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40年,他收藏的宝贝一座博物馆都装不完,他是真正私人收藏家
成勇正在用唐代的埙展示“上古之音”,这是成都最早的乐器。
成勇在成都的名气并不算大,绝大多数人可以说是从没听过。
但若要去送仙桥、二仙庵、文殊院之类卖文玩的老地界提及这个名字,对真正混这个圈子的人来说,成勇可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在另一个领域,成都“收荒界”,成勇也是个大人物,甚至在上世纪90年代,他还是数百个“收荒匠”的的“头头儿”,有什么宝贝收到手了,收荒匠第一时间必须得让成老师先过目。
写书、拉琴、吹埙、耍五千年文化、收成都之最还不出价,他就是成都第一“真藏家”!近万件藏品足够装满一座博物馆,有些藏品甚至可以担的上“国宝级”,而用他的话说:“不晓得我的,都是刚入行的新人。”
但即便如此,成勇却依然说自己就是个业余收藏爱好者。可谁信呢?
毕竟,哪有业余爱好者为了收藏,卖房子的?!
曾有一位持宝人的藏品被鉴定为价值连城后,立即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此时持宝人却说:“我不出价,自己收藏。”
鉴宝者听后大发感慨,因为不出价,在当下有着引导收藏行为的特别意义。
当前的全民收藏,已偏离文化轨道,变成一场不谈艺术、只谈价格的金钱游戏。不少收藏者竟对藏品的物质价值趋之若鹜,却对其文化价值视而不见,其文化雅趣早已经被一串数字所掩盖。
虽然价格容易有对比,说钱最能博眼球,但钱终究是数字,就像成勇的藏品无法用价格衡量。
和成老师的两次见面都是在“老成都”最喜欢的茶馆里,这里是文殊院,他还常去的是百花潭。
成勇说从未对自己藏品的天价动过心,因为只有他懂得这些藏品的价值。“有些东西是孤品呀,你觉着孤品能值多少钱?”
成勇,就是这样一位“不出价”的人。
他曾用房子换过一件藏品,也曾为收藏负债多达6位数。而除了收藏成都,早在90年代他就出国游学,去往世界各地找寻那些流失在海外的国宝。
“要想卖的话早卖了,咋可能留到现在哦。”
这是真藏家和投机者的唯一区别。
作为土生土长的成都人,成勇在东珠市街读小学,在四十二中读初中,从小在巴金故居长大的他,对中国传统文化耳濡目染。他是老三届,人生中第一件藏品是在干妈家找到的一个民国时期的印盒,之后开始收藏洋画、连环画、瓷器、陶俑、古籍、皮影、绘画、书法、木雕。
而在小学时收集最多的,就是邮票。
在用放大镜看老照片的成勇
“上世纪90年代,全民大搬家,中国每一个家庭可能在这20年间都搬了一次家,搬家就会扔东西,于是我就开始捡。”从宣传画,到镜子,还有破了洞的搪瓷脸盆,磕了角的陶瓷塑像等。刚开始成勇觉得通过一个老物件把一件事情搞清楚很好玩,之后,开始把故事、历史串起来后,才开始觉得享受。
之后,他开始收集有关于毛文化的物件,那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像章、传单、宣传画。后来,成勇下乡来到了夹江,在这里,他满山遍野的找石头。“小到鹅蛋,大到一个怀抱,只要有形或者有纹的,我都要捡。”
1972年,成勇回到成都,进到了日杂废旧公司,开始专门负责回收旧东西。“照片、古籍、连环画、宣传画、乐器......那时候非常便宜,几毛钱就能收一大堆,还都是好东西。”后来,恢复了高考,成勇成为了成都电大的第一届学生。毕业之后,就进入到了成都市文化局。
