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一旦预感灾难来临，为什么会先去抢厕纸？

记者 | 卢奕贝

编辑 | 牙韩翔

厕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从中国香港到日韩、欧美国家，全球范围内疫情所达之处，几乎都出现了抢购厕纸的风潮。如今，轮到了澳大利亚。

“没人知道为什么澳洲人要抢厕纸，也没人说得清到底是谁在抢，反正超市里的厕纸货架都空了。”Jasmin Jiang对界面新闻说。她是一位在堪培拉从事IT行业的澳洲华人，自上周起，她发现当地的厕纸一夜之间被买空了。

澳大利亚的新冠肺炎确诊人数在全球范围内并不算多，截至3月1日，仅累计确认有27例。然而，随着全球疫情蔓延，澳大利亚的确诊人数在短短一周内暴增，3月9日，澳大利亚累计有80人确诊，3例死亡。

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也迅速响应，在3月5日决定对韩国实施旅游禁令，同时对有意大利停留记录的人员实施额外的预防措施。但剧增的确诊人数仍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恐慌，开启了囤货行动。然而比起抢购口罩和消毒液，他们似乎更担心厕纸短缺。

在澳大利亚的社交媒体上，#toiletpapercrisis（厕纸危机）话题成为热门；近期最红的一条视频，是关于三位阿姨在超市里为抢夺厕纸大打出手。

尽管澳大利亚政府再三强调，本地厕纸产能充足，不需要抢购，但事实就是，当地多家超市已经出现了纸巾缺货的情况，有些门店甚至开始实施限购，每个家庭只能购买一提。

但抢购厕纸并不是澳大利亚独有的现象。从中国香港到日本、美国、新加坡，都有出现顾客扫空厕纸货架的报道。甚至几周前，当香港冠状病毒肆虐高峰之际，还发生了罕见的歹徒打劫送货工人，抢走600卷卫生纸的事。

但为什么在这些地方有大量居民抢购厕纸？

一个可以提炼出来的共性是，出现厕纸抢购的地区或国家，通常经济较为发达，同时，当地的卫生条件较好、卫生习惯也更为谨慎。

根据Statista统计，2019年全球生活用纸产品收入将达到约2540亿美元，发达国家生活用纸收入普遍较高，而非洲等发展中国家一般生活用纸收入较低。对于这些地区的人们来说，厕纸、餐巾纸也许原本就更加重要一点。

其次，如果回顾全球抢购厕纸风潮的起源，会发现中国香港与日本是最早一批出现这一现象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的居民，都曾因社交媒体上广泛谣传因春节时期中国内地工厂停工、当地厕纸供应不足，而引起抢购。然而，事实证明香港的厕纸并不短缺，而日本的厕纸基本由本国生产制造。

一个可能的猜测是，中国香港、日本抢购厕纸的风潮是相互传染的，而这一传播，在当美国、澳大利亚等地疫情开始爆发后，也在当地造成影响。

至于为什么偏偏抢购的是厕纸，与它本身的价值属性相关。

首先厕纸是一个日用消耗品，是每个人的刚需，没有人可以承受失去它的恐惧。其次，厕纸能储存很久，即使买回家放着也不会浪费，还很便宜，这都构成了它能够被抢购的前题条件。

此外，厕纸的体积较大，在货架上的位置比较显眼。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的格雷斯教授曾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想象一下，50大卷厕纸一下子从货架上消失后所产生的空荡感效应，可比50罐早餐豆或消毒液不见了更显眼。因此它被抢购，更容易助长人们盲目效仿的心理效应。

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加尔格副教授也解释道，这里还有错失恐惧症现象（FOMO syndrome）在作祟，因为当人们看到别人都在抢购某种商品时，总觉得这里面必有其原因。因此，深怕自己错过。

而厕纸在现代社会也容易出现“被抢空”的情况。

事实上，大卖场不会为厕纸准备足够多的存货。因为这类厕纸日常用品的商品周转率较高，也就是卖场进货入库到卖出的周期很短。在这种情况下，商场不会浪费掉太多的仓库空间，去存放大量的厕纸，只是需要满足日常的商品周转率就足够，并且存放更多的其他商品，来满足货架上产品的丰富性。

所以，在极端的抢购情况下，一家超市仓库内的厕纸是无法满足瞬间激增的需求。在2019年英国脱欧时有机构预测，英国全国商场内的厕纸存货，仅够全国人民使用一天。

厕纸抢购，在历史上并不是第一回。

早在40多年前，日本就已经发生过一次“厕纸之乱”了。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许多发达国家出现经济衰退，日本GPD也下降了7%。日本第35任通商产业大臣（现：经济产业大臣）中曾根康弘因应原油上涨，向民众呼吁节约用纸，立即导致民间出现“是不是纸就快要没有了”的猜测。

石油价格飙涨的背景，从众心理造就的谣言纷乱，再加上新闻媒体的不断播报，日本全国各地的民众都争相前往商店，抢购以厕纸为首的日常物资。事实上，在谣言遍及日本全国之前，厕纸的生产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而且纷乱发生之后，生产量别说是减少了，反而还增加的。

杂志Vice上周曾前往澳大利亚Woolies的一家Costco超市，采访那些手推车里堆满了厕纸的人们为什么购买。大部分人的回答都表示这就是从众效应、恐慌性购买，或生怕手快有手慢无。

其中，有一个21岁的男生的回答直接扎心：“因为我们都是笨蛋（Because we're all idiots. Legit.）。”

但也许他道破的就是我们身为人类的本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