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病疫情下的第十三届大选有什么值得关注?
国会制度的演变
新加坡的国会选举源自英国西敏寺议会制。经历了行动党执政半个多世纪后,早已形塑与殖民宗主国巨大差异的体制繁衍。
虽说每五年举办强制性的全国选举一次,得票过半者将得以组织政府,成立以总理为首的内阁来治理国家,但伴随着国家进程,新加坡政治体制的演变与发展深具本土特色,例如集选区制度、非选区议员制度、与官委议员制度等举措。
此次大选,引人注目莫过于因冠病疫情的来袭,让竞选形式和手段产生了巨大的不同,即停止政党举办公开群众大会,改而通过网上和电视广播作为竞选的主要平台与手段。由此引发的优劣势与局限性,无疑将成为参选者必须接受的新挑战,当然也是选民有待适应的新环境。
正如历届大选,随着选民人数的递增与居住地的演化,必然带来的选区范围改变。这次选民人数已从上届的246万增加到265万3942人,其中就有近20万是首投族。随着选民的增加,国会议员人数也从上届的89名增加到93名。与此同时,由于宪法的修订,非选区议员人数从9名上升至12名。
当然,随着人口的增加与选民居所的演化,带来了选区的重新划分。单选区从原本的11个增加到14个,4人集选区保留为6个,5人集选区从8个增加到11 个。原有的两个6人集选区则被改为5人集选区,并由此分别延伸出一个单选区。
2020年第十三届大选,就是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新情况下举办,这会是一场怎样的大选?它又将带来怎样的改变?无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这次大选有什么不同?
基于上述种种原因,人们对这次大选显然有着不同的着眼点和评论焦点。从朝野政党到新旧媒体提名前的议论,就不难看出这种视角的不同。
显而易见,看好行动党将取得漂亮胜仗的大有人在。而持有这种看法的理由更是基于危机之下,选民求稳将成为选举的主要政治意愿。这样的看法如属实,也就意味着执政党胜选在望,事态的发展真的会如此吗?
就不能不追看,正式提名后的交锋,备受关注的课题是什么?谁能主导舆情走向?由此衍生的对决将如何影响朝野政党的选情?
说实在的,所有这些,不仅意味着上述看法最多是选前的一种分析与研判,而真实的政治博弈才要上场。换言之,虽说选举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天,选举结果真的不到最后往往谁也说不准。
对于如何看待这次大选,其实,如果联系当前国内外早已截然不同的因素,人们就不应忽视通过全国大选可能影响新加坡命运的新趋势。
就笔者看来,对于这次大选,不仅要看到选情的进展,政党的输赢,更需关注由此引发的长期影响。为此,如能从国家、政治和社会三大层面检视大选面对的情况与挑战,或许将有助于我们对大选提供另一种宏观视角的解读。
从国家层面看
从国家层面看,相对过去,尽管同是大选,冠病疫情的爆发无疑已让竞选主轴有着鲜明的区别。这就意味着,疫情的肆虐导致的伤害,绝非过往国情所能比拟。
接下来的执政党需要应对的困难和挑战,也绝非平庸的政治人物所能胜任的。以此推论,这次的选举,也就意味着,如何选出足以胜任带领国家和人民渡过危机的强有力政府,已然成为超越政党利益的国家议题。
而求取政治体制平衡的诉求无可厚非,也有其必要性,惟权衡缓急利弊,实应有轻重之分。换言之,选民追求的应是具有实质效应的政治,而不应局限于理念思维的展现。这也说明,相较过往的大选,选民有必要深思当下国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从政治层面看
从政治层面看,环顾近年选举趋势,已有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政治人物不惜代价,利用并通过分裂社会群体(阶层、族群、历史论述等)以实现夺权的目标。就像特朗普、蔡英文和马哈迪先后赢得的政权都具有着这样的本质。
面对这股新趋势,新加坡是否会受到民粹和分裂主义政治的冲击,不能不说是这次大选值得关注的走向。
从社会层面看
从社会层面看,近年来因外来人口的增加和社会结构改变引发的差异,不论是贫富差距,还是流动性的滞后,又或者是冠病疫情造成的打击,所形塑的社会阶层新形态,确实面对随时可被激化的可能。
因此,选举的到来,政党博弈的舆情导向是环绕着理性的论述还是为赢得选举而趋向不惜分裂社群,也就变成是不容忽视的另一个面向。
提名后的选情需关注什么?
既然是大选,人们当然会关注,选情将会如何展开?朝野为何能或会处于优势或劣势?这次选举又将对新加坡产生怎样的中长期冲击和影响?
