性比较强，家庭作坊式，成员内部亲属关系比较清楚明确。主要是通过网络，就是我们所说的微商，通过组微信群的形式，一层一级的销售。”

国家监管再次加码，

电子烟行业能否结束野蛮生长的状态？

昨天，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了《关于进一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电子烟侵害的通告》。要求电子烟企业不得网售电子烟。

国内电子烟企业对此反应迅速，电子烟品牌悦刻第一时间表示，支持并执行电子烟网上禁售决定，并承诺从产品标示、营销渠道、技术革新等方面，斩断电子烟售卖给未成年人的可能。

电子烟行业从业者孙海铭此前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他们也已经在尝试通过技术手段防止青少年接触到电子烟：

孙海铭：“增加一些指纹功能，这都是我们目前一直在努力做的，怎么样通过产品的设计杜绝这个东西。他年龄不达标，开不了指纹锁。”

电子烟网上禁售被认为是监管机构对电子烟行业乱象打出的第一记重拳。在公共卫生领域，对电子烟的限制措施也在一些城市逐渐落地。以深圳为例，10月1号起，新修订的《深圳经济特区控制吸烟条例》开始施行，其中明确将“电子烟”纳入控烟范畴。深圳市无烟城市项目技术官员熊静帆：

熊静帆：“原来我们的吸烟的一个定义是指使用或者持有点燃的烟草制品。然后现在在新的条例里面，我们的吸烟的定义是指使用电子烟持有点燃或者加热不燃烧的其他烟草制品都是吸烟。在我们条例里面，原来对于烟草制品的这种管控措施也同样适用于电子烟，因此就是说我们所有的禁烟场所是禁止吸电子烟的。”

有了监管，电子烟行业规范发展还少不了国家标准这个“紧箍咒”，此前，工信部有关负责人表示，工信部积极开展相关调研和论证，推动出台规范引导电子烟行业有序发展的管理措施。中国电子烟行业委员胡秘书长敖伟诺呼吁，国家标准应尽快落地实施：

敖伟诺：“任何一款电子产品，他必须得有质量标准，使用任何有毒有害的（物质），它都有一个剂量的标准。在符合国家规定的在安全的数值下面生产出来的产品才是有保障的，出台国标，产品的质量有了标准可依了，那么所有的企业生产出来了，必须按照国标去做的话，那就把质量安全这个先解决了，消费者用到有国标认证的产品，它使用起来也放心。现在行业亟待规范。期待的国家尽快出标准，让这个行业健康有序发展。”

央广记者：谭朕、唐国荣、孙永、张棉棉

新媒体编辑：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