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的关键不是拥有商品，而是自我展示

随着人们越来越多地通过像《魔兽世界》和《第二人生》这样的虚拟现实世界进行社交活动，他们的虚拟形象就越发脱离其真实的物质特性的约束，并更多地契合其心理特质。这就比过去任何东西都能更有力地证明，消费主义的关键并不是对物质事物的拥有，而是对某种个肉体不仅是生存和繁殖的实用道具，更是我们基因的一种包装和广告。几百年来，人们通过对肉体的观察认识到，与所有的动物一样，人类的形体就像是个陈列柜，琳琅满目地展现了人的健康状况。只要理解了我们是如何通过肉体特质表现出良好的基因、健康状况和生育能力的，我们就能更清楚地明白自我推销的意识是如何通过我们的消费行为展示自己的。

民间智慧将美丽与健康和生育能力联系在一起。●古罗马拉丁文格言作家普布里乌斯·西鲁斯（Publilius Cyrus）曾写道：“美的外在就是沉默的荐言。”

●才智过人的爱尔兰同性恋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也写过：“只有肤浅的人才会不以貌取人。”

●美国现代派舞蹈家、骨感美人玛莎·葛兰姆（Martha Graham）则有这样的观察：“身体是不会撒谎的。”

孔雀有华丽的尾巴，狮子有雄伟的鬃毛，而人类则拥有不断生长的浓密秀发、闪烁着白色巩膜光泽的宝石般的大眼睛、表情丰富的脸孔带有性感弧度的嘴唇、丝滑的肌肤和优雅而敏捷的巧手。正如达尔文所发现的那样，人类的这些特质全都是性选择的结果，即我们世世代代的祖先在选择性伙伴时会寻找那些代表了年轻、健康和生育能力强的可靠证据。不仅如此，两性在展现自身健康状况时都有各自纷繁多样的方式。男性有浓密的胡须、宽大的下巴、强健的上肢肌肉，以及相比其他大型类人猿更长更粗的阴茎。而女性则相比其他大型类人猿拥有颇为丰满的胸部和臀部，以及相对较细的腰围。这些与性相关的特征要到青春期才会开始成熟，而这恰好是每个人在求偶市场中展现自身健康的时机。在过去15年里，进化心理学家已经证明，许多诸如此类的人类肉体特质的确有展现健康状况的功能（尽管这看似是个不言自喻的道理，但要给这些所谓的“显然”找到实证依据却并非易事）。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些肉体特质是一种专属于人类的性信号，而且在性交往中表现得尤为显著。

这些展现出明显的两性差异的特质是在性激素的影响下发展出来的，而青春期就是其旺季。其中一些特质（嘴唇、胸部、臀部、阴茎）在性欲勃发时甚至还会充血。它们散发出欲盖弥彰的性感气息，拥有臃肿而复杂的结构，是难以伪装的生存和繁殖能力的信号。它们是男性观看色情照片和女性阅读色情文字时关注的焦点。当我们老去、患病或挨饿时，我们的头发会脱落、面容会憔悴、嘴唇会干瘪、皮肤会起皱、双手会发颤。如果是男人，阴茎、肌肉和下巴都会缩小；如果是女人，胸部和臀部会收缩，并出现皱纹。如果我们的双亲是亲兄妹或堂表兄妹，那么其基因的近亲交配就会削弱我们的健康、生育能力和吸引力。如果我们身受重伤，那么这伤口就会损害我们形体的匀称和动作的灵敏。这些特质既是生理上的健康反映，也是生理健康的反映（这两种说法是不同的）。

这些特质在健康状况中等或较差人群中的反映准确率最高。例如，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和威尔·史密斯（Will Smith）这样人见人爱的超级影星，也并不一定比高中班上最漂亮的前20%的同学更健康或者生育能力更强。不过这两种人很有可能要比班上最不受欢迎的前20%的同学更健康，生育能力也更强。对美丽肉体的喜爱和对丑陋、不匀称、疾病、残疾、伤残、重伤肉体的排斥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当我们在购买美容产品时，主要目的就是掩饰自己的不完美，而这正是人们在尴尬问题网站（Embarassingproblems.co.uk）上所探讨的一些情形：痤疮、口臭、大腹便便、唇疱疹、头皮屑、生殖器感染、头虱、阳痿、失禁癣、阴茎病症、打鼾、静脉曲张和疣。

