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访古』——陵头镇寇寨村齐天大圣庙！独特的孙悟空信仰
刘孟博/文
郭广杰/摄影
齐天大圣庙位于汝州市区北十五里许，陵头镇寇寨村西南的沟壑之中，庙内所遗大圣殿、广生殿虽看似普通，却建于清代乾嘉时期，距今已有二百余年的历史，是汝州目前仅见的一座专门供奉齐天大圣的庙宇。《西游记》作为国人家喻户晓的名著之一,改编成影视剧之后更是几代人的回忆，书中孙悟空聪明、活泼、忠诚、嫉恶如仇的动人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家喻户晓。鲜为人知的是，在古代孙悟空的知名度就很高，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一些地方，百姓还将孙悟空视为神灵，修建庙宇对其进行供奉，可见在神通广大的孙悟空身上，民众寄托了很多美好的愿望，希望借助他的神力来消除灾祸，风调雨顺。
孙悟空又称美猴王、齐天大圣、孙行者、斗战胜佛等，是中国古典神魔小说《西游记》中的主要角色之一。相传他由开天辟地产生的仙石孕育而生，出生于东胜神洲的花果山上，因带领猴群进入水帘洞而被尊为 “美猴王”。为了学艺而漂洋过海，拜师于菩提祖师，得名孙悟空，学会大品天仙诀、地煞数七十二变、筋斗云等高超的法术。出师后的孙悟空为得兵器，在东海龙宫取得如意金箍棒，大闹地府勾去生死簿，因此惊动上天，被玉皇大帝招安后，封为弼马温。不久，孙悟空在得知自己的职位低卑，便怒返花果山，自封为“齐天大圣”，并迫使天庭承认该封号。孙悟空第二次上天宫后，奉旨管理蟠桃园，因醉酒搅乱王母的蟠桃盛会、偷吃太上老君的金丹，而炼成了金钢之躯，还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被熏成了火眼金睛。随后再次大闹天宫，十万天兵天将、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对其围剿亦不能将其打败，后来在与如来佛祖的打赌斗法中失利，被压在五行山下悔过自新。五百年后，经观音菩萨点化，被唐僧救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一路降妖除魔，不畏艰难困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取得真经修成正果，被封为斗战胜佛。
齐天大圣信仰由来已久，在明清时期，特别是《西游记》小说面世之后，齐天大圣崇拜曾经在民间广泛流行，不仅范围较广，而且还相当兴盛。从地域上来看，可谓遍布全国各地，其中以南方福建、湖北等地尤为盛行。据尤侗《艮斋杂说》记载：“福州人皆祀孙行者，为家堂，又立齐天大圣庙，甚壮丽。”清代李家瑞《停云阁诗话》记载：“闽人信神，甚于吴楚，其最骇人听闻者，莫如齐天大圣殿之祀孙悟空，自省会至各郡皆盛建祠庙。”福建之外，湖北也建有不少齐天大圣庙，据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记载：“闽楚多齐天大圣庙。”梁学昌等人的记载也印证了这一点：“闽多齐天大圣庙，楚亦有之。”在北方地区，齐天大圣崇拜也较为常见，主要是以“雨神”形象出现的，比如清代李绂《穆堂类稿》曾有如下记载：“自河以南少雨泽，州方祈雨，乡民结柳枝为冠，又以柳枝为舆，舁一泥神曰孙悟空，鸣金代鼓，于道至州。”
近年来，人们相继在福建、浙江、山东、广东、河南、陕西、山西等地发现了不少齐天大圣庙及相关的碑刻、传说故事，仅在河南省境内，就在汝州、宜阳、鹤壁、焦作、安阳、济源、巩义等地，相继发现有保存完好的齐天大圣庙或遗址，由此不难想象当年全国各地齐天大圣崇拜的盛况。此外，香港、澳门、台湾地区以及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国家也建有很多齐天大圣庙，至今仍是信徒众多，香火不断。需要说明的是，就兴起的时间而言，全国各地流行的齐天大圣崇拜与《西游记》一书的关系是比较复杂的。其中有大量是在《西游记》小说面世、风行之后兴起的，反映了该书在民间的传播和影响情况。但也不可否认，有的则产生时间相当早，甚至早于《西游记》的成书。
