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菠萝的海”到菠萝出海，广东农产品搭车RCEP做大出口

最近一周，人称“菠萝姐”的吴建连光是接电话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蓝牙耳机常常是一整天都挂在耳朵上。

吴建连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们的菠萝比较受欢迎，上市季开启，来自北京、上海、安徽、山东等全国各地的采购商都找来了。”

吴建连是徐闻县菠萝协会会长，也经营着徐闻县连香农产品农民专业合作社。闻声赶来的不仅仅是菠萝采购商，还有投资商。上周，吴建连见到了来自福建厦门的客商，对方希望在徐闻投资开建菠萝加工厂，预计一期投资达5000万元，目前该项目正在进一步洽谈协商中。

广东省湛江市徐闻县是中国最大的菠萝产地，被称为“中国菠萝之乡”，全国每三个菠萝就有一个来自徐闻。“菠萝的海”七彩田园也已成为雷州半岛著名的农业生态旅游景观。当前，徐闻菠萝上市量逐渐增大，从2月底进入上市阶段，将在三四月份达到上市高峰，产量约占全年总产量的45%。

日前今年中央一号文件发布。在聚焦产业促进乡村发展上，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大力发展县域富民产业。支持大中城市疏解产业向县域延伸；促进农民就地就近就业创业。

第一财经从徐闻县农业部门获悉，徐闻菠萝种植面积达35万亩，常年产量近70万吨，面积及产量超过全国的1/3。菠萝产业发展带动近5万农户、14.6万劳动力的就业与发展。

今年菠萝不愁卖

2月23日，徐闻菠萝对接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首次出口新加坡。发往新加坡的5吨菠萝是今年徐闻首发RCEP国家的货品。

这批出口菠萝来自徐闻县诺香园农产品专业合作社，该合作社于2021年年初获得“出境水果果园注册登记证书”及“出境水果包装厂注册登记证书”，是徐闻菠萝第一家具有出口资质的企业。

合作社负责人陈如约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中国仍然是一个菠萝进口大国，国内的高端市场仍然依靠进口来满足，这种局面至今未有改变。徐闻菠萝在产品结构方面还是不够丰富，对高端市场的掌控能力比较欠缺。因此，合作社这些年来一直在致力推广效益比较好的、市场前景比较不错的品种，到国际市场去竞争。

2021年，徐闻菠萝实现出口跨境电商“零突破”。巴厘、金钻菠萝、MD2金菠萝等品种出口俄罗斯、日本、吉尔吉斯斯坦、阿联酋迪拜等国家和地区约530吨，货值440万元，同比增长76.4%，出口规模持续扩大。

陈如约认为，中国菠萝产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注重发挥市场和技术等优势有助于增强徐闻菠萝的竞争力。“市场在我们手里，这是极大的优势。除了鲜果贸易，各产业环节包括研发、加工、技术应用等都有提升空间，尤其是互联网、人工智能与农业的结合应用，这些方面的探索我们可以走在前面。”

采访期间，诺香园合作社与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共同研发制造的菠萝采摘机送达基地。陈如约说，只有种植生产进一步标准化、机械化、数字化，才能更好地去打响品牌。

虽然徐闻菠萝在近两年陆续开始出口，但出口的量偏少，最主要的渠道仍然是内销。

连香农产品农民专业合作社是徐闻最大种植菠萝的合作社之一，今年种植菠萝5000多亩，近期有200多亩菠萝果可成熟上市。提起今年的销售预期，吴建连直言：“现在销量不成问题，已经是供不应求了。目前在地里的新果收购价约每市斤1.5元，今年的价格比较稳定。”

对今年销售的良好预期主要来自于质量的提高。吴建连表示，今年的品质比去年提升了，基本没有一个菠萝被丢掉。“我们都跟农民说种好了就不愁卖了，质量关一定要把控好，去年也是坚持质量不好的菠萝一定不能拉到市场去，提高农民的意识，同时也从施肥、管理等方面进行质量把控，避免菠萝留在地里导致成熟度太高。”

徐闻县农业部门向第一财经表示，根据一亩田平台往年采购热度看，徐闻菠萝的产销旺季将从2月底持续到4月份，受产业周期及减产等影响，今年菠萝价格预计将略高于往年。

菠萝加工也是一个重要的发展方向。在连香农产品农民专业合作社内，约十名工人正在给刚采摘回来的小菠萝去皮。这些重量规格在三两到一斤的小菠萝经去皮、加工、包装后，便可销往全国各地。目前，徐闻有小菠萝加工厂约15家。

然而，在往年，小菠萝基本无人问津，有一半都会烂在田里，或直接送人。如今的小菠萝成为了“抢手货”，收购价约每市斤1.5元，最高时曾达到1.8元，对于加工来说，小菠萝与大菠萝的品质并无二致。

合作社工作人员向第一财经介绍，从去年开始，受疫情影响，东南亚小菠萝进口受阻，徐闻的鲜切菠萝开始受到国内消费者的欢迎，主要发往东北和华北地区。加工厂在旺季最高峰的时候会聘请多达三四百名工人。