实际上，当我们审视人类肉体的外表时，很难找到有什么共同点，这是因为只有那些能反映健康状况的特质才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你将英国女演员伊丽莎白·赫莉（Elizabeth Hurley）和一位长得最难看的女性亲戚，或者将英国球星大卫·贝克汉姆（David Beckham）和最难看的男性亲戚相比较，是很难想象她们或他们的肾脏、结肠、舌头、眼球和卵巢或睾丸在结构、功能和生理上是完全相同的。如果你也是参观过冈瑟·冯·海根斯（Gunther von Hagens）博士的“人体世界”展览上经过生物塑化的人类尸体的800万人之一的话，可能会发现，很难确切地说出这些尸体在皮肤被剥离、肌肉被解剖和内脏被拆分之前，哪一具更有性吸引力。如果你被执行了死刑，那么你的性吸引力对于你的肾脏、角膜、肝脏和心脏在医疗黑市上的售价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可能现在就有个新加坡富商正透过某个死刑犯的角膜欣赏着自己的美好生活呢，至于原来主人是美是丑，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在尸体交易中（供医学院和外科训练研究用），例如医学教育和培训创新（Innovations in Medic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IMET）这样的大型公司并不会在意尸体被送入“组织银行”供应链之前的你长得有多好看。他们只会按照标准付钱：一颗头550美元，一整条腿815美元，一根脊柱1500美元，或者一侧乳房375美元，然后再附上航空运费。当这些组织的包装在快递公司的分拣中心偶尔发生破损时，那些工人们也不会惊呼：“哇，这个断头的下巴轮廓真是帅气，额头也好高啊！”对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团令人生厌的由肉、脂肪和骨头组成的正在解冻的圆球。正如IMET的领导奥吉·佩尔纳（Augie Perna）在接受《哈珀斯》杂志采访时所说的：“你现在寄生其中的躯干只不过是血肉和骨头罢了。在我眼中，这就是产品。”或者像禁欲主义的哲学家爱比克泰德（Epictetus）在1900年前留下的文字：“你是拖着一具尸体的渺小灵魂。”

我并不是要用这种奇谈怪论动摇你存在论的观念；我只是希望你记住，总体而言，人类的肉体确实都非常相似，只不过我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本质上极其微小的差异上。在一个矮小、营养不良、身形佝偻、身上都是虱子的中世纪农民眼中，我们看起来可能都如同天使一般华美；而在一只四肢粗壮的黑猩猩眼中，我们或许都像身患贫血、双臂短小、面部塌陷的化疗病人。若那是一只露出剑刃般利牙的老虎，我们大概都只是一顿美餐罢了。国际生物统计行业协会International Biometric Industry Association）的成员必须全力以赴探索能自动区分不同的人的可靠方法。一般而言，这需要对皮肤（指纹、手纹、光谱反射影像）、面部、虹膜或声音的复杂且半随机性的表面规律进行精确测量。对于其他物种和生物测定仪器而言，人类的差异着实不值一提。

但是，经过了数千代人的繁衍，站在全部人口的宏观角度来看，这些差异的进化结果却会变得极其庞大。DNA序列的细小差异会导致蛋白质、细胞、组织、器官和肉体上的微妙区别，而后者又接着带来繁殖成功率的平均水平的不同。我们之所以逐渐开始留意这些看似琐碎的差异，就是因为在进化的长期尺度上看，它们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

显然，在市场上有许多可以改善生理形象的商品和服务。其中最流行且最生动的例子，即服装、化妆品和健身产业，都早已被数以千计的研究者分析过了。但只有那些更为极端的古怪生意会出乎我们的意料，并提醒我们在消费主义的表象下面潜藏着多少自恋行为。其中一个例子就是一家位于东京的名叫B2Up的公司向日本女学生销售的“丰胸”口香糖。它含有植物雌性激素，号称可以改善乳房大小、形状和紧致程度（参见Bustgum.com）。还有一个例子则是《极限改造》（Extreme Makeover），这是一档电视真人秀节目，将志愿者接受抽脂、隆胸、整容、腹部除皱、锻炼养生和翻新衣柜的过程都拍摄下来。

