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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小龙:比肩李连杰的功夫小子去哪了


1994年,释小龙以叼着奶嘴的功夫小子形象走红亚洲,拯救了衰颓的台湾电影市场。他主演的《新乌龙院》仅台湾地区票房就高达2.6亿台币。

但很少有人知道,一个四岁的打星面对的是怎样的生活。

1988年冬末,释小龙出生在河南登封,离少林寺不足百米。释小龙家世代习武,父亲陈同山是武校的教练。

80年代,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带火了少林寺,当地流动人员很多。陈同山时不时凌晨起床,和弟弟协助警察维护治安。

那天陈同山忙完回家时,释小龙已经出生,陈同山扑上去亲了他一口。妻子袁相云嫌他身上都是土,不让他亲,也不让他抱儿子。陈同山说:“拳师的儿子天生刚强哩。”

释小龙原名陈小龙,他出生那年刚好是龙年,陈同山说:“南方有李连杰、成龙,北方也应该有条龙。”于是为儿子取名陈小龙,“释小龙”是少林寺赐的法号。

<幼年释小龙>

释小龙两岁时,陈同山决定开始教他练武。

每天早上5点半,只要武校的铃声一响,陈同山就拽释小龙起床,和武校的学生们一起长跑。

刚开始的时候,释小龙经常跑着跑着就不见了。有一次,陈同山发现释小龙跑去操场中间玩石子儿,他从身后一脚把释小龙踢出去老远。

释小龙躺在地上大哭,妈妈袁相云听到后跑过来,抱起儿子就骂陈同山。陈同山全然不理会,一把揪起释小龙丢在学生队伍里。后来陈同山用绳子栓住释小龙,拖着他往前跑。

陈同山在武校教学出了名的严酷,学生没有不怕他的。释小龙的训练强度一点也不比武校的孩子小,他经常边练边哭。

有一次释小龙连着几个动作做不对,陈同山冲过来,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推。

释小龙反应很快,迅速抬手缩脖子,满脸惊恐地看陈同山脸色。陈同山只要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释小龙就吓得连连抬手缩脖子。

有一次练劈叉,释小龙劈不开,陈同山抬手就往下按。释小龙疼得哭了出来,不单是因为拉筋的疼痛,还有地面上的小石子硌到他的脚脖子了。但他不敢说,训练完回家一看,两只脚的脚踝内侧全都破了皮。

<释小龙与父亲陈同山>

袁相云每次看释小龙训练,就在旁边掉眼泪,一回家就和陈同山吵架。后来干脆不看了。

有一次,教释小龙练功的是师兄王马万,释小龙又在哭。袁相云过来说:“小龙还小,今天上午的训练就算了吧。”

王马万不敢答应:“师母,陈老师交代的事,我不敢更改。”袁相云说:“那我去找陈同山,让他来跟你说。”

这时陈同山恰好经过,看到袁相云在,赶紧转身离开了。

只有在家里,陈同山才放下教练的身份,这时释小龙敢和爸爸打闹。晚上睡觉,经常是爸爸一脱上衣露出后背,释小龙抬脚就往爸爸背上踢。陈同山感觉他年龄虽然小,但踢起人来非常疼。

陈同山每天专门留出一段时间,充当“沙袋”,让释小龙对着自己又踢又打。

1992年,释小龙3岁,在郑州国际武术节上获得了通背拳和罗汉棍两项优秀奖。

第二年,释小龙随嵩山少林寺文化团访问台湾,受到极高规格的接待,引起了当地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四岁的释小龙,长得好看,功夫又打得漂亮,成了团里的焦点。

<释小龙随团访台>

台湾和东南亚的报纸用“神奇的少林小子”、“来自少林的小李连杰”来形容释小龙。

随团的叔叔陈同川说:“那时候根本不敢随便带小龙外出,只要出去他脸上就会印满口红印。”