“深加工这块不能缺。”吴建连表示，这么大一片菠萝地，不可能每个都可以上市场，有的外皮不好看，有的顶苗不漂亮，这些不适合直接上市场的菠萝，可以通过加工提高附加值，卖出的价格往往比鲜果还要高，同时也增加了就业。

转变如何发生

徐闻菠萝产业发展曾遭遇市场瓶颈。特别是在2016年至2018年间，徐闻菠萝曾因市场流通渠道不畅，陷入严重滞销困境。“丰年果贱”，成熟的菠萝烂在田头，吴建连回忆道：“那时候也是天天电话不停，但打来的都是果农，听到他们哭，我也哭。”

三年后，境况已全然不同。第一财经从徐闻县农业部门获悉，2021年，徐闻菠萝实现了销售价格和农户收入的历年之最。自2021年1月份上市以来，徐闻菠萝产销两旺，田间收购均价约每市斤1.5元，最高价达每市斤3元，与2019年同比实现翻番。同时，年产值从2018年的9.8亿元，攀升至2021年的约22亿元，辐射带动近5万农户、14.5万劳动力增收，预计平均每户果农收入增加1.2万元。

徐闻菠萝得以在短短三年时间内，从烂在地里转变为产销两旺，市场渠道的搭建是破题关键，这背后的指挥棒正是“12221”。

徐闻是广东农产品“12221”市场体系建设策源地。徐闻县农业部门向第一财经表示，面对徐闻菠萝销售难的现状，2019年2月，广东省农业农村厅专门派出工作组开展专项调研，形成徐闻菠萝市场体系建设的调研报告，指引徐闻菠萝创新探索“12221”市场体系。

“12221”，即建设“1”个农产品大数据，组建销区采购商和培养产区经纪人“2”支队伍，拓展销区和产区“2”大市场，策划采购商走进产区和农产品走进大市场“2”场活动，实现品牌打造、销量提升、市场引导、品种改良、农民致富等“1”揽子目标。

陈如约是一名回乡创业者，从2017年开始长期驻扎在他的徐闻菠萝基地里，是这几年转变发生的见证者。“2018年的滞销非常严重，收购价低至两三毛钱，人工费都不够，也是从那一年之后，广东省成立了专班，开始推行‘12221’，现在迎来第四个年头，变化太大了。这几年，不仅我们公司在成倍地扩展，成为了多个生鲜超市的供应商，农民也在扩大种植面积，土地租金也在上涨，整个菠萝产业的发展势头比较良好。”

吴建连表示，2018年遭遇的销售困难与天气因素有一定的关系，但当时徐闻菠萝的确缺乏关注度和号召力，推销至市场的力度也不大，农民基本都是自己种、自己卖。

陈如约认为，在推行“12221”后，政府的职能发生转变，生产市场两手抓，对整个行业有引导和监管作用，组织产销对接会，帮助徐闻菠萝宣传和销售，这非常关键。另一方面，政府也开始注重品质的把控，与科技手段结合起来不断提升品质。

2021年，徐闻首次开启横跨14个省市的“徐闻菠萝”高铁专列，首次举办“英雄武汉-温厚徐闻”为主题的行走广东徐闻菠萝节，首次举行共签订近1.5万份承诺书的“万人品控承诺”活动。

1月20日发布的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指出，2021年，广东农产品“12221”市场体系建设成效明显，荔枝、菠萝等特色农产品产销两旺。这是农产品“12221”市场体系首次写入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

除了菠萝、荔枝外，还有梅州柚、翁源兰花、遂溪香蕉、澄海狮头鹅等一批广东特色农产品也逐渐打响了品牌。

1月28日，广东召开2022广东农产品“12221”市场体系建设工作推进会，谋划推进新一年全省农产品“12221”市场体系建设工作。会议指出，今年要继续对“12221”三年实践经验进行归纳提炼，进一步深化、拓展、提升、推动广东农业市场化、数字化、食品化、国际化发展；要切实抓好“开篇布局”，确保菠萝营销首战胜利；要继续开展农产品食品化工程，大力发展预制菜产业；要紧抓RCEP机遇，推动广东优质农产品“走出去”。

2021年年底，广东创建全国首批RCEP农业贸易基地，RCEP柑橘采购交易（广东德庆）中心、RCEP广东高州荔枝龙眼国际采购交易中心、徐闻县RCEP菠萝国际采购交易中心、遂溪RCEP农产品（香蕉）国际交易中心、梅州市RCEP梅州柚国际采购交易中心相继成立。

RCEP协议的签订，机遇与挑战并存。陈如约认为，RCEP带来的具体影响还需要深入研究，但对徐闻菠萝而言肯定有一定压力，需要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平衡点，要从全局出发，进行资源整合，不单单是比鲜果贸易、比果品，还有产业链、加工能力、研发能力等，要全面地去比拼。

在陈如约的仓库里，前不久刚购买的用于打包菠萝发货的纸皮箱子堆放得整整齐齐。采访结束时，他笑着对第一财经记者说：“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今年要大干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