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3日 星期六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沙坡尾的巷子里,有几处违章建筑,已经人去楼空。破败的窗户像吹喇叭似的哭诉着来去的的台风,转了几个角,绕了许多弯路,在狭窄的巷子里,赫然一个"隐"字。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来自天上人间的车马声,但那已经似乎是十分久远的故事了。闹市之中,便有一处隐室在此。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隐室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乐天"作中隐,隐在留司官"。此居可谓大隐于市,寻来有些麻烦。费劲周折,初见此居却似乎是没什么惊喜。外表看来,隐室像极了民居。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隐室深藏于巷中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我等车马客贸然造次到门前,门内没有一丝动静,莫非要被主人拒之门外?正当我焦虑地等待,突然一阵孩子急促的欢笑声在不远处激起晶莹的浪花,笑声愈来愈近,最后近得只剩下了一堵墙的距离。我听到门锁缓缓转动的脆响,门轴沉重摩擦的闷声,一个小孩儿探了半边的脸,有些吃惊、有些警惕地望着我,倏然又关上门,惊恐地唤起了妈妈。

等了许久,一位年轻的母亲再次打开门,把孩子牵了出去。"是店主吗?"我问她,她说她不是,只是住客。那店主呢?她说她也不知道,兴许是出去了。母亲轻轻地关上门,牵着孩子的手,也离开了。那位母亲离开后,日光渐渐倾城。

实在是等得焦躁,便拨通了店主的电话,铃声将要结束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店主似乎是睡眼惺忪地在电话那头说,让我再等一会儿,他这就到。

日光还在慵懒地散发着炙热的光芒,一枝枯枝从墙内伸了出来,这里的蝴蝶是彩色的,生着绿色黄底的双翅。门,开了,这次,立着的是留着飘逸长发的小哥哥,他便是旅店的主人。

主人热情地邀我入隐室,当他把门关上的一瞬间,世界立即安静了下来。这是个与世隔绝的 地方,灰色墙下一盆盆绿色植物,实木置物架轻描淡写地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圆木墩,脚的模型,符咒,艺术的张扬扑面而来,塞满了逼仄的过道。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老旧的胶片机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奇怪的物品

简单点,他说,他想要简单点,13年创业的时候没什么钱,所以一切都简单点。进入客厅,各式各样的油画版画瞬间冲击着视觉和血脉,从写实到抽象派,一间陋室,完完全全被艺术填满。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艺术气息扑面而来

主人谈起自己,原来是厦大艺术学院的学生,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里建了一居隐室。朋友有的精通摄影,有的经营旅店用品,互相帮衬,做成了这家旅店。他直言本来不想做旅店的,但为了生存,便置办了几间房间留给客人住。也好,"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 "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欢言。"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作者画作

"洛中君子"以画会友,以茶待客,悬壶高冲,春风拂面,熏洗仙颜,若琛出浴,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敬奉香茗。功夫茶道,动作连贯如同壶口之水,让人叹为观止。

店主人说,隐室刚建起时,沙坡尾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发,那时候老店与新店交错而立,大有风情,如今一切都太过商业化了。

他无意地瞥向远处,感慨起自己行过的艺术之路。他热爱艺术,不停创作,但始终没有被伯乐发现认可,便隐居于此等待被人发现。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惊人画作

在商业与出世之间,中国人已经纠结了数千年,想来只有大隐隐于市,才是真正的豁达。许多住客,会在天台弹一曲,唱一首歌。提着一把琴,这就是他们的旅行。去年有两位新加坡留学生,经常来隐室摄影,了解民俗民风,斯是陋室,但日日夜夜人来人往,确有很多故事。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隐室可见艺术西区,身居闹市

人这辈子不可能无欲无求,但生活确有很多无用的身外之物。断舍离,抛"无用"于身外,而追求无为之大无用,将物欲降到最低,或者本身物质匮乏。13年创业的时候,物质的匮乏造就了陋室,旧物市场的老物件稀疏地装进了灰茫茫的空间。如今,物质不再稀缺,甚至于有些过头了。

闹市之中,有一隐室

断舍离

浮华的色彩充斥着伟岸,来自远古桃源的召唤强烈地吸引我们逃避繁华的闹市,可现实又迫使我们不得不躲在这闹市里,"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

沙坡尾之尾,闹市之中,有一隐室,一所不想被打扰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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