强信号覆盖弱信号，从马拉松到铁人三项

当慢跑运动在20世纪70年代的发达国家中大行其道时，跑步运动员开始了马拉松比赛。从始于1897年的波士顿马拉松赛开始，大型的年度马拉松赛事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各地：纽约（1970年）、柏林（1974年）、芝加哥（1977年）、伦敦（1981年）。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纽约马拉松如今已不得不将每年的参赛人数限制在37000名。

然而，从发出健康信号的角度而言，跑马拉松带来了一个问题：这其实太容易了。人们很快发现，只要认真训练大约6个月，几乎任何一个年龄在15岁到55岁之间的人都可以跑完一场马拉松。完成一场42公里的马拉松已经不再是什么能够获得他人尊敬的特殊成就了，而且非专业跑者也可能在马拉松赛事中获得优胜。更糟糕的是，马拉松训练并不能给人们带来非常有吸引力的形体。长跑运动员都会变得像瘦削的竹竿一样：男性会失去上肢的肌肉，而女性则会损失胸围、臀围和生育能力。无论何种性别都会有性激素减少和性欲缺失的现象。最后，要想通过跑马拉松来发出健康肉体的信号，其成本实在是太低了：你只需要买一双80美元的跑鞋就可以参赛了。

于是，人们需要其他形式的业余体育竞技，一种崇尚更强壮、更丰满、更性感、更具生育能力的肉体和需要更昂贵装备的运动。这不，在1977年，夏威夷铁人三项诞生了。运动员需要游泳3.8公里、骑行180公里，然后跑完42公里的马拉松。这项竞赛要求业余运动员拥有更强大的上肢力量（游泳）、下肢力量（骑行）和脂肪储备（抵挡刺骨的冷水，并提供长时间活动所需的能量）。如今，专业的铁人三项参赛者还需要在装备上花费至少5000美元，例如，一件550美元的Blue Seventy Helix Full铁人三项潜水衣、一辆3800美元的Scott CR1 Plasma Pro铁人三项自行车，加上特殊的能量食品和电解质饮料（铁人三项与马拉松不同，必须在途中补充能量）。所以，在给运动员带来名誉这一方面，铁人三项很快就超过了马拉松：因为它赛程更长、难度更大、竞争性更强、对肌肉的要求更高、需要更多的训练，也需要更多的金钱。除了人类祖先在生活中必需的应付长距离步行和奔跑的有氧能力，及应付搬运猎物、收集作物和背负婴儿的力量之外，铁人三项运动员的肉体也更容易满足我们演化至今的性偏好，符合一个健康、有生育能力的人类的形象。

铁人三项是展现强健特质的一个经典例子。它不仅对生理健康，而且对财富、训练时的努力和尽责性都有更高的要求。相比马拉松，它还能带来在总体健康、力量和生育能力方面更符号人类性偏好的肉体。铁人三项取代了马拉松，就例证了信号的一个关键原则：强信号总是能覆盖弱信号。

女性生育能力信号与化妆

我的中心论点之一就是，我们会有意无意地购买许多产品来尝试提高某些个人特质的社交和性吸引力某些生理特质（乳房、臀部、头发）有反映健康状况的功能，而女性通过这些特质来展现性吸引力，这都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然而，有不少其他生理特质对于男性或女性而言有着更微妙的反映健康的功能，而且这些更容易暴露在他人面前的特质是可以通过购买产品得到改善的。例如，女性的化妆品就能让我们对美丽的本质有更多的认识：某些女性面部特质是如何起到反映健康、年轻和生育能力的功能的。

化妆品背后的进化学原理就是，在大部分灵长类物种当中，性选择对于脸部的关注程度是极大的。这是因为，大部分灵长类动物都是高度社交性（它们关注其他同类的关注点，以及它们的面部表情所传达的讯息）和高度视觉性（它们关注其他同类的眼睛和面孔的模样）的。通常来说，这会导致雌性灵长类选择面部性吸引力特征夸张到不合理的雄性灵长类。

