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0后山东人，在国内“扒大葱”为生，婚后独自到新加坡打工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3位真人故事

口述丨涛哥

撰文丨当当

我是涛哥，来自革命老区山东沂南，5年前到新加坡出国务工，一心想多攒点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靠双手打拼在城里买了房子，想再干两年攒够钱买辆车就回家。

01出生在革命老区，鸡飞狗跳的成长。

沂南，隶属于山东临沂，地处鲁中地区。沂南古属琅琊阳都，是诸葛亮、颜真卿的出生地和祖居地。革命战争年代，沂南成为沂蒙革命根据地的中心，被誉为山东的“小延安”，留下了老一辈革命家和无数先烈战斗的足迹，涌现出众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但是长期以来，提及革命老区给人的印象就是“穷山恶水，贫困落后”。

2021年回国后，回老家看望父母，操劳一辈子的父母现在身体依然硬朗。

我于1981年出生在沂南县贫困山村里，祖祖辈辈以种田为生，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虽穷但不至于吃不上饭，父母拉扯着我们兄弟俩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当时，一家子总归是能吃饱，吃好太难，都是以粗粮为主。

那个年代都是土里刨食，靠天吃饭。改革开放的春风也迟迟没有吹到这个小山村里，自然也少有外出务工的，村里的人都是清一色穷的叮当响。任谁也不会想到多年后我会跑到国外打工，自然也没有想到出去打工比在家喂猪种地都累。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虽然一家人整天为了肚子问题奔波操劳，但也最容易满足和快乐。每天下午放下书包，约上几个小伙伴到处狼窜，池塘边，小山坡，都是放飞自我的乐园。大家就像路边的小草一样顽强蓬勃地生长，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充满着苦涩和快乐。

2021年回国时，拍摄于新加坡机场。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母农忙在家务农，农闲出去打零工或在池塘里抓鳝鱼，补贴家用。自己早早就体会到父母的艰辛，作为家里的老大从小就力所能及地帮父母干些农活，也养成了自己踏实肯干的性格。

农民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种身份，在那年代是贫穷的标志，想翻身太难。教育成了八九十年代农村居民唯一改变命运的方式，但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与现在培养学生完全不同。80、90年代孩子都是完全处于放养状态，无论城乡，家庭的起跑线基本一致，还没到拼爹拼学区的程度。在此情况下，农村会有聪明的孩子在稀薄的教育资源中凭借自身能力脱颖而出，而我恰恰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带着老婆孩子在沂水公园游玩时拍摄

初中时，我也知道学习要下苦功夫，但升学前路艰难。我当时就读的初中，是一所普通的乡镇初中，能有十个考上重点中学和中专就不错了。自己学习上比较愚钝，再怎么努力也不上道，久而久之产生厌学情绪。父母一看初中学历也够用了，不如辍学在家务农，不仅省一份学费还能多一份劳动力。

在当时的条件，农村子弟真想升学，得靠悟性高且自律强，可十多岁的青春期男女，在放任自流的环境里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同样的命运一样发生在弟弟身上。等我们摸爬滚打多年，被遭社会毒打、摧残后，才明白学历有多重要！

02没学历、没技术，只能到处给人打工。

1998年，初中毕业后我辍学在家。在家里干了一年农活后，我就和同村的叔叔哥哥到临沂出门务工，干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农贸市场里扒大葱。

凌晨就开始出工，傍晚才归家，每天至少工作10个小时以上，成千上万次地进行着弯腰、拣选、剥皮、捆扎、搬运的重复动作。大葱剥皮工虽属劳动强度大的苦力工，工资却不高，印象中一天的收入最高也不过十元。

出国前给女儿和儿子合影留念

刚开始干这行，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疼，鼻子也呛得慌，不过干得长了也就习惯了。想要挣到钱，闲一会也不行，必须得不停地忙活，记忆最深的一次我最多一共剥了将近1000斤大葱。

在外面待久了，自己的视野也逐渐开阔起来，明白自己不能只靠卖苦力，没学历没技术以后在社会上难以立足。自己只要有了手艺，在这个社会中就可以养活自己，才能提高生活的质量。

民以食为天，食以厨为先，我思来想去就觉得当厨师不错。2001年，我结束了那种“扒皮”为生、苦中作乐的生活，经老乡介绍去了青岛一个食堂当“厨师”。说是当厨师，其实就是在食堂后厨打杂，确切地说直到自己离开也没有真正掌勺。

老婆和女儿在新房子合影，帽子是老婆自己编织的。

在青岛干了两年，和同龄人一样我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父母发动全家认识的亲朋好友开始给我张罗着我的婚姻大事，当时自己也算上俊小伙，白白净净的，头发比现在茂盛，很快就被邻村的姑娘相中了。

婚房成了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为了省钱，全家人在父亲的带领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买了建材自己动手建房子，就连砖都是我们自己用水泥和沙子做的那种空心砖。妻子家也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全家人比较通情达理，象征性地要了一些钱做彩礼，最后也都当了嫁妆，才使得全家没有“因婚返贫”。