寇寨村齐天大圣庙约创建于清代乾隆五十二年，在此之前，寇寨村便有齐天大圣庙一座，后因庙宇久废，村人遂将大圣塑像送至邻村徐家堂供奉。乾隆四十八年，天旱不雨，土地干裂，农人心忧。相传齐天大圣神通广大，可呼风唤雨，每逢雨泽偶缺之时，在神前设祭祈拜，便可屡降霖雨。因此寇寨村民众再次前往徐家堂，将大圣塑像请回，不久后，果有灵验。村人王文新等，深感其德，择址捐建庙宇一座，四时致祭。齐天大圣庙内现存清乾隆五十三年二月，由寇千之居士撰文，国子监太学生刘兴邦书丹的《创修大圣庙碑记》曰:“汝郡北约半舍，寇家寨村修理大圣殿一座，窃思大圣尊神，不知□於何代，封自何时，画工楫为行者之说，余不敢必其是……神之称谓，不无其根源，猶凡□之兴作，必有其由来。时届岁次癸卯，天遭大旱，禾苗枯槁，人…众姓呼为祷雨事，在徐家堂请来大圣神像一尊，闻之此大圣□，先年原是本村之大圣，因庙宇倾圯，送至徐家堂已久，时逢天……来，有求即应，无祷不灵，雨泽之施，本村蒙其福庇者不浅。适有社首王文新等，各出资财缮修，募……未秊功成，刊石凂余为文以志之。余学术浅陋，乌有佳文以著其事，然情不获辞，聊具俚言，叙……事之由来，以传流於后世云尔。”
广生殿是齐天大圣庙内修建的第二批建筑，面阔三间、进深一间，硬山式砖木结构，当时一同修建的还有西廊三间，今已无存。据嘉庆六年国子监太学生刘兴邦撰文並书丹的《创修广生殿並西廊碑记 公费功德並传》记载:“蓋闻两造无私，潜氤氲而化物，二仪有象，显覆载以含生，是以毓秀钟灵，虽云本乎气数，而默持隐祐，要必赖夫神功。若广生圣父、圣母，德赞乾坤，职司孕育，凡兰孙蕙子，悉邁种於人间，而文星武曲，皆毓产於此地。汝郡北野，里约半舍，村名寇家寨，向日户单丁稀，迩来子孙繁衍约十倍於往昔，村□善士寇千之、王文新、席元礼等，念感神恩，□建圣父、圣母殿，以为蒸尝展诚之地，稍报神功。免佘募化□□□湖北孝感县典中生理，因与同事闫养贤具疏募化，幸赖现任老爷，各处典商，慨捐资□□□盛事，遂东建圣父、圣母殿三楹，西廊三□，□已大功垂成，理合勒石，著芳名于不朽云。”
有所不同是，广生殿、西廊的修建，除寇寨村周边善士的布施外，绝大多数的资金则由湖北省孝感县、黄陂县、应山县、云阳府、沔阳州、黄冈县等地的官绅、典商、铺商捐资，石碑上记载了大量捐款的商铺号以及金额。其中孝感县知县王垂记捐银达二十两，湖北德安营云孝总部厅候选卫正堂袁学成捐银壹两陆钱肆分，孝感县右堂盛学万捐银壹两捌钱六分。碑中记载的孝感县当铺有十七家之多，分别为公生典银八两、广生典五两、元生典五钱、恒生典五钱、世祥典五钱；正裕典、恒裕典、永億典、宁远典、益裕典、公顺典、裕□典、□□典、恒顺典、丕隆典、德正典、永成典各三钱。黄陂县当铺四家，分别为德望典、同泰典、德典、惠裕典各二钱。应山县当铺四家，分别为庆祥典、合盛典、同兴典、应元典各二钱。云阳府宜兴号二钱。沔阳州□聚典二钱。黄冈县典商，育惠典二钱。另外碑上还记载有多处商铺和个人的捐款数量，如朝邑监生张承德、闫养贤各五钱；朝邑都执□、德兴号、□□汉、□□孝、德和号二钱、广益号各二钱、永盛号、都建业、启源典、孟怀忠、景復盛二钱、景盛号各一钱五、连盛号、杨震（子建宁代捐）、双合号、恒发正号二钱；王君常、增盛号以上各一钱；六德号、监生李潭、王时德、方万顺、王恩□、监生雷植秦、闫光耀、闫之伟、刘天珍、徐发魁各一两、广泰号、汉口史三益、源裕号、刘君敬各五钱。那么因何会有这么多湖北官绅、典商、铺商为广生殿的创建进行捐资，这主要得益于碑文的撰写者刘兴邦，在孝感当地据有一定的社会活动能力，因此上到知县，下到商民，均捐助资金，以为襄助，故该碑对研究上述地区的商业历史，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2021年8月26日，汝州地方文化爱好者郭广杰先生途经寇寨村，对齐天大圣庙的历史进行了细致的采访。据当地老年人介绍，齐天大圣庙内建筑原本完整而紧凑，计有大圣殿三间，广成殿三间、广生殿三间、西廊房三间、庙门一间、戏楼一座。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国民党十三军驻军汝州之时，庙内建筑遭到了部分损坏，此后随着年久失修及改作他用，至上世纪末重新开展宗教活动时，庙中仅剩下现今的老建筑三座。2000年，经村民陈克昌等人倡议重修齐天大圣庙，村中好善之士及各地香社纷纷捐款、捐物，此次共捐物资850元，现金2220元，合计3070元，全部用以整修庙内建筑和重塑殿内神像。
同时郭广杰先生在采访中还了解到，齐天大圣庙内原有石碑数块，记载了庙宇创建和重修的过程，可惜后来因兴修石轨道而被运走。当询问庙中是否还遗留有什么老物件后，庙主陈克昌说村西的一块空地上，有几块石条，像是从这里运过去的。郭广杰先生闻言，随即赶往现场查看，很快在杂草丛中发现了两截残碑，寻找工具翻开后，碑上文字清晰可辩，乃修建广生殿及西廊房时所立的《创修广生殿並西廊碑记公费功德並传》碑。于是郭广杰先生协助陈克昌将石碑运回庙内，并交代他要好好保管，若条件允许，可以尽量多找回一些庙内失落的古碑。至2021年12月22日，笔者与许宗合老师、陈素贞老师、郭广杰先生再次访古齐天大圣庙时，陈克昌已经将上次运回的石碑重新树立。并再次找回《创修大圣庙碑记》一块，该碑虽然已碎为数块，所幸碑文大意仍可通读，为今人了解汝州的齐天大圣庙，研究齐天大圣信仰，提供了难得的实物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