整张脸本身可能会进化得更具视觉冲击力，就像黑白疣猴、白脸僧面猴和白臂长尾猴那样有着黑白分明的对比。双眼也会进化得更加突出，眼眶周围会有与脸部类似的明显对比色，如白鼻猴、红冠猴和郁乌叶猴。脸部的皮肤或毛发可能会进化出对比强烈的色彩，好比秃猴的火红脸和髭长尾猴的天蓝脸。这些色彩或许会进化得略浅一些，就像是金丝仰鼻猴的淡蓝色或者云南仰鼻猴的淡粉色，但也可能会变得更加艳俗，像是山魈的赤脸蓝鼻。其他的灵长类则进化出了醒目的发型，例如皇柽柳猴的小胡须和绒顶柽柳猴的莫霍克发型。面部的一些特征可能会被放大，出现超大的鼻子（长鼻猴）、脸颊上的肉垫（长臂无尾巨猴）或者尖尖的头盖骨（大猩猩）。

在每一个案例中，都是雄性灵长类展现了更独特和极端的外表，这反映出了在进化的历史中，占主导地位的是雌性根据面部健康特征进行选择。与此相反，在人类之中，性选择对于两性面部特征的影响程度大致是相当的，从而产生了两者完全不同的男性“雄性激素化”特征（更明显的眉毛、下颚和鼻子；眼窝较深的小眼睛；胡须）和女性的“雌性激素化”特征（更大、更明显的双眼；更丰满的嘴唇；颜色更浅、更光滑的皮肤）。

女性面部吸引力的许多信号的作用不仅仅是作为健康的反映，可靠地透露出该女性稳定的基因质量，而且也是生育能力的反映，透露出该女性的生育能力是否正处于一生之中的巅峰，或是正处在排卵期内。女性人类有一个非同寻常的特点，那就是在获得生理上的生育能力的前几年，也就是刚步入青年的时候，就已经在性的方面活跃起来了（根据人类祖先低脂肪的饮食习惯，这种情况通常应发生在青少年时期的末期）；而且当她们失去生理上的生育能力后，这种性的活跃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更年期结束后）。同样不同寻常的是，她们在月经期内依然保持着这种性活跃，而不是只在排卵期之前、生育能力处于巅峰时进行求偶活动。

通过这种在未真正形成生育能力时的性活动，女性人类就可以更多地为她们自己和孩子博取来自男性的持续帮助、关心和投资。然而，这就给男性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在自己、多个可能的女朋友和所谓的后代身上所能投入的资源有限，那么他们该如何选择最可能提高他们繁殖成功率的投资机会呢？也就是说，他们该如何在未成熟的、绝经的、月经来潮的或者已经怀孕的女人之间区别出真正有生育能力、能够怀孕的女人呢？

在估计女人的年龄时，男人显然通过进化已经学会如何密切关注那些能表明对方正处于生育能力高峰阶段的面部和身体信号。女人的生育能力在青春期末期会迅速提高，并在25岁左右达到顶峰，随后在30～40岁时逐步减弱，最后在刚步入40岁时达到大部分女性的生育能力最低点。因此，那些沉醉于生育能力未成熟的女孩或生育能力已衰退的女人的性吸引力中的史前男性，即便可能拥有了一段美好的爱情关系，但却没能留下多少继承了他们这种不适应环境的偏好的子孙后代。而那些受到青春期末期至35岁左右的，正处于生育能力巅峰期的女性吸引的史前男性就留下了更多的后代，并继承了他们这种寻找年轻且生育能力成熟的信号的能力。

在进化中，女人也有相应的对策，开始在较早的年轻时期就发展出生育能力的信号，并将其一直保持到更晚的后更年期，从而从男性配偶那里赢得更多的关注和投资。在史前，可没有什么出生证明、驾照或者生日派对来客观地追踪女人的实际年龄。男人别无他法，只能猜测她们实际的年龄和生育能力，而他们的依据就只是那些与性成熟、年轻和生育能力有关的视觉和行为信号。因此，女人在进化中就学会了在20～60岁的年龄段内持续伪装自己的生育能力，而且这种伪装不仅体现在生理上，还会从行为中表现出来。接着，男人也演化出了针对这种对策的对策，找到了一些更敏锐的方法来区分真正旺盛的生育能力和伪生育能力，并且对真正的生育能力信号形成了性冲动的反应。例如，据称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是在1995年与莫尼卡·莱文斯基（Monica Lewinsky）发生桃色关系的，当时的莫尼卡（生于1973年）年仅22岁，接近生育能力的巅峰期，而克林顿的妻子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生于1947年）已经48岁，失去了生育能力。在更长的年龄段内伪装生育能力的一种办法就是使用化妆品，将本应在刚成年时达到巅峰的面部生育能力暗示放大，例如丰满的嘴唇、水灵的眼睛、突出的颊骨、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浓密而有光泽的头发和较少的面部毛发（这些特质中的每一个都不仅能明显区分出正值生育能力巅峰的女人和年龄过小或过大的女人，而且还能区分出人类女性和其他类人猿）。在几乎所有的文化中，女性都会使用化妆品来让自己的面部特质看起来尽可能像是二十四五岁的正值生育能力巅峰的女人那样。

