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的“番薯文化”
从某种意义上说,其貌不扬的外来物种番薯,影响了潮汕地区的农业种植文化、救荒文化、经济文化、饮食文化、民俗语言文化
番薯,学名甘薯,又称地瓜、红薯,原产南美洲及大、小安的列斯群岛,通过多渠道,先后多次从海外传入中国。现代学者章楷《番薯的引进和传播》、公宗鉴《对甘薯的再认识》中有一条传播路线是于明万历十二三年(1584)从海外经“温陵洋舶”传入潮汕地区的南澳、泉州。“番薯”的称呼主要分布在闽粤客方言区,马礼逊的《华英字典》提到“红薯”称“番薯”。
从主食到甜品,到处可见到番薯的身影,如此的司空见惯,以致现在人们从“番”的前缀称谓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外来物种,而这种习以为常的食物对潮汕地区的历史和文化影响却是深远的。
自古以来潮汕地区地少人多,随着人口危机日益严重,很多人被迫下南洋讨生活。据《汕头市志》载:“明、清时……引进国外产量高、不择土质、容易生长、花费工本少的番薯……促进了潮州粮食总产与单产的大幅度增长。”番薯成为潮汕地区仅次于水稻的第二大宗粮食作物。“潮汕民间历来以大米为主粮,在粮食缺乏时期,人们就把番薯切成小块,煮在粥或干饭里(称‘番薯糜’‘番薯饭’)”,甚至三餐以番薯为食。番薯的引进使百姓粮食问题基本得以解决。
人们把多余的番薯磨成薯粉。薯粉是潮汕粿品的重要食材,可作粿皮,如水晶球、韭菜粿的皮,也可掺和其他瓜果蒸成马铃薯粿、芋粿、马蹄粿等。薯粉也是潮汕地区对外出口的一种重要商品,经汕头港销往各地,其中以福州为大宗,次为泰国、新加坡等处。早在1930年汕头市商会就成立了薯粉业同业公会。番薯藤、番薯叶、制作薯粉所剩薯渣可喂猪。据雍乾时期潮州人郑之侨《农桑易知录》载:“粉可发卖,渣可喂猪,此漳潮沿海之区,人多富裕。”番薯的引进,促进了潮汕地区薯粉业、养猪业的发展。
番薯与潮汕人民的生活、生产紧密相关,老一辈把番薯专卖的老城区利安一直街叫作“番薯街”,领番薯时用来计数的苏州码称为“番薯码”,还产生了很多与番薯相关的潮汕俗谚、民间传说,反映出人们对番薯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如——
“生成番薯命”“食番薯人”“炆三夜番薯饭,看无一次电影”“祭到五都,食番薯圈”(五都约在东山岛一带,土地贫瘠,宜种番薯)……这来自异邦的舶来品、重要粮食、经济商品,因与救荒联系在一起,常被人们当作贫穷的象征,暗含着命苦势弱的哀叹。
又如:“会算不会除,插米换番薯(比喻不会算计,得不偿失)。”“肚困哩番薯胶胶,肚饱哩猪脚柴柴(指人在落魄时饥不择食,有番薯充饥就感觉非常可口;而富贵享乐时却忘乎所以,挑肥拣瘦。讽刺某些人得势时骄横,失势时狼狈,判若两人的情形)。”“今年番薯唔比旧年芋(比喻事物在不断变化,不能以老眼光看新事情)。”“力芋惰薯(比喻吃力不讨好之事)。”“糜番薯,秽衰簟(比喻个别坏人坏事影响、损害整体)。”“番葛藤亲(指关系很远的亲戚)。”“番薯藤接稻蒿草(指可有可无牵强的关系)。”“唔知番薯地头咬(指什么都不懂的愚昧无知者)。”“番葛仇,菜头报(指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清)。”“一块薯粉粿欲保佑多少人(用来讽刺那些奉献少而索取多的人)。”而番薯叶“护国菜”的民间故事更是广为人知。
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其貌不扬的番薯改变了潮汕地区的农业种植文化、救荒文化、经济文化、饮食文化、民俗语言文化。时过境迁,如今人们物质生活丰富了,但番薯文化及其内涵还是值得新一代青年人回顾学习的。
(来源:汕头日报)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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