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个女儿，公公说：怎么要生个没用的东西

作者 | 老鱼

老鱼在新加坡的那些年

在负债累累、省吃俭用的日子里，我的身体开始变差。

我发现大姨妈造反的日子开始不规律了（对不起男读者们，让您尴尬了），那已经是2008年了。

过了2月我就是整28周岁了。老人们说赶紧怀个孩子吧，生孩子要趁年轻。

对的，我的功能除了应对生活各种挑战，还有生孩子。

我想那得调理身体啊。新加坡的医生好贵啊，我决定自己调理身体。

要是人人都可以自己当医生，那么医学院就没有人去读了。

可是我那时候不这么想。

百度里，藏红花是最佳调大姨妈的药物，就去中药店买了，好像还混杂其他什么东西一起煮了喝下去，反正都是活血化瘀的药物。

大概是喝了两天还是多久，有点记不起来了。

一天夜里凌晨，我腹痛如绞，硬生生从梦中痛醒过来，一股强烈的想要大便的感觉，我冲进厕所，但什么也没拉出来，却痛得站不起来。

我急忙喊小陈。已经走不动了，过了Dover那座天桥，小陈把我背了起来，去了国立大学附属医院NUH。

医生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但那时我好像又不痛了，于是又回去了。那天的补习我全部推掉了。

然而下午，同样的剧痛又袭击了我，我们又只好去医院了。

医生没办法了，因为凌晨刚检查过，什么也没问题啊。只好抽血了。

化验报告一出来：恭喜你，你怀孕了！

但是为什么痛啊？电视里女人怀孕不是都要过了好久要呕吐啊什么的才知道怀孕的吗？

医生问：你最近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

这是我才知道，我自己把自己给害了。

我自己怀孕了还不知道，还以为是大姨妈还处在不正常状态，吃的那些活血化瘀的东西，无异于自己在给自己打胎呀！

我跟医生说：我痛的时候，只想去厕所。医生说：是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可能拉着拉着就把小生命拉到厕所去了。

这句话把我吓得不轻，医生开了些所谓的安胎药，就让我回去了，再三叮嘱如果出血了要赶紧再来医院。

还好并没有出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开的药的作用。然而腹痛一直反复地来。

我清楚地记得，看完医生后的第二天，就是小陈上班的第一天。

那时小陈已经博士毕业，看医生的第二天就是他博士后生涯的第一天。

小陈说，我请假在家陪你吧，万一出什么事。

我说：不行啊，第一天上班就请假，影响太不好了。你去上班吧。

对了，小陈的薪水有四千多。那时候，这是好多好多的钱，对我们而言，得好好干活啊。

小陈只好煮了米饭，保温。炖了排骨。

他把米饭和排骨全部放到我床旁的桌子上。

那几天，我就是饿了自己支起身子弄点饭吃。上厕所成了麻烦事，几乎是爬着去的。

不过过了两三天，就慢慢好了。一天夜里，我梦见一棵树长在墙上，根顽强地扎进坚硬的石壁里。

我对小陈说：这个梦好奇怪，但是我感觉宝宝应该没问题，根扎进石头里，不就是代表顽强的生命力吗？

是的，那就是大宝，2008年，奥运会在伟大的北京举行，大宝就是那一年的12月出生的。

上天保佑，大宝平安无事。

一个月后检查，胎儿正常，我和小陈都松了一口气。

小陈心有余悸，说我工作了，你把家教都辞掉吧，安心地养胎。

于是我辞掉了所有的家教，那估计是我到现在为止最轻松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吧。

我们都在幻想着宝宝到底长什么样子的，我猜该是男孩。

小陈的父母都希望是男孩，我也希望是男孩，这样大家皆大欢喜。

我跟小陈说，我们的孩子必须是非常强壮的。新加坡这么热，动不动就32度，给他裹着尿不湿，光着小身子满地爬得了。

我们想象里的孩子就是电视奶粉广告上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小手臂小腿儿肥得跟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听说孕妇会做胎梦，我一查，梦见凶猛的野兽都是男孩，于是每晚做梦，都希望能梦见凶恶的恐龙。

小陈下班后就陪我在楼下的草地走一走，盖房子的债务还得很快，小陈说人家要是不借我们钱，钱放在银行里还能长利息。

于是他那边的父母和姐姐们，我们都额外多还了一些（多偏心啊）。

我们聊着这些马上要还清的债务，还要想着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字。

小陈说，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宁的，就叫陈吉利吧，或者叫陈安安，陈祥瑞，陈安康.......