例如，眼睛的大小、白眼仁的纯度和对比度在二十四五岁的生育能力巅峰期过后就会开始衰退，因此女人就使用眼线笔、眼彩、眉毛油、眉笔和眼药水来让她们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亮，并增加瞳孔、虹膜、巩膜、睫毛、皮肤和眉毛之间的明暗对比度（事实上，所有的杂志封面、广告和色情画报都利用PS修图来漂白女性模特儿的巩膜）。嘴唇的厚度、红润度和外翻角度会在二十四五岁时达到巅峰，形成一种生育能力标识，因此女人就用唇线笔、唇彩、唇蜜和丰唇膏来让嘴唇看起来更丰满、更亮丽。“颊骨”（实际上是位于颧骨表层的两团受雌性激素影响的脂肪）的突出程度和圆润程度也会随着年龄而萎缩，其表面的皮肤也会失去血管舒张所带来的一抹娇红，因此女人就用腮红和眼影来凸显（许多模特儿和女演员还会在上脸颊处植入少量硅胶，并从下脸颊处抽取脂肪，从而让颊骨更突出）。女人面部那半透明、闪闪发亮、平整而光滑的皮肤会从二十四五岁起开始变差，因此她们就用粉饼和粉底来让皮肤的颜色和肌理更均匀，同时减少皱纹。头发的密度、长度、色泽饱和度及光泽度也会在二十四五岁达到巅峰，因此年长的女人就用生发洗发水、提升光泽度的护发素、染发剂和假发来模仿生育能力巅峰期的头发。与之对应地，她们还用脱毛膏来尽可能减少面部毛发，因为这些毛发都是在更年期后雌性激素降低、雄性激素升高时出现的例如“封面女郎”（CoverGirl）[插图]的帕特·麦格拉斯（Pat McGrath）这样的顶尖化妆大师就拥有高超的技巧，能够利用一些微妙之处，起到改善年轻和生育能力表象的效果，而且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化过妆的迹象。其结果就是，当莫莉·西姆斯（Molly Sims）或奎恩·拉提法（QueenLatifah）出现在封面女郎的广告中时，总能以毫无异样、自然而然的方式给人以年轻、光彩和生育能力旺盛的印象，并让大部分女性观众立刻感觉貌不如人，于是迫不及待地也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她们一样有着极度旺盛的生育能力。在女性追求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以及男性追求看起来更美的女性时，他们通常并非有意识地理解了美丽与生育能力之间的联系。我们只是进化出了这种行为，仿佛知道这一联系罢了。

化妆选择其实并不像我们一开始所想的那样主要由文化来决定。古埃及人可能不会用眼线液，但却会用眼影粉来增大眼睛的视觉尺寸；她们可能不会用腮红，但却会用红色赭石来增加面颊的红润度；可能不会用粉饼，但却会用方铅矿（地表的铜、铅矿石）来让肤色看起来更为均匀。但其中的共同点在于，她们都在试图增加，而非减少与雌性激素、年轻的性成熟和生育能力相关的面部暗示。尽管在各种各样的文化中，人们使用了五花八门的化妆材料、色素、颜料和底料，以及多种多样的化妆方法、风格和模式，但我却从来没见过有哪一种文化的女性会广泛使用让眼睛看起来更小更黄、嘴唇看起来更白更薄，或者皮肤看起来更皱更不平整的化妆手段。