具体说来,有两个维度可提供人们检视选情的本质与功能。一是提名后各政党竞选阵容的战略与策略考量;二是各政党的竞选政纲与舆情构建,凸显一种怎样的主轴与精神。
全面性的对决
6月30日的提名确定之后,证实了这是一次全面性的对决。
11个政党总共派出192名(其中一名独立候选人)后选人出征93个议席。新加坡前进党派出24名候选人属最多;其次是工人党21名,民主党11名占第三;其他依次是国民团结党、人民之声党各10名;革新党6名;红点同心党和人民党 各5名;人民力量党和独立人士各1名 。
此次大选另一关注点是,反对党图筹组联盟告吹后,提名显示事前协商并无法完全避免出现三角战。其中白沙-榜鹅集选区和先驱单选区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选情意味着什么?它又有哪些看点?
从四点看执政党布局
以执政党选区的布局来说,有四点值得关注。
1、领军人物的换将,如王乙康取代许文远;陈川仁取代吴作栋;
2、阵地转移的有杨莉明从碧山-大巴窑到惹兰勿刹集选区;王瑞杰从淡滨尼到东海岸集选区;
3、新区攻防中的有孙雪玲出征榜鹅西单选区,黄志明挂帅盛港西集选区;
4、强弱有别体现在不加强对阿裕尼集选区的竞争力度;不放弃可能失去胜算的东海岸集选区,以及由2位部长领队强力守住西海岸集选区。
如此阵势凸显行动党的布局,既不处处以强制强,却坚守不让对手有强攻勇夺阵地的机会。换言之,即具有为赢得席位考量也为多得选票作想的一种意图在席位和得票率皆有斩获的谋略。
从三点看反对党布局
反观反对党阵营,概括说来,也有三点值得注意。
1、领军人物的无形交锋。多年稳居反对党老大的工人党,面对新加坡前进党的异军突起,多年经营候选人尽然不及后者,无疑让人另有所思。刘程强的引退,改以毕丹星领衔上阵,也不失为阿裕尼集选区保卫战的另一看点。
2、阵地转移当然要算民主党的徐顺全和淡马亚分别出征武吉巴督和武吉班让单选区的布局,因其可能引发的效应必然受到关注。
3、新区攻防的亮点无疑是新加坡前进党莫属。不过,该党灵魂人物陈清木出征西海岸集选区,而不是选择单选区,由此显现的自信,能否如愿,有待事后检验。
各政党的竞选纲领
行动党的政纲以守护生命,保就业和保未来作为竞选主轴,确实一语道出该党现阶段的政治议程与国家所需。但能否吸引选民的共鸣就看该党如何随选情的需要而展现张力。
反对党的竞选政纲较引人注目就有工人党提出的主张“让选票成就未来”,解读起来更多体现的是,对民主政治制度和务实理性政治的追求,这有别于刘程强主政时期的“备胎”“副司机”论。
民主党的“四要一不”,到底是时效性的政策主张?还是政策理念的坚守?选战开打后,自有分晓。
新加坡前进党提出关注公积金、住屋和医疗体系的不足,以及将追究政府动用国家储备金的做法是否得当?到底又能引起选民的多少共鸣?如今还不好说。
其他反对党论及的最低工资、失业保险等课题,虽非新意,能否搅动选民的心扉,就看他们如何施展宣传功力。
这次大选将会打造一个怎样的新加坡?
就新加坡的政治生态演变看,朝野政党的发展已渐生新态势。
作为长期执政的行动党,此时此刻有待解决的严峻挑战无疑是多方面的。
如何渡过冠病疫情带来的危害,逐步走出经济衰退,并确保构建美好与可持续的未来,不仅需要战略视野,与时并进的政策与策略,更必须构建强有力的领导团队以治理国家。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坎坎难过必须过。江山能否照样亮丽耀眼,需要的是更多的努力与奉献,而不仅仅是赢得这次的大选。
今时今日的反对党,提名日之前的言论与举动或许是最佳说明。连长期主导反对党发展方向的工人党,也不得不认为如果不投工人党,新加坡国会再也无法形塑建设性的监督与问责。这与反对党2011年的气势如虹显然不同。
曾经吸人眼球的国人为先党竟然在提名前宣布解散,民主进步党不派人参选,反对党试图筹组反对党联盟胎死腹中等现象,都从不同层面反射出反对党渐陷发展瓶颈。
新加坡前进党的出现确实为政坛注入新的元素。陈清木作为前行动党基层元老,他开启的政治诉求,虽迎来了新一波的政治热议和竞选热情,但是否能影响新加坡未来政治走势,显然并未获得预期的响应。
政治生态的形塑存在诸多不确定性
这就意味着至今还没人或势力去撼动行动党的根基,不论是基层还是吸引从政精英的靠拢。这也就意味着新加坡政治生态的形塑,依然存在诸多不确定性。
以此看来,大选成绩的好坏固然对政党生存息息相关。如若反对党全盘皆输,那也未必是好事。这是因为面对渐趋失望的从政者伴随着网络群体的鼓噪,一个走向民粹与分化主义为主导的政治氛围便有可能因运而生。
大选是一盘棋,也是路径的选择,考验的是选民的政治意愿和智慧。答案就在选民手中神圣的一票。
(作者:蔡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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