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品媲美钟南山，医术胜过李兰娟，却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文|芊和

在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上，钟南山院士被授予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最高荣誉——“共和国勋章”，大家都拍手称赞，纷纷感叹确实是实至名归。

在这场与疫情的斗争中，有许多像钟南山院士一样的英雄和医护人员一次次让我们感动，那些熟悉的名字——“钟南山、李兰娟、陈薇、张伯礼” ，只是让人看到便觉得安心。

基辛格说:“中国人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正是有这些人，我们在人类与流行病的对抗历史中一次次走向胜利。

但是，在中国人的防疫历史中，有这样一个人，他人品媲美钟南山，医术胜过李兰娟，却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里。

01

他是剑桥大学第一位华人医学博士；

他是协和医院的创始人；

他是中国现代医学的奠基人；

他是诺贝尔奖历史上首位华人候选人。

他曾凭一己之力挽救了中国的命运，梁启超先生曾赞誉他：“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博士一人而已。”

他是真正的国士无双。

他到底是谁？

这还得从一百年前，在我国东北大地上爆发的一种比冠状病毒更厉害的瘟疫——鼠疫说起。

传染病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大名鼎鼎的非典、埃博拉包括冠状病毒等，都只是乙级，中国明文规定的甲级传染病只有鼠疫和霍乱。

鼠疫在世界所有卫生组织的文件中都被列为第一号传染病，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待遇，是因为鼠疫在人类历史上曾造成过极为惨烈的灾难。

鼠疫在历史上有三次大爆发,每次爆发造成死亡人数少则千万，多则上亿，1348年在欧洲的肆虐近4个世纪，直接使欧洲人的寿命从30岁缩减到20岁。

1910年底，在我国东北爆发的鼠疫仅20多天就传遍整个东三省，平均每月死亡一万人，很多家庭都是举家暴毙。然而，在当时医疗水平低下，医疗条件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仅仅两个月，鼠疫竟被遏制住了！

这不得不感谢一个年轻的医生，他叫伍连德，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他挽救了数以万计的生命，而今天我们对他却知之甚少。

下面，就和我一起走进这位100年前的防疫斗士。

02当之无愧的青年学神

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台山，出生于马来西亚槟城一个普通的华人移民家庭。

1896年，17岁的伍连德获得维多利亚女皇奖学金，赴剑桥大学学习医学，成为第一个进入剑桥的华人。

他先后在英国利物浦热带医学院、德国哈勒大学卫生学院和法国巴斯德研究所进修，师从诺贝尔奖得主Elie Metchnikoff教授与Frederick Gowland Hopkins教授。

1903年，他通过医学博士论文答辩，学成回国。

短短7年，24岁的伍连德就拿到了医学学士、文学学士、外科学硕士、文学硕士和医学博士5个学位，用“学霸”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伍连德，他是当之无愧的青年学神。

回到槟城，伍连德开诊行医，走上了人生第一个巅峰，由于医术精湛，在当地很快就小有名气。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在富足的生活中平静的渡过自己的一生，结婚生子，治愈病人，在此后数十年的历史巨变中，随波浮沉，最后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毕竟，在历史的中出现的天才不计其数，但留下姓名的却寥寥无几。

然而，1907年的一天，一封印刷精良的信件改变了伍连德的命运，这封信的发出人是大清朝直隶总督袁世凯，邀请伍连德去天津就任陆军军医学堂帮办。

是留在衣食富足的槟城，还是远赴风雨飘摇的大清？伍连德思考了许久。

最终，久存内心的报国之情压倒了对眼前安逸的眷恋，伍连德毅然放弃已有的事业，只身前往一切未知的中国。

1908年，28岁的伍连德归国担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在这，伍连德建立了中国人自己的现代化医学教育。

当时，天津陆军军医学堂被日本人把持，学校聘任了很多日本教师，他们用日语教学，仅培训学生看护和裹伤本领，是被日本利用的附庸工具。

伍连德决意改变这种状况，他摒弃只重书本的陈腐教学方式，注重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抛弃了二流的日本教材，直接引进全欧洲最新教材和世界医学的最新成就，并用中英文同时教学。

伍连德的努力很快有了成效，他培养了一批学术精湛，视野广阔的学生。这些学生将和伍连德一起，担负起一个重要的历史使命。

03力挽狂澜的鼠疫斗士

1910年，鼠疫在我国东北大爆发，年仅33岁，时任外务部右丞的施肇基奉命担任防疫大臣。

施肇基先生是我国的外交先驱，因为冷静果断的处理“伊藤博文遇刺案”而声名鹊起，当时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而这次的鼠疫防治只是他外交生涯中的一次友情客串。

