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休闲农业第一人:从“番薯仔”到亿万富豪
张清来——台湾休闲农业教父,他的香格里拉农场也被冠以台湾休闲农场的“鼻祖”。 在他眼里,乡村不是一块只能长水果稻米的泥巴,而是一块蕴含着无限财富的宝藏,“农地不是地,是风景、是文化,农业不应该仅仅是农业,它还是文化业、教育业、环保业、旅游业”。
7年追梦一朝碎
▲香格里拉农场
张清来年少时家境贫寒,没读完小学便辍学回家,种花生、卖番薯、扛水泥,一年到头不是下田就是做苦工,受尽贫穷折磨。一次,正在干活的张清来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公务员骑摩托车带儿子到乡下玩耍,同是孩童,童年却在天壤之间,这深深地刺痛了他,也成了抗争的动力——他励志要成为一个公务员。接下来7年里,他白天务工养家,晚上以冷水泡脚挑灯夜读,竟然一路过关斩将,从公务员普检、普考、高检、高考一路往上爬,在24岁那年通过公务员金融特考,坐到了台北考试院的办公室,穿上了梦想中的白衬衫。
然而十几天之后,在乡邻错愕的目光中,好不容易跳出农门的年轻人又回到了贫瘠的村子,他把金饭碗砸了,原因是“受不了官僚体制里惟命是从的氛围”,他要自己当老板。
这段经历成了张清来传奇人生的开始,公考让他在办公室里寻找人生价值的理想落空,却给他灌输进去了弥足珍贵的财政金融知识,这成了他日后每每快人一步的关键。
拓荒观光果园
返乡之后的张清来开始重新思考从土地里寻找财富的办法。他敏锐地发觉,每到节假日,很多城市人都来乡下玩,他们不仅喜欢从农民手里购买新鲜价廉的瓜果,还喜欢亲自去采摘,这给了张清来极大的启发。当乡亲们都在为怎么把水果卖出去而发愁的时候,他决定种一片果林,不收果子,只卖门票,而且这片果林要有十几种水果,这样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可摘。
从破土种树到挂果丰收,数年漫长地等待后,1988年,台湾第一家观光果园开张了,金枣、杨桃、柳丁、芭乐、桶柑、莲雾等十多种水果渐次挂满枝头,一时间游客蜂拥而至前来尝鲜,媒体也络绎不绝,农场口碑不胫而走,第一年门票净赚一百万,当时一个公务员的年收入也不过三四万块。
▲农场一角
张清来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也成了台湾休闲农业的拓荒者,他让台湾农民看到了靠天吃饭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但三年后,游客数量大幅下滑引起了张清来的不安。他发现,前来采摘水果的人大都是宜兰本地游客,等新鲜劲过去之后,很少有人再愿意花钱来,加上其他模仿者的竞争压力,张清来将目光投向了台北和岛内其他县市,而想要吸引台北人花三小时开车到他的果园玩,园区一定要有更多元、丰富的设施与服务才行。
观光果园转向提供丰富活动、附带精致食宿的休闲农场的关键一步就这样迈了出去。
推动官方修法
此时,张清来遇到了创业以来最大的麻烦——制度限制,当时的政策对农地上建筑设施标准有着严格的规定,想要建住宿餐饮观光设施,必然要触碰法条,面对这种困境,张清来决定去推动官方修法。
▲张清来为农场题的对联
他开始整理自己多年来对农业发展的思考并撰写研究文章,其中最引以为傲的是“三农之困”和“兴农六论”, “三农之困”即农民收入低、农村凋零、农业没落,这与大陆“三农问题”概念不谋而合,但他最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70年代。“兴农六论”则是他针对“三农之困”开出的药方:农民文化化(珍惜和传播中国农耕文化),农民教育化(教育是跳出贫穷的根本途径,要教人敬天、顺地、爱人),农村环保化(使农村有续发展),管理科学化,观光休闲化(农产品属于完全竞争市场,价格由消费者决定),农村宜居化。