一行人除了吃饭、睡觉和表演,大部分时间都在大巴上。6月的台湾潮湿炎热,释小龙不但晕车,还常常感冒,经常吐得一塌糊涂。但只要一开始表演,他马上就会打起精神来。

访问团在台湾待了34天,足迹遍布整个宝岛。期间,台湾长宏影视公司找上门来,要找释小龙拍电影,连电影剧本都写好了。在武校接到电话的陈同山,兴奋得一夜没睡。

释小龙到剧组第一场戏就要吊威亚。威亚衣太大,释小龙穿不了,只能把钢丝绳用大力胶胶布固定在身上。吊机一起来,释小龙就哭了。陈同山在下面喊:“小龙别哭,要做个男子汉。”导演说:“才四岁的孩子,做什么男子汉?”

陈同山在剧组只待了三、四天就回了河南,留下王马万照顾释小龙。

当时已经是11月份,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穿上了毛衣。有一场在抓鱼的戏,释小龙需要跳进河里。这个镜头拍了三遍,释小龙衣服全湿透了,冻得发抖。他脊背上还有吊威亚时钢丝绳磨的血泡,一被拉上来就扑进剧组一个师姐的怀里哭了,师姐也跟着哭了起来。

导演说:“你们这样做就不好了,小龙需要鼓励啊。”

起初投资方想过给释小龙找替身,但陈同山拒绝了:“少林寺出来的弟子都靠真功夫,哪有替身的道理?”而且要找到像他这么小还身手矫健的,几乎不可能。所有动作戏都是释小龙亲自上阵。

不但如此,释小龙还得做戏中搭档郝邵文的替身。郝劭文比释小龙小一岁,很调皮,在片场爱闹情绪,拍戏时经常需要导演和妈妈哄。

释小龙不一样,说话轻声细语,有点害羞,很听话懂事,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从拍戏到饮食起居,剧组怎么安排他都没有二话,而且特别会看大人脸色。在片场有大人送零食给释小龙吃,他也要抬头看看师兄王马万。

<释小龙和师兄王马万、乔红亮在片场>

在释小龙印象中,与吴孟达、郝劭文搭档多年,他们俩永远在旁边吃东西,或者躺着。而自己总在一旁拍打戏。

拍戏期间再苦再累,功夫也不能荒废。只要没有释小龙的镜头,师兄王马万就在片场教他练武。“不要因为小龙年龄小就放松对他的要求。”这是陈同山的嘱咐。

跑剧组带过释小龙的师兄中,王马万特别严厉,要求的动作不熟练或没完成,小龙屁股就得挨棍子。

拍戏经常很晚才回宾馆休息。有次天还没亮,王马万醒来没看到释小龙,吓出一头汗。一出门看见释小龙在门外,王马万一把拉住他说:“你不睡,在这里干什么?”释小龙说:“我在练功,声音这么小也把你吵醒了……”王马万眼眶红了。

释小龙偶尔回家,妈妈袁相云什么活都不让他做,只使唤姐姐,姐姐觉得不公平,袁相云总说:“小龙在外边太苦了,你就帮他一下嘛。”

妈妈给释小龙五千块带着零花。释小龙说,师兄和经纪人都带有钱,自己没必要带。妈妈袁相云说:“他们带是他们带,你带一点用着比较方便。”后来释小龙一分也没动,又全退给了妈妈。

袁相云说:“小时候小龙想要什么东西,会用力拉一下我的手,暗示一下。但如果我不给他买,他也从不说什么,从来不会哭闹。”

<释小龙与妈妈>

释小龙第一部电影《笑林小子》上映后,菲律宾华裔蔡黄黄看到电影中的释小龙,以为他是没爹妈的孤儿。

蔡黄黄专程从菲律宾跑到河南登封少林寺去找释小龙,想要收养他。得知是误会后,蔡黄黄认了释小龙做干儿子。

释小龙快到入学年龄时,陈同山对媒体说,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功课,他决定实行“减产计划”。可到1995年释小龙上小学,不但没有减产,反而接连拍了四部电影,这还不包括一些电视片。这一年释小龙在学校只待了两个月,之后每一年在学校平均也只能待两三个月。

