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收集上万个梦,还要打赏梦主人,这家淘宝店做的什么买卖?
有梦者,皆可来。
天下网商记者 蒋婵娟
人的一生有1/3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要做超过10万个梦,但梦是什么?
《周公解梦》赋予了梦预测未来、解析祸福的能力,弗洛伊德则认为梦是在现实中实现不了和受压抑愿望的满足。关于梦,各方意见似乎很难达成统一。
也正因为梦的神秘朦胧,当它碰上艺术家,又被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在二拾一梦创始人杨皖莎眼里,梦是人们白天未能达成的艺术、醒时没有获取的灵感,是需要像雨林、臭氧层一样保护的珍贵资源:“梦如同蘸水写字,不迅速记录,就会消失殆尽。”
因为收集梦境,二拾一梦诞生了。从线下策展起步,2017年夏天,二拾一梦又来到淘宝,收集更多普通人关于梦的故事。杨皖莎把店铺称为“一家买卖梦境的店”,在这里,你可以购买别人的梦,也可以寄存自己的梦。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二拾一梦已经收录了上万个梦境,它们有的关乎爱情,有的回放着少年时代,还有的塑造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只不过,这份热闹的背后,隐藏着的却不是一门赚钱的生意,二拾一梦非但没给杨皖莎带来收入,甚至需要她用别的策展项目所获的盈利来补贴项目的运转。
“很多人愿意把梦交换出来,这种被交付的信任,比赚钱更重要。”杨皖莎说自己不会停止梦境的收集,“梦是自发的艺术,收录普通人的梦,远比单独解读某个艺术家的作品更有意思。”
一个树洞
“有梦者,皆可来。”
在二拾一梦的店铺首页,这六个字显得格外醒目。在这里,你可以通过“捕获梦”入口,去免费阅读别人的梦境,也可以通过“寄存梦”入口,去讲述自己的梦境。
“一有压力,我就会梦到一条画不直的线,而我是处女座,醒过来后,这种不舒适让压抑感倍增,这个梦困扰了我快20年。”这是一个音乐人苦恼的梦。
“我梦见我家微波炉上出现了孵小鸡的按键,于是我把鸡蛋放了进去,竟然真的孵出了小鸡。”这是一个艺术片导演童真的梦。
“我梦见我最好的朋友穿着红衣服蓝裤子在窗口招呼我,神奇的是,这件事在第二天真的发生了,朋友的衣着也一如我的梦境。”这是一个设计师预知未来的梦。
店铺中的梦画
店铺里,各式各样的梦境被编上编号,用户可以选择免费阅读或者花费1元钱拍下链接,打赏喜欢的梦境。二拾一梦团队里还有专门画梦的成员,他们把不少普通人的梦境绘制成了图画,让各式各样的梦变成了手账、包包、手机壳等等日常用品,用户可以选择购买具有共鸣的梦境衍生品。更重要的是,店铺为需要诉说梦境的人提供了长期的入口。根据用户提供梦境的精彩程度,店铺还会支付给用户2-5元不等的报酬。
据介绍,在二拾一梦成立的一年多时间里,团队已经收集到了近万个梦境。“后来那个音乐人告诉我,讲出了自己的梦之后,他很少再做这个画直线的梦了。”杨皖莎觉得让想要诉说梦境的人,可以找到宣泄的口子,是二拾一梦存在的重要价值。
72小时换梦
为什么会想到开一家“买卖梦境的店”?二拾一梦的诞生十分偶然。2014年以前,杨皖莎一直在新加坡从事跨国艺术策展,直到回国后,她遇到了现在团队中另一个核心成员:上海青年艺术家章愳,关于梦境的故事才正式展开。
长着豹纹没有五官的怪兽,奇异硕大的海星和蚌,涌动的鹿角延伸向草原深处,一看到章愳的代表作《梦兽》,杨皖莎的眼球立马被吸引了,这奇异却又和谐的画面仿佛与她梦中的世界契合起来:“我发现他很多作品跟我的梦都很符合。”彼时,杨皖莎又恰好想在国内做一场不一样展览,在章愳的建议下,梦境的主题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章愳的版画作品《梦兽》
