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部电影带你走进老北京城的记忆
《城南旧事》
南城庭外与古道边——《城南旧事》
用一碗豆汁冲开老北京的生活,外人闻着刺鼻子,老北京却闻出了亲切感。旧时代的南城记忆,是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剃头的、收换旧物件的、行医的、掬碗的、卖糖葫芦的——因城南胡同幽深,这些声音也格外绵软悠长。
主人公小英子最爱看城南石井子上汲水的。北京的夏天尤其烦热,冰凉的井水从桶里倒入石槽,仿佛她也就凉快了。隔壁院子的疯秀珍是英子留恋此地的另一个缘由,旁的人不敢搭理秀珍,只有英子不怕。
她不光不怕疯秀珍,也不怕闹鬼的草地里遇到的小偷,玩伴妞儿和佣人苏妈与她更是亲近。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英子还不能理解革命的含义。她只是依稀记得被运动和革命影响下,亲人与朋友们的命运:疯秀珍和她刚找到的小桂子在报童的街喊中谢幕了,小偷朋友被便衣警察捉走了,父亲的花儿凋落了,相伴多年的苏妈的孩子死了,她也回乡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城南旧事》是英子记忆中一场不肯停歇的告别,有的打了招呼,有的没有。时光将这些人不断压平,连同那座北平城,终于成了旧事。
《邻居》
筒子楼的厨房战争——《邻居》
文革十年之后,第四代导演徐谷明和郑洞天拍了一部新时代的《万家灯火》,说的是北京建筑学院筒子楼的故事。
筒子楼的公共厨房是北京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群落。学校单身宿舍楼以某种莫名其妙的“霸占”,慢慢变成了职工家属楼,于是走廊就成为大家做饭的公共空间。一到饭点,各家张罗自己的饭食,食材和厨艺直观呈现,某种意义上说,很像上海石库门里的灶膛间,比北京的大杂院要热闹。
《邻居》
公共厨房一旦存在,秘密也便不再存在了。经历过那个动荡年代的人,各个内心一包苦水,眼睛尖、嘴巴狠,一个抱不平便上纲上线。历史一旦扯开,伤痕也便扯开了,因此《邻居》是四代导演伤痕派最早的代表之一。
你从主人公的名字里,都看得出导演编剧们的苦心:升迁的党委书记叫袁亦方,做人做官外方内圆;退居二线的顾问刘力行,一腔热血为群众,从不肯量力而行。
片中最有名的一句话,是刘力行在信中写下的“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不会为房子而发愁”。生活在筒子楼同志们,倒是赶上了单位分房的好时候。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商品房时代很快便来了。
《本命年》
雅宝路老炮儿的日与夜——《本命年》
北京有这么个灵透地方,鉴证了首批外贸服装生意的盛行。八九十年代,靠近各使馆区的雅宝路诞生了一批倒卖外贸服装的“国际倒爷”,普遍由没什么正经工作的北京老炮儿组成。劳改犯李慧泉就是这群“国际倒爷”里的一位,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的服装摊就没卖不出去的货。
钱是充裕的,看似挣不完,但李慧泉越发觉得自己生活空虚。只是在监狱服刑这几年,北京竟不再是那个有血性的北京,胡同也不再是那个有人味儿的胡同。
狐朋狗友骗他的钱去赌;唯一的死党叉子还越狱了,带着他的300块钱亡命天涯;从前的青梅竹马结婚生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跟他却一句话也没有;新认识的女友赵秋雅,为出名去当三陪……
《本命年》
世俗,成为李慧泉眼中北京最大的标签,也是他最厌恶的标签。与时代的隔膜,让李慧泉成了《老炮儿》里冯六爷的前身。只可惜他还没找到堪当自家卧龙岗的胡同深深,就让新一代小炮儿扎死在广场上。这个北京到底是怎么了?可惜李慧泉永远没有机会想明白。
《北京,你早》
公交车上的物质与爱情——《北京,你早》
还是那个九十年代的北京,人人浮躁。早早迎接这个城市曙光的除了环卫工人,还有公交车司机和售票员,《北京,你早》讲的就是他们的青春与爱情。
有人告诉你,在北京,乘坐公交系统是游览这个城市最便宜的手段,没有之一。
当外地人惊叹环北京二环一圈只用几块钱的时候,老北京们怀念的是几年前三毛一趟的公交车,甚至更便宜的两分钱时代。艾红、王朗和邹永强,是九十年代北京城同跑99路公交车的同事。
邹加入之前,艾红跟王朗是一对,后来邹师傅用时髦的裙子勾走了艾红。再后来,冒充新加坡留学生的陈明克,用敦煌旅行和几趟歌舞厅的宴请,再次勾走已经打算嫁给邹师傅的艾红。
演员贾宏声饰陈明克
