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闲鱼，一个冲动的消费，一个剁手后的救赎，你卖过东西吗

罗永浩在做4月1日这场轰动全网的直播之前，网络媒体已经提前预热了好几周。在一张预热海报中，一个卡通造型的胖子以背影示人，夕阳下云层翻滚，头顶已微微光秃。配上他说的那句“东西不赚钱，就交个朋友”，看得人眼睛一酸：也许每一个中年人，都能在这个胖子的背影里看到自己。

“为啥要大半夜看老男人刮胡子直播？”

对于不同的世代来说，面对的世界似乎不是同一面：当步入中年的80后和奔三的90后们热烈讨论这场有着里程碑意义的直播事件时，也有00后们也在发问：“罗永浩是谁？”

一个48岁胖大叔的直播首秀引发媒体狂high。4月1日晚11点，罗永浩在抖音完成了直播首秀。这场整整持续3小时的直播交易总额超1.1亿元，累计观看人数超4800万人，创下了抖音平台目前已知的最高带货纪录。不过，罗永浩的战绩与淘宝当红的薇娅和李佳琦相比，尚有空间。去年双11的数据显示，薇娅2天6场直播的销售额是27亿元。

一场事先张扬的直播必有对手。在罗永浩开播同时，隔壁淘宝直播就直接让“一姐”薇娅在直播间“卖火箭”，售价高达4000万，令人震惊的是，“5驾火箭”在上架几秒钟后就已经全部售出。老罗首秀与“卖火箭”正面PK，被媒体直呼是魔幻一夜。

罗永浩豁出去了。尽管战绩不错，但依然被有声音认为是一场翻车事件，有人评论称：“48岁开始卖小米的老罗，像极了为生活所迫做微商的你。”还有声音干脆说他“晚节不保”。但问题是，累计4800万人待在直播间看他稍显笨拙、并不专业地卖货，究竟是为了啥？

很多人去看他的直播，也许是看被生活摩擦过的强颜欢笑的自己。还有不少人就是凑热闹。尽管罗永浩一开场就声明“听相声的出去，这里是卖货的”，但仍有不少人在下面留言，其实就是来“听相声的”。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一批get不到意义的人而言，确实有点摸不到头脑。“被公司强制观看罗永浩直播，领导还提出要讨论心得体会。”一位90后的企业宣传人士在看完这场直播后痛苦表示，宣传剃须刀时刮胡子实在太辣眼睛，我为啥要大半夜看老男人刮胡子直播？胡歌来播岂不是更有美感？

其实，不管这4800万人究竟为了什么进入直播间，这中间又有多少会下单，对于抖音和品牌方而言，已经赢得了这波流量，也形成了一种印象，让更多消费者在选择直播买货时多了抖音这条路。

直播间卖货，实质上已经变成一场流量争夺战。按照抖音官方数据，截至2020年1月，抖音日活跃用户数已超过4亿，在今年1月将火山小视频于抖音内容池逐步打通后，按照第三方数据平台QuestMobile的统计，两款应用日活跃用户数相加至少为4.5亿。由于直播和短视频在内容形式上的互补性，这意味着，抖音拥有国内最大的直播流量池之一。

业内曾有一种观点，不能变现的流量就是垃圾。对于抖音而言，拥有巨大流量后当务之急就是商业变现。2020年的这场旷日持久的疫情，给了抖音直播变现最好的时机。

其实，直播带货早在2018年就红了。“口红一哥”李佳琦在当年的双十一和马云比拼涂口红一战成名，这个喊着“OMG你们的魔鬼来了”的90后大男孩就此闯进大众视野。也就是在当年年底，抖音全面开放购物车功能，支持接入第三方电商平台。随后在2019年，抖音逐步放开直播权限，在直播和购物车打通后，拥有巨大流量池的抖音藏着的带货野心就开始遮不住了。

闲鱼给的救赎券：“2月我卖了7千多周转”

情怀可以卖一次，但不能总卖。被生活重压的中年人会围观罗永浩的直播，但是不是周周捧场甚至买单，尚不得而知。

比老罗小了整整一轮的小艾也在4月1日当晚围观了这场直播盛宴，但仅仅看到老罗津津有味吃着抹茶蛋糕就决定退出：理由是看直播太刺激自己冲动消费，怕钱包受不了。

中年女人小艾今年36岁，有娃，有家，暂时没有失业，由于从事会展类的工作，整个行业受疫情影响太大没有生意，2月到手工资打了五折。“2月到手工资还不到6千块，要不是房贷已经还完了，小孩子线下课没法消化，日子可怎么过。”小艾说，最近一段时间，每天睁开眼睛想的就是，要怎么多赚点钱。