施肇基出任防疫大臣后，遍邀名医去东北主持防疫工作，但均遭到婉拒，毕竟疫情凶险，没人想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一筹莫展之时，他想到了伍连德。

临危受命，伍连德顾不上多想。1910年12月24日的平安夜，年仅31岁的他带着自己的助手兼学生逆着逃难的人潮，到达疫情最严重的哈尔滨。

这一刻，与其说命运选择了他，不如说他选择了命运。

伍连德要面对的不仅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还有愚昧无知的民众、缺医少药的物质条件和压力山大的政治因素。

1910年的中国东北地区甚至没有像样的西医医院，在文盲率接近100%的中国，人们压根儿没有“传染病”的概念，基本没人戴手套和口罩，很多医生在接触患者时都不知道如何自我保护。

除此之外，俄日以防疫为由，图谋东北主权，各国外交使团更是频频施压，他们各自派人防治鼠疫。伍连德虽然顶着“防疫总医官”的头衔，却饱受外国专家的冷眼和藐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疫情却如洪水猛兽，一泻千里。

面对困难重重，伍连德除了自己的学生外手里只有一台非常简陋的显微镜。但他却沉着冷静，一头扎进传染源和传染途径的研究中。因为他知道，一切的经验和空谈都不如实事更能让人信服。

为弄清传染源，伍连德不顾他人的极力劝阻，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进行了尸体解剖（这应该中国历史上第一例真正医学意义的人体解剖）。通过尸体解剖，伍连德获取了重要的脏器和血液标本，用真实的数据弄清了鼠疫的传染源和传播途径。

原来疫源来自满洲里一个皮毛商人捉土拨鼠的窝棚（又是野生动物，100年前的事实已经告诉我们不要伤害野生动物，但是今天的人们还是不长记性），而且可以在人与人中通过飞沫进行传播。

但是，伍连德的发现却不被人们信服。因为在当时的医学界，普遍认为鼠疫是由鼠传染给人（俗称腺鼠疫），不会人传人。

秉持这种观念的除了日本专家还有法国专家，他们一位是日本著名细菌学家北里柴三郎的学生（北里柴三郎是鼠疫杆菌的发现者，堪称鼠疫鼻祖），一位是北洋医学堂首席教授梅斯尼。

面对权威的挑战，伍连德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但是反对者的声音强大，伍连德的防疫工作举步维艰。

正在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机。法国专家梅尼斯在查看病人后不幸感染，仅仅几天就被鼠疫夺去了生命。因为梅尼斯正是按照腺鼠疫的方式进行防护，没有戴口罩。

梅尼斯之死震惊了大众，却意外的为伍连德的防疫工作扫清了障碍。人们在死亡的恐慌中选择了信任伍连德。

伍连德采取果断措施，首先将疫情最严重的傅家甸进行隔离监控，同时调动数百名军队及警察对各区域进行封锁，减少人员流动。然后将病人送到防疫医院，说服密切接触者进入临时疫病隔离所，一般接触者则在家里自行监测。根据鼠疫通过飞沫传播的特点，伍连德设计了用棉纱做成的简易口罩，他调动人力物力，大量制作这种口罩提供给市民和防疫人员，后世将这种口罩称作“伍氏口罩”。

这样一来，传染途径基本被切断。

但是城中死尸遍地，卫生状况堪忧。那时的中国没有火葬的概念，东北地区正值寒冬，气温动辄零下几十度，数千具尸体无法下葬堆在傅家甸坟场。伍连德敏锐的感觉到傅家甸坟场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这个“鼠疫杆菌的天然冷藏柜”，一旦气温回暖，肯定会毁了东三省甚至整个中国。

伍连德立刻提议焚烧所有尸体，可想而知，在当时的中国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无奈之下，伍连德不得不请求朝廷颁旨。在施肇基圆滑的政治手段下，清政府对此事的处理表现出了罕见的开明和办事效率，立即准奏。

1911年1月30日，辛亥年的大年初一，傅家甸坟场开始了中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中焚尸，大火足足烧了三天才熄灭。随后吉林、黑龙江等地也纷纷效仿进行了尸体处理。

在伍连德的努力下，东北的疫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3月1日，哈尔滨首次出现零死亡！此时距离伍连德抵达哈尔滨仅67天！

