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咏流传》,一分为二看
文题:经典基于思想,流传因为故事
——我看《经典咏流传》
作者:吴再柱
狗年春节期间,央视一套推出的《经典咏流传》得到了全国观众的推崇。已经播出的几集,我都认真地观看过,甚至有一些作品我还通过电视、电脑、手机欣赏过多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有梁俊演唱的《苔》,巫漪丽演奏的《梁祝》,陈涌海演唱的《将进酒》,沙宝亮、欧宁安娜演唱的《送别》,汪明荃、罗家英演唱的《鹊桥仙》,孙杨演唱的《亭亭山上松》,胡德夫演唱的《天净沙·秋思》等等。
(一)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这便是袁枚的《苔》。这是一首人生励志的小诗:阳光照不到的背阴处,生命照样在萌动,照样在蓬勃地生长。即使那如米粒一般微小的苔花,一点也不自惭形秽,它依然像那美丽高贵的牡丹一样,灿然地盛开。
袁枚,乃清朝乾嘉时期代表诗人,在诗文创作上,有着一定的影响,但在中国几千年的诗史中,自然算不得大诗人;《苔》,能给人一种向上的力量——“我们即使拥有不是最多,但依然可以像牡丹花一样绽放,我们不要小看了自己”——但也不能算是一首妇孺皆知的名诗。《苔》的问世,大概是诗人“睹苔悟理”的一种偶然吧。也就是说,《苔》的“前世”并没有什么动人的故事。
但它的“后世”,却是“一首孤独了300年的小诗,一夜之间,亿万中国人记住了它”。试想一下,若不是乡村支教教师梁俊和山里孩子梁越群在CCTV《经典咏流传》这档节目中将《苔》唤醒,或许,袁枚的《苔》如同三百年前,依旧在不见阳光的阴暗潮湿的地方,绽放那米粒般大小的花朵,很少有人关注和怜惜,更不会有人欣赏到米粒大小的苔花,其实也与牡丹一样,拥有精彩的花心世界!
《苔》的“一夜成名”,一方面得益于它的思想,也就是它有一种励志的力量;另一方面更得益它“后世”的故事。这便是梁俊的支教和“唱诗”故事。梁俊所支教的是石门坎新中小学。据悉,这所小学在贵州接近川滇最边缘的西北角。这里是中国最穷的地方之一。石门坎的孩子,80%以上都是苗族,他们有自己的民族语言,不怎么会说汉语;但他们天生都热爱唱歌。作为一个喜欢弹吉他的老师,梁俊便把古诗弹唱给学生听,让学生“唱古诗”。《苔》便是他们所唱的一百多首古诗中普通的一首。
梁俊带着学生“唱古诗”的故事,在2017年春节时播放的《中国诗词大会》上已经播出。只是那时的他,还不那么起眼。但当他再一次在央视出现的时候,他的女学生梁越群一开口的时候,便打动了几乎所有的观众和鉴赏师:“她的歌声实在太纯朴了,干净到有点让人心疼。”
梁俊在石门坎支教了两年,但这“两年的时间,可能将一群孩子的命运拉向光明,可以做一件影响自己一生的事情,它能让我们80岁想起来的时候,都会微笑”。这便是梁俊的唱古诗故事,这便是梁俊唱古诗的影响力。
(二)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梁祝》
中国最凄美、最坚贞的爱情故事,莫过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蝶”。正是因为它的凄美和坚贞,才成其为爱情经典。
因为高龄和身体原因,87岁的巫漪丽老师只能通过北京、新加坡实时连线来共同演绎《梁祝》。两地连线,跨域国界,一起演绎经典,这本身就是一个经典故事。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经典。接下来的这首乐曲,已经与我相伴了近六十年,每一个音符都深深刻进了我的生命。它就是我心中的经典。”这是巫漪丽老师的开场白。
六十年来,巫漪丽老师演奏《梁祝》估计会有千万次。每一次微笑,都有新感觉;每一次演奏,都有新体验。其中的故事也必然有成百上千。
巫漪丽老师颤巍巍地走上台,一步步走向钢琴,一双刻满岁月沧桑的手缓缓地抚上琴键。当第一个音符响起,强大的生命力便喷薄而出,由此弹奏出行云流水般的音乐。这一刻,感觉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弹奏结束后,当鉴赏团成员和现场观众全体起立、热烈鼓掌的时候,巫漪丽老师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醉了,沉浸在《梁祝》的故事和旋律里:她低着头,闭着眼,静静地,一动不动……几秒钟之后,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笑意粲然,手捧鲜花,感慨落泪。虔诚,谦卑,匠心,初心,幸福,满足,全在这笑容和泪水上。
巫漪丽老师,生于1931年,是中国第一代钢琴家、中国钢琴启蒙人之一, 1962年被评为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曾得到周恩来总理在中国海怀仁堂的亲自接见。她是著名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小提琴协奏曲钢琴部分的首创及首演者。这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家,一生的艺术故事自然数不胜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摘自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梁祝》巧妙地与此诗句嫁接,更增添了艺术感染力。
(三)
康震教授在鉴赏时说,永恒的经典不仅指的是文本、歌曲或者一段音乐,更是指像巫老师这样,年纪虽然很大了,但是精神依然年轻,他们用他们灵巧的双手,用他们青春的歌喉,依然为我们一代一代的人演绎着经典,流传着经典。
这一番鉴赏,我个人认为是很中肯的。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在观看《经典咏流传》时,我尤其关注其中的“故事”。它既包括这些“经典”前世的,今生的;也包括原作者的,演绎者的,甚至是观众、听众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李叔同的《送别》,由沙宝亮、欧宁安娜共同演唱。
李叔同,这三个字就蕴藏着无穷的故事。李叔同(1880-1942),著名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戏剧活动家,是中国话剧的开拓者之一。他从日本留学归国后,担任过教师、编辑之职,后剃度为僧,法名演音,号弘一,晚号晚晴老人,后被人尊称为弘一法师。
李叔同在俗时,“天涯五好友”中有位叫许幻园的。有年冬天,大雪纷飞,当时旧上海是一片凄凉。许幻园站在门外喊出李叔同和叶子小姐,说:“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挥泪而别,连好友的家门也没进去。李叔同看着昔日好友远去的背影,在雪里站了整整一个小时,连叶子小姐多次的叫声,仿佛也没听见。随后,李叔同返身回到屋内,把门一关,让叶子小姐弹琴,他便含泪写下这首传世佳作。
李叔同的一生,中国佛教协会原会长赵朴初有诗为证:“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圆月耀天心。”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有人说,《送别》表面上送别朋友,实际上是送别人生,了断尘缘。这想必是有着一番道理的。但到底是因为那一首《送别》才有了后来的人生感悟,还是因为本有的人生感悟而有了那一首的《送别》,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而今,听着沙宝亮、欧宁安娜一起演唱的《送别》,我总有一种感觉:演唱虽好,但总缺少了一些东西,大概就是演唱者本人相关的故事吧。听凤凰传奇演唱的《将进酒》时,我的这种感觉还更多一些。相形之下,我更喜欢中科院博导陈涌海演唱的《将进酒》。尽管,我很喜欢凤凰传奇的歌,但总觉得凤凰传奇演唱《将进酒》时,是用声音在唱,用技巧在咏;而陈涌海则是用心灵在喊,用生命在吼。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汪明荃、罗家英演唱的《鹊桥仙》,胡德夫演唱的《天净沙·秋思》,还包括跳水运动员孙杨演唱的《亭亭山上松》,让我印象深刻。他们刚一开口,我便陶醉其中了。(吴再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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