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4日 星期日

陈婧:新加坡有傈僳族吗

发源于青藏高原北部的傈僳族,是一个跨居中国、缅甸和泰国的少数民族。其中超过70万人居住在中国境内。(新华社档案照)

作者:陈婧

我们的服饰不仅在国内卖得很好,也卖到缅甸和新加坡去……”

在云南怒江某个贫困县的少数民族服饰工坊里,当地的傈僳族负责人向前来采访的中外记者介绍,他们制作的民族服饰去年创下460多万元(人民币,下同,约93万6000新元)收入,产品远销多个国家,其中也包括新加坡。

心下正纳闷,边上的记者已经帮我道出疑惑:“新加坡人为什么喜欢这些服饰呢?”负责人从容回应:“因为那边有一部分傈僳族。”

我脱口而出:“我是新加坡来的,我没见过傈僳族呀。”对方再次淡定回应:“新加坡有傈僳族,我之前也不知道,其实七八个国家都有我们傈僳族。”

他接着说道,这些缅甸和新加坡客户是到当地旅游时,被极具特色的民族服饰吸引,因而决定下单购买。“他们过年过节都要穿民族服装,更喜欢我们的服装。”

和怒江一山之隔的缅甸,想必与当地有不少相同的民族,但他们为什么特地来到这里购买民族服饰?怒江的傈僳族服装和缅甸相比有何优势?新加坡如果真有傈僳族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脑海里跳出的许多问题,由于采访时间已到而没能得到解答。

过后上网搜索时了解到,发源于青藏高原北部的傈僳族,是一个跨居中国、缅甸和泰国的少数民族。其中超过70万人居住在中国境内,45万人在缅甸,5万多人在泰国。《中国民族报》曾报道,还有数千名傈僳族人为逃避缅甸军队等武装集团迫害,逃到马来西亚和印度等地,其中约500人被转介安置到欧美国家。

既然傈僳族人到过马来西亚,或许他们的足迹也来到新加坡。可能其中一些在狮城安顿之后,真的千里迢迢到怒江旅游或寻根,并购买了当地民族服饰。但这样的人有多少?他们会是这些民族服饰的主要买家吗?

服饰工坊的员工多是从大山深处搬迁到山下的傈僳族人,此前多是以务农为生。一名员工受访时说,当初搬下山时,他最担心的是找不到工作。所幸到工坊上班后,每个月靠制衣收入2000多元,让他不再为生计发愁。

工坊确实在生产民族服饰,村民们也的确领到了工资,改善了生活。但是谁在为这一切买单?是海内外的傈僳族人,是当地政府,还是在东西部扶贫协作安排下,前来帮扶的沿海省份企业?这样的运作又能持续多久?

今年是中国的脱贫攻坚收官之年,尽管冠病疫情对经济带来严峻考验,各省市仍在全力以赴冲刺脱贫。11月以来,新疆、云南、宁夏、四川、广西和甘肃相继宣布所有贫困县脱贫。随着贵州在11月23日宣布全省贫困县全部脱贫摘帽,中国官方宣布全国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已如期完成。

上周参加中国官方组织的云南脱贫考察之旅期间,所到之处皆设施完善、楼房矗立。大山下兴建的搬迁安置点学校拥有崭新的足球场,由国企投资的农副产品加工厂里还配备全自动生产线,充分展现了举国之力在改善硬件方面的巨大优势。

不过,从山上搬迁下来的少数民族,由于教育程度较低,仍然只能从事十分简单的工作。以怒江为例,多数家庭种植名为草果的香料,这种长在树下的植物不需要过多照料,收成后由当地国企兜底收购,就能卖到不错的价格。但作为香料的草果增值并不高,就连批量生产的加工厂也只能赚取微薄利润。

在怒江设厂的广东老板也坦言,无论是做鞋、制衣还是加工芯片,当地员工的生产效率和熟练程度仍无法和沿海省份媲美,加上培训周期较长,目前在云南设厂的人力成本高于沿海地区。

如果企业只是配合政策而到贫困地区设厂,不计成本地招聘低技能员工,等到帮扶周期结束时,他们是否还会留下?为了扶贫而开办的生产车间,制作的五花八门的产品,又能为当地带来多少增值?

在全面脱贫之后,下一个值得关心的就是如何防止脱贫人口返贫。要让贫困户们真正发家致富,首先得确保扶贫产业不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赔本生意,而是能找到适合当地的可持续发展之道,并通过持续教育提升人民素质。这些看不见的工夫,或许和修建铁路、大桥与楼房一样重要。

希望那家大山深处的民族服饰工坊,日后不靠新加坡的傈僳族帮衬,也能找到更稳定的客源,让这门民族技艺得以代代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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