婚后没多久妻子就怀孕了，面对即将出生孩子，除了当父亲的喜悦更多的是让妻儿过上好日的压力，突然一下子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之前无忧无虑自己一个人吃饱了不饿，现在不行了，父母年龄越来越大，一大家子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养活。

女儿已经比老婆高了，拍摄于2021年，青岛栈桥海边。

由于没有学历，婚后一直在家附近的工厂上班，虽然离家近但是工资待遇确实不行，基本上仅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为了生计，我只能又干起了老本行，到城里当了厨师，也在那几年攒下了一点积蓄。

到了2012年，女儿开始上小学了，这时候我萌生了让孩子到县城上学的想法。妻子与我不谋而合，俩人都吃了没文化的亏，不能再让孩子重蹈覆辙。城里没房子我们只能租，而且也只能租最便宜的房子，由于房子太小只能把儿子放在老家由父母照顾，直到2015年，我们才把孩子接到城里上幼儿园。虽然有点积蓄，但对城里买房只是杯水车薪，就连首付也不够，在县城里买套自己的房子又成了我们家庭最大的愿望。

偶然的机会听到饭店的人说，现在不少人都出国务工，几年下来少则存个十几万，多的据说能存几十万。那时自己像是迷航的行船一下子找到了灯塔，自己也去闯一闯，攒够钱买套大房子。做通家人的工作，说干就干，我交了3万多的培训费，由于到新加坡培训时间最短，我迫不及待地选择了去新加坡当厨师。

2021年回国后，我带着妻儿青岛崂山一日游。

我笃信只要自己踏实肯干，这次肯定能成为我们美好生活的起点！一周后，我踏上了飞往新加坡的飞机。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激动，新奇，满怀对未来的憧憬……

03苦点，累点不算什么，老婆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就行。

新加坡是东南亚一个岛国，也是一个城市国家，别称“狮城”。又因整洁的市容以及无处不在的绿树和鲜花被誉为“花园城市”。

来到新加坡后，最不适应的就是新加坡炎热的气候，工作一天，汗水把衣服湿透了，眼睛热得都是红的，但是好在工作很顺利。

我在新加坡工作的饭店和同事，非常庆幸异国他乡遇到一群善良的人。

来到新加坡自己是幸运的，我遇到一个好老板，他祖上也是从大陆迁到新加坡的，一家人都对我非常照顾，工作之余带着我到一些景点游玩。而且还把自己空闲的房子让给我住，能让我这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外劳感受到家的温馨，最大的实惠就是节省了大笔租房的支出，自己非常满足非常感动。

我在新加坡工作时间是早九点到晚九点，虽然工作很辛苦时间也长，但是我不怕累，看着每个月到手的钱，打心眼里高兴，毕竟这些钱能让家里的父母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自己苦点累点无妨。

第二年，妻子和我商量趁房价还没涨起来赶紧把房子买了，当时借遍了身边亲朋好友，总共借了16万勉强凑够了首付，现在看到居高不下的房价，真是不得不佩服妻子的眼光。决定买房后，妻子一个人选房子、签合同、办贷款，这些年妻子一直在家带孩子，没曾想自己出国后她这么能干，不仅把老人孩子照顾好了还把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穿校服的儿子，非常帅气！

欠钱之后，自己在外面更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经常打包店里的剩菜回宿舍吃，自己把生活费压缩到最低，剩下的全部打给妻子。为了节省来回15元的通勤费，我花300元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每天来回两个小时通勤，一想到家人终于不拥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自己骑车都有劲。

两个孩子都上学后，妻子也在县里找些短工，这样既不耽误照顾孩子还能增加一些收入，我也学着做自媒体记录我在新加坡的生活。2018年我们两口子就把借亲戚的钱都还完了，顺便把家里装修了一下，看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身心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真是无债一身轻啊！

每个人出国务工的经历不尽相同，我这次出国务工是庆幸的，碰到了老板善良的一家，靠着一技之长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每周自己休息时都会和家人视频，缓解了自己的思乡之苦，出国5年为了节省路费，自己只回家了3次。

新加坡唐人街“牛车水”

最后一次回家是两个月前，这次回家我比之前更加留心家乡的变化，走在进村的路上都是硬化的路面，再也不是那种“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的土路了，村里也建起了文化广场，有了健身器材，家门口停着的车也多了，村民们也都更有精神了……

当年离开家时很果断，踏上飞机心里又十分不舍，尤其是儿子还小。在新加坡过了一个春节，虽然华人不少，到处能听到普通话，但没有家里那样热闹的气氛，看不到春联、鞭炮，在那里也没有亲人朋友可以互相拜年，非常想家。

出国打工确实挣得多，但心底还是希望能离家近一点，我打算再干两年回家买辆车，有机会的话多攒点钱回家开个餐馆。新加坡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国家，也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然而对于我来说，这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乡，我找不到归属感。

目前我们已经记录了43位真人故事，很多故事都非常具有感染力，感动读者的同时，也感动了被采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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