艾红是物质的,也是可悲的,她是城市里不甘命运的人,也同时是没能力反抗的人。花枝招展的艾红每天早起贪黑,看着这座城市日升月落,却从没真正踏入过车外的世界。领导不给售票员听流行乐的资格,也不允许她羡慕办公楼里的女白领。北京有那么多好听的地名,艾红最熟悉的,却只有99路车的站名。
《洗澡》
最后的澡堂和胡同——《洗澡》
九十年代的北京,大片大片的胡同拆迁,许许多多胡同儿居民的生活被迫改变,《洗澡》记录的就是某胡同拆迁前的最后时光,以及北京特有的澡堂文化。
放两池子碧汪汪的热洗澡水,十七八个老爷们儿终日泡在里边,搓背、拔罐、推拿、修脚、斗蛐蛐、下象棋、听京剧——澡堂不关门,他们不回家,老北京称呼这种人为“堂腻子”。
退了休的老大爷跟下了班的工厂工人,共同组成男人们的私密天堂。家庭小矛盾,工作小不顺,生意小失败——被澡堂子里热腾腾的毛巾往脸上一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澡堂老板老刘和他的傻儿子二明是澡堂文化最后的守护者,随着代表现代化的大儿子一来,平衡打破。父子之间的矛盾,传统与新潮的对抗,伴随着拆迁的到来都平复了。
《洗澡》里最重要的京城记忆,是导演对北京老胡同儿的镜头贡献。那种能用树棍抠墙缝儿的胡同儿,逼仄狭窄尘土飞扬的胡同儿,有车铃铛声和老北京话交杂的胡同儿,绝非今日青砖大瓦、光溜干净,只见游客不见居民的胡同儿可比。那是因为老胡同儿——有人间的味道。
《开往春天的地铁》
一号线搭载的成功梦——《开往春天的地铁》
新千年之后,填充北京这座城市的,是天南海北的北漂族和他们心里揣着的功成名就的梦。建斌和女友小慧来北京七年了,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是京城的局外人。失业三个月的建斌不愿面对失败,每天钻进风陵渡口般的地铁一号线闲晃荡。
男人的自尊,是坚持到医院陪陌生失明的女人聊天,回家却跟正牌女友无话。而另一边,面对成功人士的猛烈追求,小慧也陷入了矛盾。爱情跟物质生活权衡,她暂时还是站在爱情那边。她不断回忆当年刚到北京,建斌站在地铁里向她许诺的未来。
《开往春天的地铁》的镜头始终不离开异地打工者,推销食品的姑娘每天在地铁里说着同样的话,相亲失败的厨子在地铁重复自己的故事。生活进入死循环一般的两人,就这么走到一起了。这在每天从八通线为了冲向一号线而拼命的人眼中,称得上是真爱了吧!
《世界》
传说中的北京七环——《 世界》
贾樟柯的镜头里,北京看起来脏了吧唧的,嗯,一定是他的镜头没擦干净。
拥有学历的大学生能在京城五环内用生命换金钱,而没有什么学历的普通务工人员,境遇就越发惨了。
《世界》是北京城事单元里唯一没正经拍这座城市的电影,贾樟柯笼统地把远郊区县的荒凉许给了主人公赵小桃,给她盖了个微观世界,从印度到日本一秒钟穿越,虚幻却真实。
《开往春天里的地铁》的主人公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赵小桃和她的同事们,是承认自己失败也没什么用的那种人。景区里的游客来了又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岁月“静而不好”,就连死亡,似乎都激不起什么水花的。卑微者卑微地认命了,北京的“世界”,是世界的北京。
《独自等待》
胡同儿文青的自我实现——《独自等待》
没有被拆迁驱赶的,仍能活在京城胡同儿里的文艺青年,身上可能多少都有点窦唯的仙气,比较淡然。夏雨饰演的陈文,梦想当个作家,却只能写出三流的科幻恐怖故事。
李冰冰饰演的小演员刘荣,梦想当个大影星,却只能接到三流配角的邀约。陈文爱刘荣,五花八门地追,都不如刘荣大款朋友的一辆大奔套路深。赫然发现,十几年前北京的马路实在是窄,开奔驰的就算大款。
《独自等待》
喜欢的人得不到,而暗恋陈文的李静,只被陈文当做妹妹看。看得出几分不舍,陈文最终还是把李静送上了去往深圳的火车,他希望李静比他有才比他更有追求。
在胡同树下躺椅上悠然度日的陈文,透露出北京人骨子里与世无争的闲散,让你想起《茶馆》里的松二爷。写不出黄钟大吕就慢慢写,也别错过三五哥们儿圈在四合院里喝酒抽烟侃大山。过一日,便享受一日吧。
电影何其有用,它天然纪录的属性,能让关于城市的记忆产生纵深感。高晓松说,他少年时的北京是一个充满水泥管子的世界,恋爱是在那里谈的。白岩松说,他年轻时的北京是寒酸的一排排平房宿舍,事业是那里起步的。
洪晃的北京,应该是她不能割舍的史家胡同51号,那里有关于她和母亲的故事。总之,我们记忆一座城市,会把你完全未知的地标,全然陌生的建筑,跟生活跟时间结合,凝结成为自己的独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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