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娜：为什么中国对于新加坡很重要？

从历史数据来看，新加坡的经济增长跟中国的经济增长有着很强的联动性（图一），基本上新加坡的GDP增长跟随着中国经济的脉动，唯一不同的是，新加坡由于是更加外向型的小经济体，受外界影响冲击更大，所以其经济增长的波动幅度要比中国大很多。

图一：新加坡和中国历年GDP增长情况

中国对于新加坡的经济影响很大，新加坡的经济发展情况很大程度上跟中国的经济发展息息相关。究其原因，从两国最根本的经济特点来看，中国经济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世界最大的市场——14亿人口的消费市场，且发展一直很快。而新加坡是一个以出口贸易导向型和资本型的小型经济体。如果我们能想象一个需要为手上的商品寻找买家、为手中的资本寻求投资标地的小国，遇到一个离它很近且拥有庞大消费群体和投资机会、又与它本身有同样文化渊源的大型经济体的时候，我们就不难理解，中国对于新加坡会是非常重要的。

本文就从新加坡的贸易情况、资本投资情况、中新两国的政府合作和两国的文化渊源来分析中国对于新加坡的巨大的经济影响力。

新加坡和中国的商品贸易情况

从新加坡的商品外贸情况来看，新加坡对于中国市场的依赖程度很高。如图二所示，从最近的2020年商品贸易数据来看，中国是新加坡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新加坡与中国大陆地区和香港地区的总贸易额达到2052亿新币，差不多是排名第二的马来西亚的两倍；而且中国香港地区是新加坡最大的贸易顺差地区。

图二：新加坡最重要的贸易伙伴（2020年）

来源：新加坡统计局官网

将最近三年的贸易数据进行细分和具体分析（图三）会发现：在新加坡商品的全球出口份额中，中国占了四分之一左右，而新加坡向中国区进口的商品，只是其全球购买量的15%，这就造成了新加坡对于中国的大额的贸易顺差。这个顺差额非常之大而且对于新加坡非常重要，因为如果抛开中国市场来看，新加坡与世界其他地方的贸易近几年都是呈现逆差的状态，而中国的香港地区每年都是其绝大多数贸易顺差的来源地。

图三：新加坡对外贸易情况（2018-2019年）

数据来源：新加坡统计局和作者整理

由此可见，外贸导向型的新加坡，在贸易方面对于中国的依赖度非常之高。尤其是与中国香港地区的贸易所产生的贸易顺差，在其全球贸易中极其地重要。

新加坡在中国境内进行大规模的资本投资

在直接对外投资方面，新加坡于2019年在全球拥有9347亿新元的对外直接投资，这里面2047亿新元是投向了中国市场，占全球总直接投资的22%，位居世界国家之首。

在金融投资方面，以淡马锡为代表的新加坡国家资本自2004年进入中国市场以来，一直进行着积极活跃的投资，到2019财年之后，中国市场超过全球其他市场，成为淡马锡最大的投资目的国（图四）。截至2021年3月31日，淡马锡在全球的投资组合达到3810亿新元，其中的27%（即1029亿新元）投资在了中国市场。

图四：淡马锡投资组合地理区域分布

（2017-2021年）

数据来源：淡马锡年度报告2021

可以说过去的十几年，淡马锡的投资组合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而改变。从2004年开始，淡马锡紧随中国开放的步伐，主要投资于传统行业，例如作为中国经济增长晴雨表的银行业、房地产等领域, 如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 淡马锡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凯德集团也在此期间对中国很多城市进行房地产投资。从2010年起，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投资组合也随之转向消费驱动的新兴经济，比如互联网经济、电子商务和非银行业的金融服务等，这里面最明显的例子是淡马锡在此期间对阿里巴巴集团、腾讯以及中国平安保险的投资。到了2020年之后的现阶段，根据淡马锡对于中国经济结构性及趋势性的判断，开始重投创新驱动领域，例如生命科技领域的三叶草生物制药，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的极目机器人等等。

