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岁儿子在天桥被拐,苦寻29年回归,她交代儿子给买家养老送终
2015年,由彭三源导演,刘德华主演,以郭刚堂寻找丢失儿子郭新振为原型的电影《失孤》,一经上映,就在社会上引发强烈反响。
郭振刚的寻子事迹,也被更多的人熟知。
1997年,儿子被人贩子拐走。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借助网络以及亲朋好友的帮助,仍旧没有找到儿子。
郭刚堂开始骑上摩托车,过上了抛家舍业、跋山涉水的寻子生活。
10多个年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看见希望,又陷入绝望的困境。
好在结局圆满。
在各省公安机关的帮助下,根据DNA比对,郭刚堂终于在24年之后找到了儿子。
(郭刚堂骑摩托车找儿子)
今天,我们的主人公,是一位与郭刚堂有相似遭遇的母亲,她叫张彩霞。
与小儿子失散29年之后,面对儿子的归来,她不仅没有责怪儿子的养父母,将儿子买回家的夫妇;
反而叮嘱儿子好好孝顺养父母,给养父母养老送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20世纪80年代,张彩霞嫁给张建昆(坤)后,先后生下大儿子张陕通和小儿子张陕丁(钉)。
丈夫是个文化人,在西安一家出版社工作,有稳定的收入。
两个儿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因为工作原因,丈夫带大儿子在西安生活。
自己带着小儿子在家生活,照顾公婆;
但两地分居的生活,也挡不住那几年她内心深处的幸福感。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两个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等有条件了,自己再带着小儿子前往西安,一家四口团团圆圆地生活在一起。
(张彩霞一家与叔伯一家8口人合影)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还没等到一家团聚,小儿子张陕丁却被人贩子拐跑了。
1989年,张彩霞的父亲病重,前往西安的大医院住院治疗,需要人照料。
张彩霞想,自己带着小儿子过去,既能照顾父亲,又能跟丈夫和大儿子团聚,可谓一举两得。
便揽下了照顾父亲的活儿。
到了西安,张彩霞住进了家属院。
她每天做好饭,等丈夫和大儿子吃罢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然后便带着小儿子一起到医院给父亲送饭,照顾左右。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儿子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
张彩霞在屋里做家务时,便允许他到院子里,或者院子外不远处的天桥上玩。
(80年代西安的天桥)
如果意外没有来临,1989年3月7日这一天,虽然有一场小小的别离,却不会成为张彩霞永远的伤痛。
父亲已经病愈出院回家,张彩霞在西安停留了几天,将屋里屋外都收拾了一遍。
这一天,她正准备洗完衣服后,带着小儿子回老家。
可等洗好衣服,却发现刚才还在院子里玩的小儿子不见了。
有邻居说,看见孩子在天桥上玩,她连忙前去寻找。
天桥离家属院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张彩霞一边往天桥走,一边在人群中寻找。
可找了一圈,张彩霞的心却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她没有看见那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慌神的张彩霞连忙一边叫喊着小儿子的名字,一边向小儿子平时玩耍的地方跑去。
可是,孩子还是没有找到。
张彩霞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赶紧告诉丈夫情况,让他报警,自己则继续找。
左邻右舍听到消息后,也分散开来,帮着一起寻找孩子。
几路人马将西安的公交车站、长途汽车站、火车站都找了个遍,可孩子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80年代西安火车站)
20世纪80年代末期,电话都没有普及,更别说监控设施了。
通讯不发达,信息不明朗,给找回孩子造成了很多阻力。
时间拖得越久,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为此,但凡能想到的办法,夫妻二人都会尝试。
张贴寻人启事,是那个年代最普遍的寻人方式。
夫妻二人将儿子的信息打印了几万份,贴遍了西安的大街小巷和周边村镇。
(张建昆手写的寻人启事)
同时,他们还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在电视上播放寻人广告。
另外,张建昆在出版社是做发行的。
每次出版社向外邮寄书刊时,他都会将一张含有小儿子信息的纸片夹在邮件里。
单位的领导知道他的情况,也支持他的做法。
(张建昆夹在出版物中的信息卡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夫妻二人陆续收到外地的消息。
每次听说当地有长得像小儿子的孩子,夫妻二人就会踏上寻子之路。
平时打印、刊登、播放寻人启事,已经花费太多。
为了将钱花在刀刃上,夫妻二人总会背上一袋馒头上路。
饿了,就啃馒头。
渴了,在有人家的地方,就讨碗水喝。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便直接喝河水。
累了,两口子便直接找木桩、墙壁之内的地方,靠在上面,休息一晚。
几年的时间里,他们多次前往山东、河南各地,在各个村庄查看过多个孩子。
可惜的是,再多的风餐露宿和努力寻找,也没能换回他们丢失的儿子。
张彩霞那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心,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看找回孩子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知道情况的亲朋好友谈及此事时,总会说:
“如果张彩霞当时将孩子看紧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
试问,哪儿有父母亲不在乎自己子女的呢?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无私的爱,那一定是父母亲对子女的爱。
没有做过父母的人,无法体会到丢失子女,却不知道子女死活的痛楚。
所以,即使外人不说,张彩霞的内心深处,也早已不知自责了多少次。
(张彩霞)
过年的时候,看见有小朋友放鞭炮,她会想,自己的小儿子是不是也能开心地放鞭炮?