经过数月奋战，东北鼠疫终于在四月底得到全面控制，疫情结束。

4月3日，“万国鼠疫大会”在沈阳召开，伍连德被推选为大会主席，与各国专家共同完成了《1911年国际鼠疫研究会会议报告书》。

通过对疾病资料的整理，伍连德创立了“肺鼠疫”学说，被誉为“鼠疫研究的里程碑”。

04现代医学的创建先驱

东三省防疫成功后，清政府为表彰伍连德的功绩，授予他医科进士称号。鼠疫斗争的胜利并没有使伍连德骄傲自满，反而更使他意识到创建公共卫生事业的紧迫性。

伍连德预测，鼠疫在未来还会出现。未雨绸缪，他在东北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卫生防疫机构，并为中国培养出了第一支防治鼠疫的专业队伍。先后建立了哈尔滨医院、齐齐哈尔医院、满洲里医院、三兴医院等先进的防疫医院。

1920年底，鼠疫果然卷土重来，但这次伍连德准备了十年，成功将这一次的鼠疫灾难遏制在了东三省的北部，仅死亡五千余人。

之后他还先后两次杜绝了哈尔滨霍乱的大流行。1932年，上海也爆发了大规模霍乱，这次幸有伍连德坐镇，疫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他也再一次名扬天下。

在当时复杂动荡的国内外环境下，伍连德凭借自己的非凡智慧和不懈努力，为我国现代医学的创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撰写的《拟改组全国医学教育意见书》系统地提出了改革医学教育的计划，在他的建议下颁发的解剖条例是中国传统医学走向现代化过程的重大突破，对中国医学的发展意义非凡。

我国现代医学的早期发展处处都离不开伍连德的努力。

1916年，伍连德在北京筹建中央医院（今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为解决经费问题，他多方奔走，甚至回到故乡槟城募捐，历时两年，中央医院终于落成开诊，成为第一所中国人自己兴建的大型综合性医院。

伍连德还曾作为中方代表，陪同并说服洛克菲勒基金会考察人员，建立了著名的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

他创办了哈尔滨医学专门学校（现哈尔滨医科大学），并担任第一任校长。

为了推进现代医学的传播，促进交流合作，创建了中华医学会，并创办《中华医学杂志》。

为了让世界医学界正确认识中国医学的发展成就，伍连德与我国著名医史学家王吉民合作，完成了我国医学发展历史巨著《中国医学史》。

除此之外，伍连德还致力于禁毒工作。1912年，伍连德代表中国政府出席国际禁毒大会，并签署禁毒宣言。他在上海主持了大规模焚烧鸦片、烟具行动，向国人和世界人民展示中国禁毒的决心。

反对西方国家干涉中国内政、毒害中国人民，维护国家主权，是他一贯的主张。1920年，伍连德在主管东三省防疫处任内，提出中国人“自己办检疫” 的主张，从西方人手中夺回了珍贵的海关检疫权。

05心怀祖国的沧桑老人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伍连德也饱受战乱之苦。

1931年，“ 九一八事变” 爆发，东三省沦陷，伍连德倾心血打造的在东北卫生防疫事业也遭遇了灭顶之灾。他曾在《中国评论周报》上发表抗议日本侵华行径的文章，这使他在长春遭到日军的逮捕，后经英国领事馆营救，才幸免于难。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八一三”淞沪会战中，伍连德位于上海市江湾区的私人住宅毁于日寇炮火。国破家亡，伍连德被迫告别自己为之服务了30年的祖国，举家回到南洋老家槟城。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槟城难逃日军蹂躏，伍连德的人身自由也受到无理监控。

直至1945年日本投降，他才迎来了安谧的晚年时光。

虽然身在海外，伍连德却一直心系祖国。新中国成立后，中华医学会由上海迁到北京，伍连德把自己在北京的故居捐献出来，作为学会的办公场所。李约瑟出版《中国科学技术史》遇到资金困难，伍连德又出面说服新加坡富商李光前出资，使该书得以出版发行。

1959年，他出版了个人传记《鼠疫斗士— 一个现代中国医生的自传》，他在书中写到“我曾将大半生奉献给古老的中国，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建立，直到国民党统治崩溃，往事在我脑海里记忆尤新，中国是个有五千年历史的伟大文明古国，历经世世代代的兴衰荣辱，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我衷心的希望她能更加繁荣昌盛。”

值得一提的是，纵使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取得了无数辉煌的成就，赢得了无数头衔，但他却只用了“斗士”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可以见得其身上的谦逊和勇气。

1960年1月21日，伍连德病故，享年81岁。

100年后的今天，在海量疫情的信息中，“伍连德”这个名字蹦入了我的眼帘，读完他的故事，深深震感之余，也深感惋惜，我们不应该遗忘这个伟大的名字，正如我们不能忘记在这场战役中所有的“善良、正义、专业和勇气”。

作者：芊和，一个喜欢读书，乐于分享的女生。体验人生，记录生活，分享感悟。和你一起，读懂自己，读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