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4日 星期日

最后一批80后们的宿命


最后一批80后们的宿命


耳畔响起的是黄舒浚的这首《改变1995》,歌中他半唱半念的唱法,像是给这一年逝去的好友杨明煌读着报纸,句句透着难舍难分,听起来隐隐作痛。


时常被这种以年份为载体的记录所打动,说起某一年,不多不少整整365个日日夜夜。真正得以区别的,其实是那些已经发生的、成为过去的、久久不能忘的一点一滴,久而久之,点点滴滴汇聚成影,总能让人想起那些你曾遇到的人,而他们加在一起就组成了你的全部记忆。


所以,我喜欢按照年份去划分人,不止是和他们相识的某一年,也包括能够区分他们和其他人的某个年份。而这其中,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我总能遇到这么一群人,他们互不相熟,没有交集,可是他们,全部生于1989。


Nan


Nan,1989年出生于北京,从小不爱学习只爱走神儿的他,20岁之前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无论他上了初中、高中还是终于考上了大学,年龄上的差距让我总觉得这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小屁孩)。


对他认识的改变是从他决定第三次参加高考开始的。原本不爱学习总是在走神、开小差、无法集中注意力的Nan,经过了两年高考折戟之后,被盛怒之下的家里送去外地某高考补习班,类似于衡水中学的那种。


短短半年时间里,学习成绩没提高太多,倒是看书走神被彻底治好了,原因是他做梦也不想再回到那种变态的复习环境中去了,于是他强迫自己专心学习,对家人起了重誓。


神奇的是,学习态度的改变似乎感动了天上的文曲星,从那一年的高考开始,他披荆斩棘,一路从中国到英国到澳大利亚到新西兰,愣是读成了食品工程学博士,直到前不久还在到处挑选博士后的申请点。每次想到他,我总是会感叹,没想到人生的转折也可能会是一次恐吓,从舒适区中被强行带走,就可以打通任督二脉,完成从学渣到学霸的华丽转身。


Mi


1989年Mi出生于西安,父母都是学霸出身,五岁之前,她和家人生活在西安,天性胆小害羞内向,时常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抢糖抢苹果抢玩具,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父母看到了孩子的性格,料想今后步入社会一定会被欺负,再加上一个偶然的机会,Mi五岁那年全家移民去了新西兰。


后面的故事也是一个类似逆袭的故事,Mi在新西兰上到中学,后来全家又去了澳大利亚。我在的那几年,她正好在读高中,一别十年之后,当年那个内向到懦弱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个外向的小猴子,活泼开朗终日哈哈大笑。本来外国小孩在高中阶段都不怎么认真学习,而她拥有父母聪明的基因再加上家里对于教育比较重视,Mi在高中阶段学习总是名列前茅,毕业后,轻松地申请到了一所著名大学的精算专业。


再往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安排了,毕业后她并没有去保险公司做精算师,而是选择去了澳大利亚财政部负责国债的交易,两年后又跳槽到了一家对冲基金仍然是做债券交易。如今Mi和他老公定居新加坡继续从事金融交易这个行业。值得一提的是,偶尔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微信或者facebook,总是能看到乞力马扎罗的雪,亚马逊森林的雨,以及纽约巴黎的城市夜景,两个年轻人,行踪遍布全球。


我曾经跟Mi的爸爸进行过一次深入的对话,聊的主要就是关于他女儿的教育。记得当时他举起茶杯,眼睛望向远方,像是对我说也像是喃喃自语,“我要是当年留在中国,或许现在也该是司局级了,但是就算那样,一个司长局长也没办法保证女儿健康成长着考入北大清华,更何况读精算混入金融行业的塔尖,所以我……并不后悔。”


Xiao


Xiao是我自己开公司之后,第二个加入进来的小朋友,1989年出生,广西人,个子不高,但是浑身上下透着聪明和强大的计算能力,而且她还是个特别会讲理的人。所以公司上上下下,从最开始的几个人到后来的七八十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挑战她讲道理时的倔强。


她是19岁那年考来北京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的,据她说她爸爸是老家当地的一个处级干部,父亲对她的影响相当之大,比如上面说的爱讲理,比如高考前对老师不公平的逆反心理,再比如做事认真但却追求安逸生活的人生价值观,这些背后的动因基本上全部来自于她父亲的影响,正向的或者反向的。


毕业后,家里任她在北京漂了几年,一直到年纪过了27岁,爸妈在家里坐不住了,开始天天月月年年催促起来,回家考公务员、结婚生孩子、踏实过日子,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很支持她的父亲态度居然是最坚决的。


说实话,论起聪明程度和有逻辑,Xiao是我遇到的生于1989这批人中我认为数一数二的,但是人的命运又岂是一场逻辑比拼?太多不受我们自己控制的外力因素,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久而久之,每一个人就变了模样。后来,经历了两年与家里的对抗之后,28岁的Xiao还是收拾了行囊,一路向南,回到了广西,从此杳无音信。