我听不下去了，说可以了可以了，取名字这件事还是我来吧，长大后去上学不能让老师以为他出生在40年代啊。

然而我有点不安：万一是个女孩呢？小陈说，女孩没关系，你就取两个名字，一个男孩用的，一个女孩用的。

我说我还是取个男孩的名字，我觉得我肯定能生男孩，你父母要是看到个大胖孙子，该高兴死了。

我是多么希望能生个儿子啊，这样皆大欢喜，一家和乐，这不就是我简单的人生追求吗？

4个月一到，医生检查：恭喜你，是个小公主。我一下子愣住了，小陈说，没关系没关系，女孩也很好。

我说，我一直想着都是男孩，现在有一种小男孩被掉包成小女孩的感觉。但也很快接受了，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小陈说，我得跟我家里报个喜，让他们放心。

然而电话拨通后，他父亲一听说是个女儿，便破口大骂：怎么要生个没用的东西！

小陈吓了一跳，赶紧把免提的电话拿了起来。

小陈安慰我说：

乡下的老人就是这样，重男轻女，不过他们慢慢就会接受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爸妈最疼我，到时候我把他们接来，给你做月子，帮我们带孩子，这样我们也能出去上班，他们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能照顾他们，要不然我这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家，都不放心。

是的，那时小陈一天一个电话，能陪他母亲聊好久。

我听了也就接受了，想想真是很好的事情。

到时候我们收回一间房间给他父母住。我们去上班，下班回来就有热乎乎的饭菜，我们上班时候把孩子交给老人，下班我们逗逗孩子，多么幸福的日子啊。

临产前一个月，我们把房间收了回来，我打扫着房间，铺上新床单，买了新枕头，孩子的爷爷奶奶很快要来了，幸福的生活马上就要来了。

那应该是在11月吧，他们来了，带来了好多家里的食物，我感觉都快要幸福死了。

小陈上班赚好多钱，宝宝即将出生，公公婆婆来了，我从来也没和他们一起住过，这样一家子团圆了，多么美满啊。

这正是人生的新篇章啊。我给大宝取了个名字，一新。正是人生新篇章的意思。

然而我从来不知道，当他们的双脚踏上新加坡土地的那一刻，我人生真正的严冬刚刚开始.....

地球有万有引力，春暖花会开，冬天会下雪，这些都是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里，除了自然现象和物理现象，还有一个规律叫做婆媳关系。几乎无人幸免。

在婆媳大战里，我满盘皆输，尸横遍野，一塌糊涂。

这主要怪我。主要怪我三点。

一生不出儿子，无法继承他们的皇位和庞大的家产。

二娘家不够有钱，没有房子啊车子啊当嫁妆。

三我涵养不够好，面对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无法淡然处之。

抑郁啊什么的，想从9层楼跳下啊之类，成为跟朋友一哭诉起来就是个怨妇啊，全部都经历过。

你们小女人那些婆媳关系在我这里都是小菜一碟，真正的高手你根本没有遇见过，身在福中不要不知福。

你也许要问，小陈去哪里了。是的，小陈一直在身边。

小陈是个好儿子，二十四孝，满分！

这样的人，一遇到老婆和老妈不合，所有的表现就是两个字——差评！给返现也不能修改的差评！

那时候，我认真地动了离婚的念头。（此处省略婆媳战争无数字。不开心的事情少说一点）。

到今天，生了三个女儿的我，很高兴没有生儿子。

一来女儿是真好，二来，这样我就没机会将来做婆婆，我也怕我会不会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会成为恶婆婆，说不好呢。

小陈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妈挺好的啊，我老婆也不错啊。

猪一样的小陈当然是搞不清楚婆媳关系，他妈疼他跟疼皇帝似的。

他唯一的调节方式是，在他妈面前说我好话，在我面前说他妈好话。他觉得这样就能调节好了。

岂不知，两方听了都冒火！

我们女人最喜欢的就是，当我觉得这个人很坏的时候，你最好跟着我一起骂他，你还说起他好话来了，简直是不想活了。于是连你一起也骂了。

最搞笑是我有一个朋友，在一次听了我怨妇般的哭诉后，真诚地对我说：小鱼，我是信佛的，你这上辈子欠了她的呢！

我当时真想掐死她！我还欠了她的啊，我过着这么凄惨的生活，我还欠了她的。

我嘴欠又问我朋友：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那朋友用佛海无边一样的语气地说：

你一定要忍耐！你一定要把这孽债给还了！你不能恨她，不能怨她，你要心灵平静，下辈子当你再遇到她的时候，因为无怨无嗔，才不会再有纠缠。所以她怎么折磨你，你都要逆来顺受......

我问：万一我做不到，我还是有怨有嗔怎么办？

我朋友说：那她下辈子可能还会做你婆婆！

够了，我给跪了好吧！

然而，话说回来。

婆媳，才是女人真正智慧的修炼场啊。

你想想看，一个你讨厌和讨厌你的人，你能跟她相处起来，谈笑风生，重点是心里还很平静，不会笑完后心里想：

去你妈的！我就是跟你维持个表面友好，我心里恨不得插你三刀！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老天爷明摆着是非要我学会这门学问啊。

生一个女儿学不会，让你生两个女儿；生两个女儿还学不会，干脆让你生三个女儿。

再配一个最后只会隔岸观火的男人。

可能觉得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吧。

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方的不行要练成圆的，殊不知每一刀的雕刻都带着血。

但好歹，我是慢慢成长了。所以隔壁有人帮忙带孩子，我能在这里写下这些呢。

这里面的学问，一般人我不告诉她。以后择一个天朗气清的良辰吉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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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