释小龙最红的时候,票房成绩与李连杰、成龙不相上下。在资本的裹挟下,释小龙成了人人哄抢的童星。港台地区,新加坡等地都想找释小龙拍戏。甚至包括琼瑶在内,她曾多次向长宏影视要人未果。

当时许多人对陈同山说,小龙已经拍了三部在台湾最卖座的电影,现在放弃太可惜,可以让他一边拍戏一边学习。陈同山请了文化课老师成红军,就像师兄一样常年跟在释小龙身边。

释小龙自四岁出道以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片场度过。和家里联系就靠电话,打电话几乎都是找妈妈袁相云,和说妈妈说的最多的话是:“我没事,忙完就回去了。”

释小龙有时也会对陈同山发牢骚:“爸爸,拍戏太苦了,有家也不能回。”陈同山说:“你要是实在不想拍戏了,咱就回家吧。”但置身演艺圈,很多时候自己说了不算,释小龙也明白,对陈同山说:“如果不受伤的话,拍戏还是很好玩的。”

但释小龙的师兄乔红亮说:“将来自己有儿子了一定不让他当演员,尤其不要当武打演员。”

<释小龙与郝邵文>

在上海拍《十兄弟》时,释小龙很少睡觉,有次连续拍摄了40个小时,把导演李力持感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13岁时,释小龙有两部电视剧同时拍,经常在无锡和横店往返奔波,赶进度连续拍20个小时是常有的事。释小龙连病都不敢生。有次他半夜发烧,文化课老师成红军要打电话给剧组送他上医院,但释小龙怕麻烦剧组,硬是让老师去药店买退烧药。成红军在空无一人的横店街头急得大哭,跑了很久才找到一家药店。

这样两边来回跑,就是成红军都有些吃不消,总劝释小龙多挤时间休息。释小龙反而开玩笑说:“我要是有个双胞胎弟弟就好了,我在这个组拍,他去那个组拍。”

有次忙到半夜,早上4点半就得开工。成红军和导演前后喊了释小龙半个小时才醒,这让释小龙有点不好意思。

导演说:“全剧组你的年纪最小,戏份也最重最累。但你是红花,大家都是绿叶。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无锡那边天天打电话催你回去,这边剧组又不敢放假,所以只能拼命赶时间……你受苦受委屈了,我代表老板,代表全剧组感谢你。”释小龙一听就哭了。

除了超负荷工作,流血受伤更是家常便饭。释小龙几乎每拍一部戏都会受伤,碰破头、撞伤腿、流血缝针是常有的事。比较严重的一次是拍《新乌龙院》时,撞到鼻梁骨,剧组的大人哄哄就继续拍。他太小也不懂,加上性格隐忍,耐着疼痛拍了下去。等多年后在美国检查身体,医生才发现他鼻梁骨软组织畸形的问题。即使动了手术,对呼吸还是有影响,所以释小龙说话一直有鼻音。

有一次爷爷陈成文到剧组探班,看到孙子被钢丝吊在空中荡来荡去,后面还有炸弹在爆,眼泪就下来了。工作人员找借口把爷爷支出去,继续拍摄。陈成文一回家就骂陈同山:“你怎么那么狠心。”

陈同山每次去片场,都有人劝他找制片方加片酬:“小龙是个小孩子,但他干的是大人的活,他们根本没把小龙当人对待,你做爸爸的怎么这么狠心?你应该问他们要钱,小龙实在太辛苦了。”

1999年回内地拍《少年包青天》时,释小龙的片酬每集只有几千元,远远低于释小龙当时的身价。陈同山认为剧本最重要,片酬可以不计较。在《少年包青天》之后,释小龙接了很多戏,烂片占了多数。

有人说:“陈同山把儿子当摇钱树,整天逼释小龙拍戏。”


2003年,陈同山准备送释小龙到美国上学,这招来了很多非议,有来自资本方的,也有来自影迷的。

有影迷写信说,陈同山把小龙送到美国上学,中断了他的演艺生涯,等于给影迷判了四年刑;也有人担心释小龙小龙出国后会被观众遗忘,十多年辛苦经营的演艺基础会白白浪费;还有人质问陈同山,上个高中用得着去美国吗?