夏天的时候,有时候给大儿子洗澡,她会想,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小儿子洗澡?
冬天的时候,看见小孩子们穿戴得严严实实的,她会想,自己的小儿子有厚棉袄、棉裤穿吗?
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她都在想,她的小儿子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受苦。
有没有像自己想他一样,也在黑夜里想妈妈,想到大声哭泣?
甚至,很多时候,她祈祷上苍,让那个将小儿子拐走的人贩子,将小儿子卖到一个好人家吧。
只要小儿子不被人虐待,不愁吃喝,快快乐乐地长大,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这是她能设想到的,最好的情况。
然而,还有很多时候,想到孩子可能会被职业乞丐带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便袭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听过民间有一种说法,叫采生折割,而且由来已久。
所谓的“采生折割”,指的是一些职业乞丐将小孩子拐走之后,人为地制造出一些残废或者“怪物”。
之后,利用这些孩子凄惨无比的模样,勾起人们的同情心。
以便于孩子们在乞讨时,更容易得到路人的施舍。
(残疾乞讨者)
她偶尔也会看见这样的小孩在乞讨。
以前,她会天真地以为,那些孩子真的都是天生的残疾。
如今,想到这背后可能存在的罪恶,她只觉得不寒而栗。
想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这样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内心的自责便会成倍地放大。
一天夜里,精神已经不堪重负的张彩霞,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在那些毫无人性的人贩子眼中,拐卖一个孩子,对他们而言,仅仅只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已。
可是,对于一个家庭而言,丢失一个孩子,便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有多少家庭,因为孩子被拐卖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又有多少父母,踏上常年寻找孩子的征途。
他们满头青丝变白发,一身伤痛、满眼憔悴,无人问津。
张彩霞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吞下安眠药后被救了。
大儿子虽然还没有长大成人,但也能敏感地意识到,弟弟的失踪对妈妈的打击非常大,导致妈妈整个人都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为此,他时常会特别地关注一下妈妈,害怕妈妈为了寻找弟弟离他而去。
那天夜里,他发现平时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床头还有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子,便赶紧告诉了爸爸。
幸亏发现得早,又及时送医,几经转院,张彩霞最终被从死神手中抢救了回来。
醒过来之后,她第一个要求就是出院。
虽然身体还没有康复,可想到要将钱花在自己身上,她就从心底里抗拒。
(张彩霞)
或许,自从小儿子被拐走之后,深深的自责感和负罪感,让她觉得,自己不配被好好对待。
她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那次自杀没有成功,为了让大儿子放心,她再也没有做过傻事,因为家里负债累累。
而且,很久没有传来孩子的消息,张彩霞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千里迢迢地前往各地寻找孩子。
可是,让她放弃寻找,她也做不到。
张彩霞想着,孩子既然是在西安丢失的。
如果他记得,说不定哪天会回到西安的那座天桥边。
她决定就在天桥边找一份工作,一边养家糊口,一边打听孩子的消息。
正好,天桥边的西安交大三附院,是一所比较有名的医院。
常年都有天南海北的人到这里看病,消息要比其他地方灵通很多。
张彩霞前往医院,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希望医院能给她提供一份工作,即便是清洁工都行。
医院了解背后的前因后果后,满足了她的要求。
每天早上六点,张彩霞从天桥上走过,前往医院上班;
到了晚上八九点,再经过天桥回家。
(《失孤》剧照)
就像《失孤》中,刘德华说:“只有在路上,我才感觉自己是个父亲。”
张彩霞觉得,只有每天经过天桥,她才感觉,自己仍旧在寻找儿子。
这让她痛楚难耐的心,得到了一丝丝慰籍。
张彩霞在医院工作的状态,让每一个看见的人都会流出热泪。
平日里,别人不愿意干、不想干的脏活累活,她抢在前头干;
需要加班加点的时候,不用动员,她总是主动来加班,即便是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用劳累麻痹自己。
即便如此,她心心念念地还是打听孩子的消息。
只要稍微有空闲,她就会拿出小儿子的信息,向来医院的病人一个一个地咨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
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她的情况,不但不阻拦,还会主动帮她询问。
可是,孩子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2008年,那座她每天都会走几遍的天桥被拆了,张彩霞哭了。
这座孩子失踪前,最后玩耍的天桥,是她与儿子在现实生活中,唯一的联系。
如今,这个联系也没有了,她仿佛觉得,儿子离她更加遥远了。
(张彩霞<中>和小儿子<右>)
她不知道的是,张陕丁当初确实是在天桥上,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拐走的。
当初,这个老头将张陕丁拐走后,前往河南新乡。
他以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起为由,将他卖了2300元钱。
