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封城”日记 02-从客工宿舍看中小型建筑业之困境

今天是新加坡“circuit breaker”第一天，非必要行业的营业场所都必须关门，大部分政府部门和企业员工居家办公，大部分工地也停工了，可苦了我们这些看天吃饭靠手干活的中小型建筑企业主了。但没办法，副总理说了“钱没了还可以赚，人要是没了只剩遗憾了”，完全配合政府号召。

昨晚一夜大雨，清晨依然连绵不断。今天是学生去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居家上网学习。与往常一样7:00出门送孩子上学。不知因为下雨缘故，还是家长们不用上班都开车送孩子上学，反正是路上严重堵车，原本10分钟的路程，7:45才送到车站，她们自己步行进校园。

路上车辆不少，加油站照常营业，咖啡店食阁开业，但桌椅板凳都集中收集，不让堂食。作为负责任的小企业雇主，我最担心的就是上百名的外劳，直奔宿舍。带着管理员，一是亲自交代工友，不要担心，公司会保障基本生活和补贴；二是嘱托工友，不可以外出宿舍大门，有生活物质需求，由司机统一采购；三是交代大家注意卫生，公司配有足够的口罩、消毒液等，不够可以向管理员汇报领取；四是号召大家多运动，有些房间正在整理出来空间，大家可以做俯卧撑等运动。从疫情爆发以来，以胡明伟为首的后勤保障团队，做了大量工作，工人的隔离、卫生管理、运输等，吃喝拉撒都要管，真是辛苦，比平时上班更忙。

巡完回来，正式在家办公，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不习惯，没有工作气氛。像我这样的小雇主，不是在工地开会被骂与骂人，就是往开会的路上，要么就在咖啡店与人喝茶谈事吹牛。让我坐在电脑旁，不习惯，一坐就发困😂😂😂

看“联合早报”说，人力部杨部长说，政府决定兴建专门的宿舍供客工居住，就是为了提高水平和更好地照顾客工的福利。“以前许多雇主为了节省成本，就让客工直接住在工地。。。这些地方不受管制，条件很恶劣、也很不卫生。”

那还真是以前的事情，以前小部分工地宿舍被居民投诉曝光后，逐步取缔允许在工地居住，政府拨地让经营业者投标兴建宿舍，叫所有外劳必须注册在合法登记的宿舍，比如S11这样的大型宿舍就应需而生。

如今所有新加坡的工地严格管控，政府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们的工地每天要面对政府不同部门的检查，MOM，NEA，HDB/JTC等政府部门轮番上阵检查，还有附近居民的各种投诉，一有投诉，政府部门又来工地虐一下。试问部长，我们这些小雇主容易吗？我和我的工人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还迟。经受着政府部门和总包/发展商的双重压力和折磨，苟延残喘。想不到此次宿舍集中管理，反而成了病毒的温床，如今问题出现，我们这些小雇主又得遭殃。

我相信住S11劳工宿舍的工人，大部分是小企业的劳工，新加坡的大企业往往是管理型公司，况且自从JPW合并，胜科建筑售卖后，新加坡政府名下好像没有控股大的建筑公司，其他的往往都是跨国公司和上市公司，他们拥有雄厚资金和资质，包括众多中国国有企业。他们接到工程后，层层分包，真正手上有劳工的，就像我这样的小企业主。我们这些小雇主，就像蝼蚁一样，买不起宿舍楼，只能租“政府兴建的，交给大型物业管理公司运营的、合格的、批准的宿舍”。如果就像新闻报道那样，像S11等的大型宿舍楼都是脏乱差现象的话，政府要检讨劳工宿舍管理的政策。现在不是脏乱差的问题，是整两万个人集中管理，造成像“钻石公主”号游轮那样，成为孤岛。政府应该按个工人检验，实行分散管理，充分利用目前空余的厂房、组屋、旧学校等设施，把健康的工人分流出来。我们这些建筑人时刻待命召唤建设，为抗疫做贡献。

扪心自问，这些工友，是我们小雇主吃饭的衣食父母，没有劳工，就没有这些小雇主的存在，我们能不待他们好吗，恨不得他们天天住金沙酒店，只要他们开心愿意做工就好。也请大家不要光指责我们雇主没有给客工提供好的环境，我们也恳请政府为什么不降低一些劳工税呢？

让我们分析一下一个孟加拉客工的成本，1）基本工资，一般8个小时20元新币，加班1.5 倍，一个月差不多800新币，要看加班多少；2）住宿费，目前市场250-380元一个月；3）交通费用，45座的巴士，5000多新币，差不多一个人110新币；4）政府外劳税，300-950新币不等，看你有没有名额和技能等级。因为政府对外劳的打击和限制，各个公司名额有限，都是申请最贵的950.所以合计差不多2200新币的成本，近一半是交给政府的劳工税。这里还不包括管理人的费用摊销，公司的营运成本摊销等。试想，如果新加坡没有政府组屋，让国人自己去买公寓，随之认之，又有多少人能“居者有其屋”呢。

目前我们大多数住的劳工宿舍都是政府批准、可查询的合法宿舍。如有违法，政府部门罚你没商量，曾有报道罚款高达十几万的，取消申请外劳资格。如今一有问题，不可以把问题又推给雇主啊。雇主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在执行，花钱住在合法的宿舍啊。目前，对我们这些小雇主最大的挑战。一是政府的劳工税，二是政府严格的质量和安全管理要求，三是总包的管理和业主的要求。如果承接到一个不好的总包/业主，不仅让你官司缠身，更会让你倾家荡产。

当然，政府目前做了很多的工作，连续三次援助配套资助中小企业。政府也成立跨部门联合小组管理劳工宿舍，提供必要的生活保障和医疗服务等等。我们也愿意配合政府的号召，一起度过百年不遇的难关。

叮的一声，突然惊醒，一看原来是OCBC每日发来的银行余款信息，再想想公司每月的支出费用，心里不免拔凉拔凉的。尽管我们是勤奋的、负责任的小雇主，尽管我们也愿意给我们的员工更好的福利待遇，尽管我们也每天在奋斗着，怀揣着事业梦想，但都逃不出一场瘟疫的打击。如果没有我们这帮坚强的小雇主，哪有那么多的就业机会呢？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工人没有工作了，还可以换个雇主重新来，而我们呢，还能重头再来吗？我们的付出，没有人知道，但我们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一杯清茶，一台电脑，开启一天的新生活。

（文：新加坡建筑业中小企业创业者“狮城小谷主”。感谢作者投稿，本文不代表新加坡眼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