他不断将自己的研究和建议推荐给农委、观光局等部门,还到日本考察休闲农场发展和政策情况,同时遍访科研院所农业专家,寻求专业论述支持。这一切都有了回报。90年代开始,台湾当局相继出台了《休闲农业区设置管理办法》、《休闲农业辅导管理办法》等法规,开始大范围推广休闲农场,明确了各项标准,并从用地、规划、基建、金融等方面提出了辅导办法。此后,各类休闲农场在台湾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张清来的香格里拉农场6栋白墙红顶的旅馆也在山顶拔地而起,房间超过百间。
▲红顶白墙的农场客房
香格里拉的桧木屋,这种房间每晚费用在4000到8000台币。桧木是台湾特有的古老树种,木质密实,气味芳香。张清来说,因为当局严控桧木采伐,导致这种木头市场价格飙升,他赶在禁采令前大量低价回收桧木,并建造了这栋旅馆,他不无骄傲地说:“如今台湾的桧木价格,我说了算”。
当市场日渐饱和之时,张清来又率先将目光投向了国际游客,主动到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澳门甚至欧美等地推销香格里拉,并连续多年吸引了超过四成的赴台国际旅客。
对于自己超前的眼光,张清来说:“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不想作第二,也不想当第一,我要当唯一。”
劝年轻人回乡
张清来将台湾休闲农业发展的推动力总结为三点:专业论述、法律奠基和社群力量,社群力量就是依靠农民自己,尤其是年轻人。他认为,农民是农业发展的关键,如何让年轻人回乡创业是农村永续生存的根本。已经从休闲农业中挖掘到真金白银的张清来没有安于自我陶醉,他反复说“我有让所有农民都富起来的抱负”。
他把香格里拉当做训练基地,每年举办四梯次三天两夜“休闲农业经营管理班”,请专家学者为愿意返乡的青年提供免费培训,内容涵盖园艺、酒店管理、经营理念、服务等方面,这吸引了全台各地的年轻人,接受过培训的人已超过1000人,这些人才后来散落到全岛各地生根发芽。台湾乡村民宿发展协会荣誉理事长吴乾正就因深受感召而回到故乡经营民宿;台南大坑休闲农场董事长蔡澄文曾说:“阿来伯是龙头,我们这群小鸡都跟着他走。”
张清来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毫不“手软”。大儿子大学毕业后考上了法官,他去劝说“整天干这些伤脑筋又无聊的事情,也交不到朋友,还不能跟亲人团聚,有什么乐趣可言,一年到头还没我赚得多,不如跟我回家”,大儿子没经得住劝,回去就接管了农场的日常管理;有了劝说大儿子的经验,小儿子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法学博士的时候,张清来就给他打了预防针:“他到美国读法律,将来还不得留在那里工作,如果不回来,那我生孩子有何用?美国人最狡猾,我不让他给美国人做事,一家人在一起才最幸福”。最终,小儿子也回来了,专门帮他跑国际旅游市场。
不是农产品,是农商品
“农产品与农商品不一样,产品只有卖出去才能实现价值,卖不出去,生产多少也没用。要想卖出去,就要知道顾客需要什么。” 张清来反复强调这一点,他认为很多农民,包括大陆的农民,现在还停留在产品生产阶段,没有商品化,农业的广度和深度都很欠缺。
在张清来眼中,乡村不是一块只能长水果稻米的泥巴,而是一块蕴含着无限财富的宝藏,“农地不是地,是风景、是文化,农业不应该仅仅是农业,它还是文化业、教育业、环保业、旅游业。“他认为,想要从低级的农产品生产中摆脱出来,就要把农业变成服务业,发挥农耕文化独有的吸引力,“将农村、农民、农产品提升为文化的、艺术的、保健的、美学的、纪念品的、礼品的,而不只是会工作的农民、会生产的农村和能果腹的农产品。”
张清来早已从当年的“番薯仔“变成亿万富豪,但他骨子里对土地的依恋与普通农夫无异。
“农民只想要好的生活,谁管都不重要。每年都有很多大陆的考察团来我这里,但不是官方就是企业家团,我来的时候能多带一些农民过来。”这是张清来对大陆媒体团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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