所有的化妆品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就是产生增强年轻和生育能力表象的效果，而这也导致化妆品的市场营销人员或产品开发商面临了很大的困难，因为要想依靠化妆品本身在功能上的真正革新来大赚一笔实在是太难了。在美国，真正能够“治疗疾病”的药物在经过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认证后就能带来大量利益，但仅仅是“增强表象”的化妆品并不适用于这样的法律标准或受此类法律保护。于是，化妆品品牌要想独树一帜，就只能主要在包装和价格上有所突破，吸引各种年龄、财富和性能力（淫乱者自不用说）层次上的女性。例如，Wet’n’Wild这个品牌比较受地位低、常自慰的青少年欢迎，而资生堂这个牌子则更吸引地位高的年轻职业女性，她们想通过贞洁的形象来降低在职场上遭遇性骚扰的可能性。最近，化妆品也开始在更微妙的生活风格领域寻求品牌差异了：

●有的是传统的浪漫主义：香奈儿、欧莱雅、兰蔻

●有的是打着临床经验的招牌：倩碧、玉兰油、露得清、Prescrip

●有的是环保的自然主义：美体小铺、艾凡达、爱可贝拉

●有的是都市性感风：DuWop、NYX、Smashbox、Urban Decay

如果认为这个品牌能够最有效地展现自己的个性，女性就会愿意为它付出额外的高价，尽管这些产品之间的化学区别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大部分潜在的男性配偶都不可能分辨出爱可贝拉唇膏可循环利用的黑色短小方形管应该代表了环保意识，而Urban Decay唇膏花哨的圆形管则应该代表了最新潮的后哥特风格魅力。

从肉体展示到精神展示

看了以上对于化妆品的分析后，有的人可能会误认为其言下之意是女性比男性更多地展示虚假的生理健康状况暗示。但事实上，我们也可以对男性时尚模特儿、拉斯维加斯Chippendale的舞者、运动员、健美先生、士兵、警察、体毛浓密的人类学家，以及合成类固醇、伟哥和落健（Rogaine）生发水的使用者作出类似的分析。对于外貌的虚荣心是一种男女平等的恶习；男性只不过是使用不同的商品来放大和展示其他身体特质罢了。例如，男性会尝试购买极其高档的持久释放型蛋白质粉，例如Syntha-6，来增强肌肉组织。在这些产品的广告中，出现的往往都是比同性恋色情片还要热辣的肌肉发达的男性躯体的特写。男性和女性都会运用炫耀浪费（女性会拓宽颊骨、增加头发密度、放大胸部和臀部；男性会提高身高、增强肌肉和性能力）和炫耀精度（面部和身体的匀称、端正、光滑；皮肤上极少的皱纹、突起和疤痕；亮丽的打扮和穿着）的高成本信号原理。

然而，许多消费者最后都对这些商品所承诺的增强外貌的效果大感失望。他们发现，年轻、气色、生育能力和健康状况其实是非常难以伪造的，因为人们经历了数千年的进化，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分辨能力。在那些对于社交和繁殖的成功至关重要的事情（评估其他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项）上，我们进化出了最灵敏和最准确的感官系统。我们或许无法在蔬果区的哈密瓜中一眼看出哪一个是最熟的（最有营养，且携带的生物毒素最少），但可以一眼看出夜总会里哪个潜在配偶是“健康”的（生育能力更强，携带的基因突变较少）。

有智慧的成年人最终都会在某种程度上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将不再自欺欺人地以为用于展示身体的商品真的能增强身体上的吸引力，并转而认识到，用它们来维护好自己的外貌才是展现自身个性特质的有效方法。持久而有技巧地使用化妆品、剃须刀、护发产品和时装可以展现个体的智慧、精神健康、尽责性和自尊。身为60多岁的电影制片人的妻子，自己也已40多岁，徐娘半老，她们心里明白，比起20多岁人见人爱的女演员来，自己在纯粹的视觉和性的层面是不可能望其项背的。但她们在潜意识中却知道，只要能维持好一副苗条的身材、淡妆的面庞和浓烈的时尚气息，她们也能提醒丈夫，凭借智慧和自尊，她们依然能成为夫妻在对内对外时的有力盟友，或者也能成为离婚法庭上的可怕对手。

类似地，如果一个前大学四分卫在婚后20年依然能保持当时的体形和体力，他所展现的就主要不是抵抗懒惰和贪食诱惑的身体素质，而是其道德上的自我约束力。因此，在成熟的消费者之中，使用看似肤浅的增强外貌的商品甚至也可以传达出非常丰富的精神和道德特质，而非仅仅是气色、生育能力或健康状况的身体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