但事实上,释小龙在国内根本就没法安心学习。上学门口有人堵,放学也有人堵,上课时也有学生时不时围在教室门口。甚至连上厕所,他后面也老跟着一大群学生。除此之外,人在国内,拍戏很难停下来,经常有戏约的干扰。

爸爸陈同山顶着压力,执意送释小龙出国读书。

干妈蔡黄黄因病去世后,她在美国的妹妹蔡菁菁也和释小龙以母子相称,留学期间释小龙一直住在干妈蔡菁菁家里。

在美国上学那五年,大概是释小龙最快乐的时候。不用到处赶场拍戏,也不用整天练武,第一次体会到自由的感觉。他说:“出国读书让我成长了许多,变化也很大。这个时候才意思到,自己没有发小,没有同学聚会,各种朋友,所以我觉得我的经历特别少,特别单一,就是剧组,就是武术。”

释小龙在国外留学虽然变得开朗了很多,但仍然很腼腆,话很少。只有在妈妈袁相云身边,他才非常自在。每次一回家,他都先往厨房跑,因为妈妈准在那儿忙。

联系家里时,释小龙大多是和妈妈说话。陈同山给释小龙发信息,他每次也只回三四个字或者就一个“好”。

<释小龙与父亲>

有人问释小龙对父母有抱怨过吗?他回答:“我确实比同龄人要承受得更多,但其实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后来也弥补上了。”

陈同山几乎不敢看小龙小时候拍过的电影和照片,一看到那些眼泪就出来了。他说:“现在看到小龙总想去抱抱他,好好地亲亲他,可是年龄大了也没法再抱了。”


释小龙毕业回国时已经20岁了,很多见过他的人都觉得和想像中的不一样。在某次综艺节目上,张铁林说, 释小龙特别柔和、谦逊、客气,想像中的他应该是有点棱角的。还有次上节目,释小龙一走出来,就有嘉宾说:“你干嘛那么拘谨,可以放开一点。”

离开五年的释小龙已经没有之前的热度,参演的影视剧大多都是三、四线制作。人们唯一较有印象的就是他在《叶问2》中的龙套,在片中他还没机会出招,就被甄子丹打趴下了。

去年,释小龙和赵文卓主演的《大侠霍元甲》开播,豆瓣评分只有5.7分。

有影迷说,释小龙没有童年,一直在不停地拍戏,所以很理解他现在没什么事业心,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好。

从四岁开始,释小龙在影视剧中的形象几乎都是光头,偶尔有头发也是贴的发套。在剧组他每天都要刮头,遇上晒伤脱皮,晚上就自己用手撕。

12岁拍《少年包青天2》时,释小龙找导演商量,想让自己扮演的“展昭”留长发,导演说:“观众就喜欢看你光头。”释小龙为此哭了一场。

直到出国留学,他才蓄起了长发。

释小龙从小到大都很听爸爸的话,蓄发是他少有的坚持自己想法的事。他形容蓄发的感受:就像《阿凡达》中双腿残废的主角,突然之间行走在土地上,把脚趾伸进土里,那就是我手指伸进头发里的感觉。

<长发展昭>

2006年,释小龙利用暑假的空档回国拍《少年包青天3》,他说自己只有一个要求——不刮光头,制片方同意了。

有一年释小龙放假回国,家人从河南赶到北京机场接他。他与妈妈、姐姐挨个拥抱,父亲陈同山在旁边转圈,不知所措。

终于,陈同山还是凑了过去,伸手在释小龙头上摸了摸,拨乱了他的长发。

部分参考资料:

[1]、《画说释小龙》,岳晓锋

[2]、《流金岁月》

[3]、《三十而立释小龙专访》,1988人物影像志公益展

[4]、《释小龙:练武的人大多爱安静》,科学新生活

[5]、《成长的烦恼,功夫童星释小龙》,最佳现场

[6]、《功夫小子释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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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马槽(知识星球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