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地|1982年,我们在秦牧家吃晚饭、谈文学
文/郭小东
3月上旬,我到汕头参加一个文旅座谈会,会上有人呼吁要重视发掘文化名人资源,我多次参观过的位于澄海的秦牧故居,同样也有待进一步修缮保护开放。不禁想起40年前拜访秦牧的情景——
1982年5月18日日记:
吴周文老师从扬州来,经广州去海南参加全国现代文学学术研讨会。昨晚八时许,我与叶良钧去机场接他。
下午与吴周文老师一起到秦牧家(位于华侨新村),在门口遇紫风幼年时朋友王老师,我们误为紫风。她便自我介绍,窘甚。秦牧去人大开会未归,紫风在家、尤为热情。恰好中国社科院文研所创研室的林非和李大姐,《花城》副总编辑李士非也在座。各位陌生,略述一番。
已到晚饭时分,林非等见秦牧未归,便先告辞。紫风和我们虽未曾谋面,但我们的文章她是早已读过的。可谓早从文字上相互认识。她一定要请我们吃晚饭。只好从命。
紫风予人印象,既有慈母风度,又是细腻清新的女作家。她已退休在家,暇时写作养花。她特意请我们去阳台上观花,逐一介绍。桂花米兰、活化石石当山柏(已有五万年生命)、奇异的仙人球,等等。她笑说,医生要秦牧尽量少些劳累,多养花,养鱼,而秦牧哪里有心思养花!说是买来花种,却让它自生自灭。她开朗,风趣,全无龙钟之态。
秦牧归来时,紫风忙做介绍。他十分高兴,握着我的手:你这么年轻,刚大学毕业?我说今年31岁,在大学工作六七年了。他十分惊讶。
谈到他的小说。特别是《愤怒的海》。他兴致勃发地说:“这是我花最多时间和精力写的一部书。上半部曾在1962年的《羊城晚报》连载,现在连载的是后半部分,单行本很快可以出来。”
1962年他去古巴,回来后写了这一部小说。我问道:“现在做了一些修改吗?”紫风说:“将卡斯特罗的一些情节改了一下,这是后来的形势发展使然。”可以理解。我说我看过连载。秦牧很吃惊,十分高兴的样子。
吃饭时,谈到评论文章写法,他主张必须有散文的文采,优美的笔调,这是方向。他赞扬吴周文老师的文章写得好,并十分感慨地说:“文笔好坏,并非年龄所能决定。有些作家、文学教授,文笔并不好,有些人年纪轻轻却写得一手美文,何故?”吴老师说:“要有些天赋。”他表示同意。
说到语言,他说:“现在出版部门有一半以上的人,语言文字未过关,报社更甚。至今未有一本专门谈语言的书阐述这个问题。”我说:“秦老在《作品》连载的关于语言的文章读来很受益,何时能出版成书?”秦牧说:“预计八月可定稿,交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全书共十二万字。”主张用优美的文学语言,来写关于语言修养的书,这是秦牧的一大贡献。他还谈道,刘白羽的语言功力,远未及杨朔。
六时五十分,秦牧夫妇要去友谊剧院看戏,小车在楼下鸣叫。他们便邀我们一同坐车出去。在车上,吴老师突然说:“小东他们两位(包括陈剑晖)文笔也很优美。”秦牧表示赞同。紫风说:“他们两位提出了有一个岭南派,很大胆。”
我说:“后来根据秦老的意见,还是改了过来,不过,散文流派还是存在的,待以后立论充分,再重新树起来。”
在30路公车站,我独自下车、告别秦牧夫妇。他们的车往友谊剧院驰去,约好20日下午再去他家会晤。
紫风和李士非还谈到《春天的童话》,紫风持否定态度。
1982年5月20日日记:
下午三时,去艺邨会同吴周文老师一起往秦牧家,秦牧早已在家等候。
谈了一个下午,收效甚大。这个作家之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紫风之于秦牧,既是贤内助,又是事业的同志,“文革”后重新焕发青春生命,是一份极有意义的访问记素材。
六时半,紫风盛情相邀,只好又在秦牧家用餐,紫风同志特意准备了鲜鱼和蚝等特产招待。席上,紫风还讲了秦牧的童年故事:他很调皮,大胆,自称杨顽石;十一岁时,在新加坡,独自到西餐馆吃西餐。
七时十五分,告辞秦牧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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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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