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上头文化”的迭代

作者 / 东北

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十拿九稳，其实背地里已经把《野狼disco》循环了十八遍。

当贾玲带着东北口音的临时暖场登上热搜，当郎朗的妻子吉娜用中德混血脸说出“整一个”，当岳云鹏在B站成为顶流，当沙溢携一句“英zei，开门，是呆滴”回到了职场巅峰，当提起陈伟霆大脑自动反应出“森里的话”。

承认吧！ 东北文化就是这么让人上头。

上周，老舅的野迪从东北蹦到了维多利亚港，陈伟霆在夕阳下唱着“想要带你回家”，《野狼disco》席卷了全网，就连陈伟霆的检索后缀都变成了“上头”与“野狼disco”。

“原版野狼disco： 在酒吧被肥头大耳油腻中年暴发户大哥骚扰。

陈伟霆版野狼disco： 和帅哥在酒吧的浪漫邂逅，开启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

这首破次元壁合作神曲的第一位热评，获得了超过2.7万的赞，而原版在网易云音乐的头条热评是“这不是什么喜剧说唱，这是艺术”，获赞32万。 《野狼disco》从快手、抖音迈出，成为了本年度最神的神曲。 东北文化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而陈伟霆的加盟，则被称为了主流对东北文化的主动拥抱。 但事实上，在陈伟霆加入之前，《野狼disco》已经经历过了犹如《学猫叫》一样的爆红。

东北文化的迭代

你以为洗脑的东北文化只有《野狼disco》？

早从宋丹丹的“白云黑土”开始、从赵本山低着眉“拐脚”开始，到如今基本枯竭的二人转，转入“快手喊麦”，以及虎了吧唧的东北艺人代表林更新，别否认，你总有对东北文化着迷的某一刻。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爱的时代。 前面哪里来的大井盖儿，我拿脚往里踹。 ”

你相信吗？ 前一句原歌词是“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出自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双城记》，然而放在《野狼disco》里，是不是左看右看都是郭敬明电影的气质。

这就是东北文化——市井、粗粝但又带着厚重的时代气息，野蛮生长，来源于中国本土工农阶层，是全国所有地区文化中最强势的文化，没有之一，就连台湾口音也只能甘拜下风。

一个兼具了郎朗和野狼disco的神奇存在。

有知乎用户甚至认为《野狼disco》是一部贾樟柯式的东北小短片。

县城从山西改到东北，“镜头从一条人流喧嚣的破旧街道上向前推进，然后进了一家名为‘野狼disco’的迪厅，一个40来岁的中年男子，随着音乐尽情摇摆。 ”这么描述倒确实有几分《山河故人》的气息。

东北文化似乎自带喜感与厚重，人们总能在“BB机、007、东北初代霹雳弟”这样土味复古里看到也曾从容体面的“共和国长子”，那是上世纪90年代东北的繁华与热闹。

在后来的20年间，陈佩斯和赵本上这批人统治了春晚。 黄金时间的东北带着“红棉袄”“黑土地”以及“农民”的形象走向全国。

但也间歇出现着与《野狼disco》画面重合度极高的巩汉林，他会探戈、会Rap、操着东北口音，从新加坡南洋内旮沓来，把赵丽蓉包装成穿皮衣带铆钉时髦精； 他扎着低马尾仿佛就是《野狼disco》里那个打着电话“能听着不，走啊，蹦迪去啊”的男子。

再后来，巩汉林阔别春晚，赵本山几乎不再公开露面，东北经济衰弱。

2011年，《乡村爱情故事》出现，成了东北文化最有力的输出，到今日，做到11，依然能强势挤进2018-2019中国电视剧满意度调查百强榜单，《全职高手》都只能排在它身后。

“她扒拉我”，东北文化是谢飞机表情包和谢广坤段子的天下。

而在内容消费发生巨变的今天，《野狼disco》靠着视频播放平台和短视频社区实现了裂变式传播。 此时，距离（《野狼disco》作者）宝石离开故乡长春移居妻子的城市成都已经过去了5年。

这5年间，《乡村爱情》在持续产出，东北文化打下了快手这片阵地，喊麦的天佑身价暴涨之后被封禁。

抖音、B站、快手成为了年轻人狂欢的基地，不仅仅是背景音乐的使用，还包括各类鬼畜剪辑，以及二次创作。 而伴随着陈伟霆的加入，《野狼disco》脱离了创作者本身，实现了更多节点的传播。

10月16日，在粤语版《野狼Disco》新上线后，宝石Gem在B站上发布了一条录制视频，正式宣布入驻B站。

此时，距离宝石想要的第一步——破圈，不过短短数月。

雅俗共赏还是下里巴人？

“《野狼disco》传播到这种程度，它就跟《学猫叫》《沙漠骆驼》没什么区别。 ”在圈外outsider的采访中，宝石说的无比坦诚，但他也坚持自己的音乐不只那么一点能量。

那时，《野狼disco》还没能与陈伟霆碰撞。 但，它的红火程度不亚于近日这个新版。

那个采访，大约15分钟左右的视频，宝石思路清晰、语言组织能力良好、表达流畅，如果你没听过《野狼disco》，你大概率会以为他是个独立艺术家。

被称为东北蒸汽波的《野狼Disco》，散装粤语换上了陈伟霆，那个夕阳下的画面也带来二次传播的高峰。 因为它带来了粉丝向的二次创作。

“所谓蒸汽波指的是一种虚拟世界的新兴主流军、拥有极强形式感的艺术风格。它覆盖了互联网文化以及复古电子科技作为元素，传达着对电子时代的推崇与迷恋。它也承载了赛博朋克(Cyberpunk)精神，对后工业时代的科技、新时代流行音乐、流行文化的讽刺。”——豆瓣

如果说日本蒸汽波大量地采样八十年代的City-pop，彼时正处于日本泡沫经济鼎盛时期，是对一个纸醉金迷的泡沫时代的幻想与迷恋。

那么东北蒸汽波，则是回味90年代的享乐氛围，“在90年代的东北，4点钟天就黑了，精力无处释放，无非就是喝酒、蹦迪，当时歌厅里最流行的BGM就叫《野狼王的士高》。 ”

有研究者认为“蒸汽波在追寻往日、解构当下文化的背后，实质与丧文化、土酷文化一样，表达的是当代青年对时下生活现状的不满，是对现实困境的一次反抗。 ”

过去也曾以为有希望成为郭富城，然而长大后天佑却成了东北文化的代表。

正如宝石在多个采访里提起的“伴随着我们东北整个一片土地的衰弱，然后我们希望再从中破茧而出。 ”

《野狼disco》的火爆，或许已经超出了一般神曲的讨论范畴，歌词所呈现出的世界，是一个老派东北青年的超现实主义和精神自由。

人们开始讨论回忆东北文化的时代变迁，东北人能在这首神曲里读出属于东北人的领悟，（来自知乎用户）“用土嗨的方式解构土嗨，让在外漂泊的新东北人，完成与东北故乡的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