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16日 星期六

书摘 | 《一个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部分

四月六日,《联合晚报》的一名记者想针对我的父亲李光耀的事情访问我。这是在爸爸去世两周后的事,而向来内敛的新加坡人对他的赞颂之声仍不绝于耳。国家博物馆为爸爸举办的纪念展,吸引了很多人排队参观,展馆外出现了长长的人龙。媒体继续报道爸爸的生平事迹和与他有关的小故事。

例如,爸爸有一次发电报回家,告诉家里人他什么时候抵达,而电报里也出现了神秘的“战舰”字眼。他是想告诉家人自己晚上想吃火锅(steamboat,亦指轮船或汽船),但没人看懂他在说些什么,因此晚上也没有火锅可吃了。虽然这篇报道娱乐性十足,但我觉得它既没有新闻性,也没教育意义。

泰米尔纳德邦有一个村庄要为爸爸立一座雕像,另一个则要建博物馆,还有一个要兴建纪念堂来纪念他。假如爸爸的遗体不是已火化,他肯定会感到既惊讶又苦恼,在黄土之下不得安息。在新加坡,有国会议员提议以爸爸的名字为各种建筑或机构命名,而这也让我感到十分困惑。

爸爸生前极力避免人们把他当偶像般崇拜。这些举动必定违背了他的意愿,并与他主张为新加坡和新加坡人服务的精神背道而驰。他那么做没有别的目的,只因那是该做的事,与自我宣传更是无关。

爸爸生前必须公开露面,为的是激励新加坡人、向他们表达自己的想法、说服他们接受自己的决定,并明白这是为了他们的利益着想。他从不会纯粹为了宣传而宣传。我每次在文章中提到他,都会先征求他的同意。他会回说:“好的,但不许你把我给偶像化了。”

曾有前国会议员提议,以他的名字命名国家古迹或公共建筑,而爸爸的简短回复是:“谨记奥兹曼迪亚斯的教训。”奥兹曼迪亚斯是古埃及的一名法老。十九世纪英国诗人珀西.·.比希.·.雪莱的一首诗就描述了一座巨大但已支离破碎的奥兹曼迪亚斯雕像,石腿的基座上凿刻了这段文字:“吾乃奥兹曼迪亚斯,王中之王也,功名盖世,乃苍天所不能及!”但周围只有沙漠。雪莱要提醒世人,所谓伟人及其千秋大业,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是要化作乌有的。

在爸爸过世后,新加坡人最应该做的,是延续他为新加坡人谋福祉的那种精神。我们在这方面能做的事情很多。

同样地,把过多的精力花在爸爸的私人物品或肖像上,也有违他生前努力奋斗的目的,也就是提升新加坡人的福祉。

然而有人告诉我,牵动新加坡人的心的是爸爸生前居住的房子,一栋有一百多年屋龄的房子。父亲在《李光耀:新加坡赖以生存的硬道理》一书里已说过,他希望屋子在自己过世后能被拆除,因为要保存它将是劳民伤财的。他的遗嘱也清楚表明,他并不想保留这栋房子:

我的意愿,以及我已故的妻子柯玉芝的意愿,是在我过世后立刻将我们位于欧思礼路三十八号,新加坡邮区238629的房子拆除。如果我的女儿玮玲想继续住在原来的房子,那就在她搬走后,立刻把房子拆除。我要求我的每一名子女能在拆除房子的事情上确保执行我们的意愿。

如果我们的孩子受到任何法律、规则或条例上的改变所限制而无法拆除房子,我希望我的房子绝不会开放给我的孩子、他们的家属以及他们的后人以外的访客。

我过去曾对此事公开表态,而这保持不变。我的遗嘱的其他部分是保密的,但这个段落所提到的意愿可以公开。

我想,爸爸不希望保留欧思礼路的房子,还有另一个原因。爸爸在《李光耀:新加坡赖以生存的硬道理》中曾以印度首位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住家为例,表示公众人物的住家一旦成为历史古迹并开放给公众参观后,就会被络绎不绝的访客弄得乱七八糟。被誉为独立、民主与现代印度之父的尼赫鲁,也开启了一个“政治王朝”。他的女儿英迪拉.·.甘地和外孙拉吉夫.·.甘地都先后当上印度总理,而他的外孙媳索尼娅.·.甘地在丈夫去世后,也在前总理曼莫汉星背后“垂帘听政”,行使真正的政治权力。爸爸在《李光耀:新加坡赖以生存的硬道理》收录的一段访谈中,被问及自己是否希望看到孙子也从政。他的回复是:“不,我对(政治)王朝不感兴趣。新加坡对此也不感兴趣。我们要的是最有能力的人来治理这个国家。”

新加坡同胞们,让我们一同迈向后李光耀时代,继续善待彼此,体谅彼此,为新加坡人努力打造一个更美好的新加坡。

如果我们在过程中也让新加坡人以外的人类同胞受益,那也不是一件坏事。我们都是活在同个世上的人,都终将离开这个世界。我们若能趁在世时多帮助他人,人生将更充实和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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