很多人认为梦或重现着过去,或昭示着未来,它应该是私密的,要让全然陌生的人来交付梦境,这并不容易。于是,杨皖莎和章愳计划先从身边的朋友下手。
通过朋友带朋友的方式,在杨皖莎建立的群里,不断地有人抛出自己的梦境,从2017年的1月11日到1月13日,这场交换一直持续了72个小时。21位互不相识、不同职业、年龄甚至国籍的艺术家,贡献了近百个梦境。“它仿佛一个秘密的聚会,大家互不认识,或只是交叉相会,为了一个目的,交换自己的潜意识。”身在法国的Melle.M这样形容这次特别的“聚会”。
梦境的碰撞,也激发了当中不少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些文字和图画作品在这次交换中产生,成为了杨皖莎梦境展览的重要素材。“灵魂的重量是21克。凑巧的是,交换梦境中,有新的人进来,有讲述完梦境的人退出,最终我们的人数维持在了21个,于是便有了二拾一梦的名字。”
2017年2月11日,北京798门口,十几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赶来,他们暂时放下本职工作,来赴杨皖莎的梦境之约。他们把群里交换过的梦境用文字、绘画、声音、影像和装置的方式呈现出来,在798搭建起了二拾一梦的第一场展览。
150个小时后,二拾一梦第一次策展结束了,但杨皖莎觉得,交换梦境不应该画上句号。为了收集更多人的梦,她把目光投向了年轻人聚集的淘宝。2017年的夏天,二拾一梦的淘宝店开张了。
“不加工梦,不解读梦,不打搅述梦者”
二拾一梦第一场展览主要装置的创作灵感,来自杨皖莎一场梦境的延伸。
“梦里我独自身处空荡荡的大厅,只有前面有堵宽阔的白墙,上面有两扇同样大小的门。白色的门美丽且崭新,虚掩处有金色的灯光流出,里面有很多人走动,似乎在举行豪华派对;另一扇黑色的门,带着木头的皱纹,破旧甚至有些丑陋,透出的灯光也十分昏暗。在我犹豫的时候,黑门中缓缓流出歌剧的声音,于是我推开了不起眼的黑色门,霎那间,音乐伴随着温暖将我包裹,我在一种美妙中醒了过来。”
基于这个梦境,杨皖莎用被剪成水纹样的镜面覆盖了主展厅,中间竖着切成两段依偎在一起的木船,并把这个装置命名为《半船的梦》。“谁说一艘船必须平躺在水面才叫完整?分离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聚合,就像我可以选择推开哪扇门,船也可以选择完整的方式。”杨皖莎解释。
《半船的梦》
主展厅之外,观众可以在“换梦空间”的“梦墙”上留下一个自己的梦境,也可以选择带走一个梦境。在杨皖莎的记忆里,有一个观众在写梦的小台灯下,足足坐了几个小时,才慎重地留下了自己的梦,可惜没等到团队记录,那个梦就被另一名观众带走了。还有情侣、母子、朋友等各种组合一起来到这个空间观梦。昏暗的灯光下,每个人通过手电筒的光束看着梦境衍生而出的作品,幽静如同梦境的环境,让他们靠得更近,贴在一起亲昵喃语。
“越有意思的梦就会越快被带走,这些梦在不断汇聚、漂流。大家通过观看梦,交换梦,产生那种信任的亲昵感,是很有意义的。”杨皖莎介绍这场展览,有近8千名观众走了进来,产生了4千多个梦境。不过,最终被留下的只有600多张记录梦的纸条,更多的梦被带入了另一个空间、另一重人生。
台灯下的寄梦者
目前,杨皖莎也正在筹划着第二次关于梦境的展览。这一次,她会把重心放到展现通过淘宝店等渠道收集到的普通人的梦境上。在她看来,梦境里面,每个人都有无限创造力,正如上次展览一位观众的留言:“只要你握着那束光,就拥有创造艺术的可能,而梦就是那束光”。
“不加工梦,不解读梦,不打搅述梦者,只做一个梦中艺术真实的记录者。”杨皖莎说这是二拾一梦的初心,而盈利,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编辑 陈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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