所以，从2004淡马锡开始进入中国市场以来，投资额和投资组合跟随着中国经济的成长而成长、转型而转型，在短短的10几年的时间里，中国市场已经成为淡马锡控股的最大投资市场。

中国和新加坡的政府合作

1999年10月, 中新签署了《经济合作和促进贸易与投资的谅解备忘录》，建立了两国经贸磋商机制。双方还签署了《促进和保护投资协定》、《避免双重征税和防止漏税协定》、《海运协定》、《邮电和电信合作协议》、《成立中新双方投资促进委员会协议》等多项经济合作协议。2008年10月两国签署中新自由贸易协定, 2009年1月1日正式生效, 2018年签署升级自贸协定议定书, 2019年10月16日正式生效。

两国建有苏州工业园区、天津生态城和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三大政府间合作项目,另外还有广州知识城国家级双边合作项目，以及吉林食品区、川新创新科技园等合作项目。新加坡与山东、四川、浙江、辽宁、天津、江苏、广东等7省市分别建有经贸合作机制, 同上海市建有全面合作机制, 同深圳建有智慧城市合作机制。

近年来, 中新金融合作发展迅速。2012年6月,中国人民银行批准新加坡金管局在华设立代表处。2012年7月,两国签署中新自贸协定框架下有关银行业事项的换文。10月, 新方授予中国银行和中国工商银行新加坡分行特许全面牌照。2013年2月, 中国人民银行授权中国工商银行新加坡分行担任新加坡人民币业务清算行。4月, 中国工商银行新加坡分行在新人民币清算业务正式启动。5月, 新加坡金管局北京代表处正式揭牌。10月,中国人民银行确定新加坡市场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投资额度为500亿元人民币。2014年10月, 两国外汇市场正式推出人民币和新加坡元直接交易。2015年11月, 中方将新加坡RQFII额度提高到1000亿元人民币。2016年3月,中国人民银行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续签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互换规模扩大至3000亿元人民币（600亿新加坡元）[1]。

由此可见，新加坡和中国在政府层面上，有着很长时间的合作历史和很深厚的合作关系。在主观层面上，新加坡和中国政府都在积极主动地加强二国的经贸合作。

新加坡和中国的文化渊源

虽然新加坡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但是其人口的70%是华人，这些华人大多数是在明末、清朝和民国时期，经商、打工、乃至迁徙到东南亚的。所以，新加坡被很多人认为是华人在中国以外建立的一个国家。这些华人尤其是他们的后代，一方面接受了西方的教育，所以比较认可西方民主经济制度所带来的效率，另一方面，又坚守着自己的华人文化传统。包括李光耀在内的统治精英普遍认为，新加坡践行的是以儒家价值观为主导但又包容的多元化文化体系。

其实在作者看来，新加坡不管是在经济还是其他方面中最根本的成功就在于游刃有余地把握这两面性，使其可以汲取二者的精髓为自己所用，同时也去除不适合自己的部分。大多数新加坡华人深谙着这两套体系，并使这两套套体系和谐地存在于自己的内在体系里，不冲突也不对立。他们对于西方经济制度方面，更多地是在学和用，而对于东方文化方面，他们在不遗余力地珍惜和保护，因为他们认为这才是他们自己内在的真实体现。这使得他们懂得和西方世界做生意，也知道怎么样和中国友好合作往来。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在跟全世界友好合作，互惠共赢。这恰恰又是儒家思想最完美的展现——仁、义、礼、智、信这五个观念所体现的中正、和谐的经济政治社会体系。

所以综上所述，中国对于新加坡非常重要，这不仅仅体现在经济层面上的贸易和投资，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两国之前同样的文化渊源。相信在未来，两国之间在各个方面的合作都会更加紧密，因为从经济、政府合作、文化等各方面，合作的空间和需求会日益增多。

1.中国外交部（2021年3月）， “中国同新加坡的关系” ，https://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yz_676205/1206_677076/sbgx_677080/

作者谢娜：FCCA，新加坡注册会计师（CA），前新加坡公共政策研究院执行总裁，现新加坡会计师事务所执行董事。

编辑：GBA Review 新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