Bo


认识Bo是一件很巧的事情,第一次看到这个来自江苏某地级市的合作方对接人,我真的没想到一脸成熟稳重的他居然也是1989年出生的。


后来一次出差错过火车,让我不得不在Bo的家乡多停留一晚,以表地主之谊的Bo就带着我在当地逛了逛,请我吃了两顿饭,就是这半天多的时间,让我对这个同样是1989年出生但却远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很多的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Bo的父亲在当地算是个不大不小但握有实权的官员,基本上涉及到这座没有机场、没有高铁、没有高校的地级市经济发展的方方面面。因为职级的敏感,且他父亲在这里的官场经营已久,再加上他父亲做事能力强又官声甚佳,所以Bo从小就受到了父亲很大的影响,做事谨慎认真,平时多以沉默寡言对人,想问题有高度有主见,尤其是对于如何管理如何经营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在他出国读大学的第三年,他用打工赚到的钱在当地开了一家小店铺,五年后当他离开那个国家时,他拥有了五家连锁玩具店。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回国,当我问他为什么没留在国外,像很多官员的孩子选择移民时,他回答我:“我也想从政。”我想,从小到大,Bo可能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想寻着自己官员父亲足迹继续走下去的人,那年他才26岁。


Long


2015年,自己的生意突然和钻石有了交集,为了弥补之前的一无所知,我尽可能地找一切人脉关系和社会资源去认识这个行当的人,经过了朋友们的层层转包,Long终于进入了我的视野。


Long是呼市人,1989年出生于当地比较有名气的中医世家,但是从小叛逆的他并没有选择中医——这个特别适合传家的本事,而是爱好起了打网球。小学时候因为天资出众,甚至还一度进入过国少队的训练营。但是后面的剧情就急转直下了,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受不了体育训练的辛勤和艰苦,初中就彻底放弃了,从此进入了一个打游戏手残谁也打不过,一生气败家充值无数,结果还是谁都打不过的怪圈,而且这个怪圈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一直到20岁,一事无成地他被家人一脚也踢到了国外,混了三年之后,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北京,本想入行在奢侈品行业,比如LV、GUCCI、Prada这些知名公司去做市场做营销,谁知道一不小心被江湖大哥忽悠之后进入了珠宝这个行当。


我第一次见到Long是在北京著名的钻石集散地——羊肉胡同,当时他是某位店主的小跟班,在一群带金链穿花衣的江湖大哥中间,Long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抽烟喝酒大纹身,一样也不差,曾经一度我还以为他是那家店的小老板。


外表彪悍的Long其实有颗七巧玲珑心,逢人总是笑呵呵(真给花衣金链纹身丢人啊),遇见男的就叫哥,看见女的就喊姐,原因很简单,他背着大哥也在自己微信里悄悄地卖着货,而每一个他遇到的人都是潜在的朋友圈买家。所以认识他之后,我微信朋友圈里的贵气排行榜上,无论别人如何装X都最多只能排到第三了,第一名永远是Long,第二呢?是他的小号。


15、16两年,我们时常见面,每隔一段时间,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新的不可思议——跟着大哥没两年,因为大哥不会说英语,而全球钻石集散地在印度,所以混过海外三年的Long就被任命为前部先锋去印度开拓渠道。一年过后,Long建立起了一条独家进货渠道,甩开大哥自己单干,在香港注册了自己的珠宝品牌,同时也开始在朋友圈里代买各种水货手表。我记得最后几次我们见面,他时常会说起走私多大金额会被判刑这个问题来。也就是在那会儿,我才知道了原来他朋友圈里那些高档珠宝和手表并不是盗图和吹牛。


Shuo


按照时间排序,Shuo应该是最后一个我认识的出生于1989年的人,他也是北京人,和前面提到的Nan差不都,很多大城市孩子身上有的缺点他也一个没落下,学习不认真,整天耍小聪明,追求安逸和物质,做事缺乏耐心和韧性。


我从来没问过Shuo小时候的生活什么样,也并没有秉烛夜话、煮酒谈心过,但是这丝毫拦不住直到现在他还动不动就找我蹭饭瞎扯,美其名曰“哥,我有个新业务”。其实,自从他离开了中国最大证券公司的运营岗,去了一家排名中游券商做营销开始,我就发现他是越来越不靠谱,嘴里开始跑火车。


本来经历过几年被各种“大神”、“大仙”、“大老板”们忽悠之后,我已经对这些话题有点免疫了,一听见谁不靠谱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敬而远之。但是对于Shuo,我却总喜欢跟他一起吃饭,一切闲扯淡,原因是什么呢?那就是Shuo这个人身上特有的亲和感、还有他贴心的为人处事。比如身边哪个朋友家里有人生病了,他总会尽最大能力去联系医院安排大夫;比如每次约着吃饭有局,只要他参与永远都会把每个喝多的人都照顾好,有时候尽管他喝的也不少。


Shuo是一个大好人,但是他永远糊涂着,2015年贪婪的Shuo以为人生中第一桶金就在眼前,就背着老婆爸妈借了100多万,带着几倍杠杆杀入股市,结果全军覆没,加上需要还的利息,时至今日他也没还清负债,只能一年又一年的借新还旧。为了还债,车卖了,自己养大乌龟、去海钓、没事搞条不菲的手串,这些花钱的爱好也都戒了。


我知道他压力大,所以每次有什么机会总想带着他,但是大多数工作时间我电话过去,电话里总能听见电影院的回音或者网吧的吵闹,所以我渐渐放弃了,我好像真的叫不醒一个愿意停留在糊涂中的人。


1989


六个出生于1989年的人,在今年同步进入到了而立之年,曾经我眼中的小朋友们,如今都各有建树成家立业。每次和他们在一起,哪怕只是一顿饭,哪怕只是匆匆几面,哪怕只是遥远的一通电话,我总能情不自禁地感觉到自己像是他们的哥哥,记挂着他们的近况,盼望着他们的顺利。也特别感谢和他们共度的每段时光,因为在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存留着我自己的某些记忆,在听到某段旋律时,就能想起自己的20岁、3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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