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有个小卖部》——张嘉佳
有朵盛开的云,缓缓滑过山顶,随风飘向天边。我们慢慢明白,有些告别,就是最后一面。
生长在云边镇的少年刘十三,自幼与外婆相依为命,与同村少年牛大田交好,并结识了患病及随时有性命危险的城市少女程霜。后来程霜因治病不告而别,少年翻滚的内心重新归于平。一直以北大清华为目标却不幸连重点高中都没有考上的他,按部就班上了大学,学习、生活、恋爱。直到后来女友牡丹的离开,毕业后公司上司居然是情敌侯经理,与昔年旧友程霜的意外相逢化为匆匆一眼,以及一千零一份令刘十三束手无策的保险单……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外婆似乎预感到孙儿的无力与艰辛,用一辆横行了山林几十年的拖拉机把孙子拉回了云边镇。
正如大多数乡村故事叙述的那样,作者用朴实的语言,描绘了一幅幅惬意恬淡的乡村生活画卷。孙子与外婆嬉笑怒骂,与街坊邻居争抢三尺之地,与儿时玩伴比谁的本事大,牛皮吹得不眨眼。程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碰到什么大事情,依旧嚣张跋扈如儿时拦路抢劫的姿态。想来从那时起,刘十三的一颗心,便再也离不开这云边镇上的山林草木和当初桥上的那个女孩了。
神奇的是,作者所描绘的这个地方,就是生活啊。古灵精怪的球球和她的疯爸爸,为人哭丧挣钱的妇女毛婷婷和弟弟毛志杰,牛大田和在银行工作的女孩秦小贞,这些人物一个个在刘十三的生命中出现,闪烁,嚣张过一阵后又以各自的方式离开。那些以为能陪伴到最后的,却在某一个瞬间,还是松开了手。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合合分分,聚聚散散。只是不知道,下一个路口,又是谁说了再见。
那晚,月下小破船上,球球领着二人用酒精灯煮方便面。双手托腮的小女孩,也是真的幻想过,眼前的一男一女,若是自己的父母,也很好吧。
只是那时候,风吹过少年的心事,朦朦胧胧的月光影影绰绰,水雾湿了眼眶,心心念念,都是远在他乡的前女友牡丹。就像童年时期有恃无恐的小孩,对一些关心和爱却总是恍若未见。
程霜到底不死心,第三次咬牙切齿问出“做女朋友的话,我跟牡丹,你选谁?”前两次回答,刘十三却是没有半分迟疑仍旧选择了牡丹。最后一次,眼看漏水的船摇摇欲坠,程霜许是怕刘十三会先顾眼前而昧着良心选择自己,抑或是犟到底来个死不悔改,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牡丹,不顾“母女”二人的死活,因此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堵住了刘十三的嘴。只是刘十三不知道,这个答案,倘若他说了,程霜怕是连最后一点活着的勇气和决心也没有了。
故事的结局很出人意料,年迈的外婆因病去世,程霜新加坡治病有去无回,球球被福利院收养。牛大田和秦小贞,一个焚烧赌场,一个因故毁容,才终得修成正果。毛婷婷远嫁广东,弟弟继承财产。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天刘十三看到,一向对姐姐恨之入骨的中年男子,眼里竟写满了离别。
云边镇的新年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少了谁,过年的鞭炮便不那么响了。只是刘十三还是因为没有了外婆,而伤心了很久。
十三,失散;程霜,成双。
两代人终归失散,一个人心念成双。
我们用一本书的时间看完了几代人一生的故事,却在用一生的时间经历他们也无法避免的离散。
没有谁生来就注定孤独,只是我们生来就有了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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