小艾的丈夫就职于一家事业单位，尽管平时他的工资在她看起来“清汤寡水”，但当经济困顿，“铁饭碗”的好处就一下子凸显出来——至少不会被裁掉。春节过后，想到自己家里并没有多少存款，她焦虑不已，没办法找到更多的私活儿赚钱，她从3月开始就陆续变卖家里的各种闲置品。

“3月里，先后卖了一台华为mate系列的5G手机、老公的机械键盘、我买来后用一次就闲置的nuface瘦脸仪……零零散散卖了有七八千块钱，虽然看起来钱不多，但总能抵消2月份工资打折部分，够一家人买菜吃饭消费俩月了。”小艾说。

如今，在小艾的闲鱼页面上，仍然挂着一些闲置的电子用品和美容仪之类的产品。小艾说，她现每天都记得去闲鱼“擦亮”她的闲置品，一款当年售价超过3000元的某品牌过气手机，她挂了600块还没有顺利出售，用她的话说“白菜价总比在家里吃灰强。”

“其实有的是厂商赠送的，有的是自己买了体验一次就没再用，几乎是99成新，现在想想当时很多冲动消费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正是因为需要卖闲置用品周转补贴家用，她在收缩日常消费同时，也在反省自己之前的消费观：年轻时候冲动消费买买买，到了中年是不是会想打自己？

小艾也许不是闲鱼上的个例。一个网友在晒自己闲鱼超过两万多的收益单子同时，扎心写了一句：觉得自己当年剁的手长回来了几根手指。2019年底，闲鱼披露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共有1.4亿个淘宝宝贝被“一键转卖”到闲鱼，其中，有近4成“三分钟热度者”会转卖一个月内买入的东西，相当于9成新；在一键转卖的用户中，90后占比47%，是最大群体。

在闲鱼里，也许更能看到生活真实的一面：对于中年人来说也许是“卖货周转”、对于没有养家压力的90后们来说，这里是“节后鱼生”。但不管是哪一类人，闲鱼都给了这批消费人群发了救赎券。

都是卖货，谁端出一碗毒鸡汤？

直播间里冲动消费挥金如土，闲鱼里艰难“断舍离”周转家用，都是卖货，背后却是不一样的消费现状。

一种是超前消费，正成为一种年轻人中主流的消费观念。“剁手一时爽，还款火葬场”。信用卡、花呗等支付方式在过去几年重塑了这一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参照数据机构尼尔森发布的《中国年轻人负债状况报告》，信贷产品在中国年轻人中的渗透率已达到86.6%，除去部分将信贷工具当做支付工具的人，约45%的年轻人有实质性负债。

相比80后，90后不管是在校园还是进入职场，生活条件都有很大提升，虽然工作还在上升期，每个月工资并不高，但他们对于名牌的追求、对于精致生活的追求并不会减少，以至于有声音用“精致穷”来形容90后。

在中年人小艾看来，这些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还没有被生活按在地板上摩擦，冲动消费的本质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走过20多岁时光，才明白一定不要被消费主义毒鸡汤洗脑，”小艾说，精致的生活并不是透支消费去入手各种非必需品，一旦背上养家糊口的包袱，就知道生活不是只有诗和远方，更多的是柴米油盐，有存款在手才不会发愁。

不同于90后的买买买，小艾在闲鱼里的“断舍离”或许能代表一类人，变卖闲置消费品“补贴家用”同时，最重要的是她在逐步减少不必要消费。在她看来：没有存款和一技傍身，一场不可抗的危机到来，就会知道谁在裸泳。

消费、投资与出口，在这个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消费的作用日趋重要。不过，受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冲击影响，不少人已经在这个2月捂紧钱包。2020年1-2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52130亿元，同比下降20.5%，这是自1995年以来社零增速首次出现同比下滑。

“别再说疫情后报复性消费了，我已经被疫情前的过度消费报复了。疫情结束后，你们报复性消费吧，我要报复性存钱了！”当这一观点在网络上抛出，不知引发多少人默默思考人生？

问题在于，这场始于2020年春节的疫情对于经济的冲击程度恐怕要大于大部分人的预期。以新加坡为例，新加坡金管局日前预计，新加坡2020年的GDP增长为-4至-1％，较早前预测的- 0.5%至1.5%的前景更为糟糕。

而按照中国银行研究院发布的《中国经济金融展望报告》，预计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将持续到第三季度末甚至全年，全球经济衰退已成为大概率事件。

你呢？直播间里热闹非凡，热闹是他们的，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