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难以置信”的研究，是真的吗？

作者 ｜ 武夷山（中国科学技术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科学研究是最讲究实事求是的。遗憾的是，现在科研中的欺诈及其他不端行为似乎越来越多，至少曝光出来的案例越来越多。

2021年10月，新加坡世界科技出版公司（World Scientific）出版了英国著名外科医生、皇家学会会员、组织移植的开创者Roy Yorke Calne的著作Corrupt Cultures：Cheating in Science and Society（本文作者译为“腐败文化：科学与社会中的欺诈”）。

本书讨论了科学中的欺诈及其危害，重点围绕生命科学和医学领域的三桩灾难性不端行为展开论述。

这些灾难事件引起了国际社会的严重关切，对于涉事的个人也是一场悲剧。

第一桩案例是工作于美国斯隆—凯特琳癌症研究所的William Summerlin的欺诈。

20世纪70年代，他在两只小鼠的植皮区涂上黑色，说它们是“移植斑块”，并以此“证明”他能在遗传学上无关的动物之间进行组织移植，有望解决脏器移植的排异问题。

第二桩案例的造假者是大家较熟知的日本理化学研究所发育与再生医学综合研究中心学术带头人小保方晴子，她于2014年1月宣称发现类似干细胞的多能细胞（“万能细胞”，STAP细胞）。

但后来日本理化学研究所认定小保方晴子在STAP细胞论文中有篡改、捏造数据等造假问题，并于2014年7月正式撤回了这篇论文。

第三桩案例是瑞典卡罗林斯卡学院访问学者、来自意大利的外科医生Paolo Macchiarini的不端行为。

2011年以来，他进行了8例人工气管移植手术，其中6位患者在手术后死亡，还有一位手术后一直住在ICU。

令人发指的是，他曾给俄罗斯的一位并无生命危险的女性患者进行人工气管移植手术。

卡罗林斯卡学院说，他们从未授权任何人在俄罗斯进行手术。

本书分别对植物欺骗、动物欺骗和人类文化中的欺诈行为进行了概览式介绍，提供了科学关注点方面的背景。

作者认为，很多植物和动物的伪装、欺骗行为属于本能的生存手段，不存在道德伦理问题。

相形之下，人类赋有良知，又受“原罪”的羁绊，因此是有选择的。

既可以跟着天生的诱惑走，从事欺诈；也可以抵制作恶的选项，采纳诚实守信的选项。

他强调，科学发现方面的主张需要经过其他独立实验室的重复验证方可获得承认。书中还考察了在艺术和科学中原创性意味着什么。

本书试图弄清科学欺诈的背景和动机是什么，因为欺诈者一般很清楚，欺诈终将暴露，造成丑闻。

作者提出了一系列读者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一位科学家会决定造假？什么因素使得一名很有威望的科学家去冒险造假？其结果对于科学家本人及其合作者都很严重，当事人真的相信其造假行为永远不会败露吗？

作者向年轻科研人员提出了科研诚信方面的忠告，还就如何通过更严格的监管来减少科学欺诈提出了建议。

作者指出，关于原创性发现的规制方式和评价方式需要改革，期刊评审的整体过程也需要改革，唯其如此才能避免出现学术期刊发表伪造数据的情形。

对三个灾难性不端行为的分析表明，如果相关高影响因子的期刊当初进行了更为严格的评审，则伪造数据根本没有发表的机会。

对于那些“好得难以置信”的研究结果，学术期刊应要求其在其他独立实验室可以重现。

本书对于年轻科研人员、科学史学者和科技期刊编辑均有参考价值。

全书章节如下：序言；引言；植物和动物中的欺骗；人类社会中的造假；人类社会组织赖以为基的一些未经证实的信念；为什么说科学必须是经过核证的真理；涉及组织和细胞培养的三个堕落行为案例；科学造假者的共同特征；原创性与天才；科学之约束面临的问题；年轻科研人员面临的问题；能够怎么做——关于遏制科学欺诈的几条建议。

本书的最后，作者引用释迦牟尼的话作结：“就算是我亲自说过的，也都不要相信，除非它与你的理智判断与常识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