买主家里其实已经有一双儿女,因为儿子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他们想要一个健康的儿子为自己养老送终,便将张陕丁买了下来。
不得不说,母子连心。
虽然被拐卖的时候只有五岁,但张陕丁一直对那座天桥,有着模糊的影响。
之前,他并不知道那座天桥意味着什么。
可当听村里的人三番五次地说起,他根本不是现在父母亲的亲生儿子。
而是买回来的养子时,已经改名换姓的张陕丁,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然而,想到养父母对自己和亲生的孩子也算一视同仁,害怕伤他们的心,张陕丁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
谁养大的,孩子就跟谁亲,这句话真没错。
在替养父母着想的同时,张陕丁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他的走失,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
正因为他的迟疑,一家人的团聚之期,才迟迟没有到来。
2009年,公安部在各地开展了“打拐”专项行动。
为了快速、高效地查找被拐卖儿童,帮助更多丢失孩子的父母找到孩子,同年4月份,全国“打拐”DNA数据库建成。
张彩霞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和丈夫一起,将自己的DNA数据录入全国数据库。
2016年5月15日,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又叫团圆系统)上线。
短短两年时间内,通过DNA的对比,就有1040个孩子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张彩霞一家团圆的三代人)
一直对此有所关注的张陕丁,或许是看见亲人团聚的场景受到了触动。
他瞒着养父母在网上发布寻亲信息,并参与血样采集。
很快,他的DNA与张彩霞夫妇的DNA经过对比,显示存在亲子关系。
谨慎起见,2018年1月,西关派出所重新采集张彩霞夫妇的血样。
最新结果仍旧支持,张陕丁就是张彩霞夫妇的孩子。
J方忙将这个好消息通知到张彩霞夫妻,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28岁那年,张彩霞丢失了小儿子,57岁,她终于等到儿子的消息。
整整29年,被拐卖切断的岁月,阻隔了母子相聚的时光,却阻不断张彩霞对儿子的爱。
她恨不能飞过去,拥抱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
父母这边是殷殷期盼,张陕丁那边,却是想认又不想认的状态。
如果不是张彩霞的妹妹联系上他,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下定决心。
与张陕丁联系上,得到他的允许之后,张建昆带着大儿子张陕通和几个亲戚,连夜开车到河南新乡见他。
(张建昆<中>)和小儿子张陕丁<左>、大儿子张陕通)
张彩霞因为晕车严重,家人怕她太过激动,再发生什么意外,便让她在家等消息。
张陕丁看见父亲的那一刻,或许因为陌生,或许是心中有委屈,他的第一句话是:“为啥把我弄丢了?”
可是,当与母亲张彩霞视频时,看见那个容颜憔悴、满目慈爱却泪眼朦胧的脸庞。
张陕丁却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妈”,然后跟着哭泣流泪。
在后来的会面中,张彩霞看到张陕丁的一霎那,便跑过去,紧紧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自责:“对不起,妈把你弄丢了,妈对不起你。”
就如同要将这么多年的想念和愧疚全部抒发出来一样,张彩霞像个孩子,哭倒在儿子的怀里。
而这一次,张陕丁也紧紧地抱住了瘦弱的母亲,想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不怪她。
(张彩霞哭倒在小儿子张陕丁怀里)
或许,张陕丁的回归,让张彩霞心中的遗憾得到了弥补。
对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怨恨,也在一家人团聚的这一刻,消散了很多。
当年拐走张陕丁的老头,已经无从查起;
而购买小孩的张陕丁的养父母,其实也涉嫌犯罪。
但张彩霞却不打算追究买家的责任,反而很感谢他们把儿子养得这么好。
她嘱咐张陕丁好好对待养父母,给养父母养老送终。
至于他想在哪里生活,都由他自己决定。
(一家团圆的张彩霞)
不追究养父母的责任,到底是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很多人都呼吁,对于拐卖儿童,应该买卖同罪。
买家在实现自己的意愿时,却让另一个家庭陷入痛苦的深渊。
本身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就涉嫌收买被拐卖儿童罪。
可是,如若受害方不报警,不追究买家责任,一般很少有买家被定罪。
那受害方会不会报警呢?
实际情况是,有的失去孩子的父母,看见孩子失而复得,怕影响孩子的心情,很少会起诉孩子的养父母。
而被拐卖儿童本身,在这些年阴差阳错的情感付出与索取中,与养父母早已有了情感的羁绊,和伦理的枷锁。
其中的沉重,并不能仅仅只用对与错、爱与恨来衡量。
他们也很难做到,将自己的养父母送上法庭。
另外,还有少部分受害者即便想追究责任。
但过了刑事诉讼期,也没办法立案追查了。
或许,对于受害人在尊重法律的基础上所做出来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予尊重了。
然而,作为旁观者:
我们有权鄙视、唾弃、谴责买卖双方;
我们有权呼吁买卖同罪,让买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们有义务,为了不再有孩子遭受骨肉分离的痛苦,而发出我们的心声。
愿天下无拐!
作者:朱小鹿&铜豌豆
关注我@朱小鹿,阅读更多百万级爆文。
你好,我是朱小鹿博士,是90后,也是武汉大学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后。
主业一门心思搞科研,副业用零碎时间写稿。
用动人的笔触,写走心的真实故事。
关注我@朱小鹿。或者点赞、评论、私信我,互相探讨学习,一起努力蜕变,成为更优秀的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