在1985年至1991年间,成勇和同事们合力编写出了《成都文化志》。“我们经常泡在图书馆和档案馆,也到处采集、收集老成都的历史资料,采访并结识了一大批老艺术家,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并收藏了一些很不错的藏品。”
而除了工作,他所有业余时间也用来搞收藏。出差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当地的跳蚤市场逛逛,无论北京的琉璃厂、潘家园还是成都的文物市场,拍卖现场甚至太升路旧货摊都是其经常现身的地方。
1991年夏,成勇在匈牙利布达佩斯广场拉小提琴。
后来出国留学,依靠着这点收藏的爱好,成勇不止收了很多流失在国外的宝贝,还靠这一行,交学费讨生活。
“勤工俭学几乎只有洗盘子,我又不想洗盘子,所以就到处去溜,在国外的跳蚤市场、古玩店、收藏家手里收东西......以藏养藏,然后交学费,好的就留下,不怎样的就卖掉。”
第一件从老外手里收到的,就是解放前发行的一枚抗战胜利纪念徽章。
成勇一直留在家里。
搞收藏的,不说名留青史,但大都有些情怀。
“因为藏品不可能永远保留,收藏都是暂时的。”所以早在80年代,成勇就开始在脑海里筹划自己的藏品展。
1993年,成勇在四川美术馆做了专题:毛文化展。“当时学校、部队都组织参观,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展览可以称得上是蜂拥而至。”第一次的成功经验,也为后来的成就做了铺垫。
民国·天主教教规中文译本,来自成都天主教堂。成勇的诸多藏品,都登上过当年的报纸,影响力可见一斑。
2008年,他携同收藏的三国文化瓷器与故宫博物院共同参加了在日本东京富士美术馆的展览-----大三国志展,轰动日本。2004年与2010年,他先后两次受邀去台湾举办展览。2004年9月,成勇赴台北在中正纪念堂参加了海峡两岸文化交流展,马英九亲自为展览剪彩。去年年初,他应邀携藏品前去马来西亚和泰国参展,向泰国亲王赠送了自己编著的图书。
成勇收藏的元·三顾茅庐青花罐。
哪怕到了今天,成勇依然将“三国文化展”视为其得意之作。如今,依然有无数的人找到成勇想要收购其手里的“三国文化”物件,成勇一件都没有卖。最大的一次诱惑,金额甚至接近了千万。
“我跟其他收藏家不一样,我一是学文学的,二是学音乐的,还在国外读过书,留过学,中西文化都精通,而且,本身还是搞文化的不说,还有几十年的收藏实战经验.......我收藏的东西种类十分丰富,都是最好的,最有代表性的,其它搞收藏的人都是局部,而且大多数都是作为投资。我不是啊,我是喜欢,真的喜欢,哪想过卖,要卖肯定早就卖了......”
2014年初,成勇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淘宝
收藏是极度个人化的行为,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被别人理解。成勇评自己说:“用成都人的话,脑壳进水了,脑壳有包。”但这不代表,成勇收东西毫无原则。
比如碰到没什么特别的,成勇依然是以藏养藏,1994年,他用100块买的一块田黄印章,后来换了一辆小奥拓。
至于聊起成勇是哪来这么多精力去四处收东西的时候,他笑了笑:“几百个收荒匠把我等到起!”
自80年代开始,成勇就结识了一大批收荒匠。用他的话说,就是“丐帮的头子”。
“摆摊摊的、混夜市的、收废旧的,加起来有几百个人......我跟他们交朋友,喝茶吃饭过生日,买烟买酒,经常一起聚,当时用的是BB机,一个消息人就赶来了......他们有什么信息就透露给我,有好东西也给我留着,当然,我也教他们很多关于鉴定的东西。”
其实,收荒匠的存在,就是一个时代的特征。
那时候不论是搬家还是翻修,收荒匠们走街串巷,嗅觉灵敏,总有很多好东西流落到收荒匠手里,甚至连原主人都不自知。但这种捡漏,往往只是初级,还全凭运气。那些经验丰富的收荒匠,则从不乱淘,就守着自己浪迹江湖下来的那些人脉,虽然不比“大浪淘沙”,但收着一件能顶十件,该收的东西也一样不拉,某些火眼金睛,也不比专家学者差。
“有一次,一个收荒匠捡漏收了把琴,我就给他说这件东西留在你手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我,然后我就请他吃了顿火锅,送了条烟,他也就低价给我了......别看喊他们收荒匠收荒匠的,他们可比我们凶!很多人都是三套房四套房子的买。”
是阿斯顿发送到爱书的
当然,光靠收荒匠也是不行的,还需要一股赤诚的耐心。
1997年,成勇看上了一件瓷器,当时的持有人死活都不卖。“十年后,他打电话给我,说自己企业破产了需要资金,问我要不要这件瓷器,我没犹豫就直接喊要。”
2004年秋,成勇在台北淘宝。
以前有一次,成勇听朋友讲,那个谁谁谁家里有一把好琴,成勇就各种软磨硬泡,认识到了人家,然后跟这家人交朋友。“一直都不卖,大概也有十年,我还帮人家去华西挂过号,就是已经成为了朋友了嘛......后来终于卖给我了,半卖半送......其实你不可能永远保存你的藏品,如果有缘给到知己,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但对于收藏来讲,遗憾或许更多。
“当年在布达佩斯的时候,在一间古玩店发现了一间清代康熙的青花,当时老外开价上万,我哪来那么多钱,我就给人家说,请给我一周时间我去凑,老板确实遵守了诺言没有卖。可我当凑够了以后,已经是第九天了,我去的时候才知道,昨天就被卖了......”
遇见喜欢的东西,因为自己的原因错过了,真的会遗憾一生。当一件好的产品,第一时间靠眼力,第二看经济实力,第三有没有敢于买他的魄力。“有胆有识有钱有缘。”否则,这一行你入不了。
成勇当年还在人民大会堂和钓鱼台宾馆为中央领导、海内外华人演讲过《收藏成都五千年》。
而说起成勇自己入行,当然也不是傻读书就能看出来门道。
单说为了鉴定瓷器,“我当年就是收了大量的碎瓷片,各个朝代的都有,我拿每个时期的瓷片来做真假的对比,只有这样才能慢慢看出来。”而除此之外,故宫博物院,南京博物院的很多专家教授,都是成勇请教过的老师。
至于成勇有没有收到过假货,“肯定走过眼,交过学费,不可能没交过!”
“我收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不止成都之最,连中国之最都有!”
新石器时期·夹砂红陶人头壶。来自成都平原几千年前最初的凝望。
商·四孔埙。川西平原的原始青瓷。
商·四孔埙。川西平原的原始青瓷。之前,成勇受崔永元邀请并接受采访,于2005年,在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演奏古陶乐器,被小崔称为“天籁之音”。
东汉·说唱俑,四川地区最具特色的青釉说唱俑。
唐·邛三彩两孔埙。出自四川邛窑,外号邛三彩。
宋·黑釉瓶,西坝窑烧制。
元·青花釉里红
明·小杯,在成都地区发现的,成化青花花卉小杯。
清·粉彩花卉纹小水盂,于成都地区发现。
清·雍正珐琅彩蓝料山水楼台亭阁图瓶。据目前所知,此瓶为雍正珐琅彩蓝料彩绘孤品,将近300年历史的此瓶作为太古文化的根广泛宣传将在世界引起哄动效应!
民国·青城山道馆庙老照片
据不完全统计,成勇收藏的,三国文化藏品上千,老照片上千,茶壶上百,乐器上百,其余杂项几千。如今,成勇最迫切地愿望,就是好好搞一次展览,让自己奉若珍宝的这些东西,得到它们应有的关注。
“我要收就收全中国最好的东西,最顶级的艺术品,任何一件拿出来,我都希望是能够代表中国,每个时代最优秀的东西。”
如今这个时代,有很多所谓的收藏,自始至终都建立在追求暴利的幻想之上,以至于在近亿人的收藏市场,几乎只有上家与下家,找不着几个真正的藏家。
而反观成勇,写书、拉琴、吹埙、耍五千年文化、收成都之最、还不出价,他,就是这么一位“真藏家”!
作者:阿哑
图片:曹鸿禹
设计:蒋莉
编辑:阿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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