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耀的葬礼VS一个国家的成人礼
回顾五十年前李光耀的那次流泪,伴随而来的,是新加坡的建国.在五十年后,新加坡国民为他而流的泪水,洗礼着一个国家的”成人仪式”.
(1965年,马来西亚国会同意将新加坡驱逐出联邦。李光耀记者会上流下泪水)
(2015年,李光耀辞世.举国哀悼.)
看到在东南亚国家的海洋中,新加坡这样一个小红点,你会理解新加坡人天生的忧患意识,虽然形容英国韩国日本等国民性的独特之处时,大国家常一语“岛国心态”以蔽之。他有能力带领新加坡走过诡谲万变的动乱年代,建设成人均GDP名列全球前十的国家。对于忧患意识深重的新加坡国民来说,李光耀能满足他们对安全感的渴求,他也愿意扮演这个角色。安全感作为主观意识,说到底也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愿意坚信,也值得坚信。
做过父母的人知道,许多婴儿的断奶是全家人协力过的一道关。婴儿生理上对于母乳的需求随着孩子身体的发育而摆脱依赖,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心理上的断乳,却往往需要外力的推动,比如刻意安排母亲与孩子分开几天不见面——幼小的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是自己惶恐焦虑和不安的唯一表达方式。
许多母亲因为听到孩子的哭声狠不下心,过来抱起孩子抚慰,那次断奶也宣告失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次,再深情的挽留、再多的泪水也留不住李先生离去的步伐。如果离去是必然的,就像无论情愿不情愿,成长也是必须的。
走吧,走吧,每个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被称为founding father的李光耀,不论是说他用“家长式管理”建立了一个“保姆式国家”,还是他自己说倾尽一生来照顾这个国家。以国为家,不论职务叫做总理或是资政,他殚精竭虑,为新加坡付出一生心血。所有的工作都有退休的时候,只有家长这种岗位,一旦履职,春蚕到死丝方尽,一生一世,无法卸任。
在已经启智的民间从来不乏强烈的抵制专制的力量。但是,暴君的那种专制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而另一种”家长式的专制”,不仅希望造福当世民众,更希望自己过世后国家基业长青。对于李光耀这个无神论者,让自己为生后事还继续呕心沥血,除了真正高尚的使命感和对人民诚挚的爱,没有其它的解释。
根植于中华大地的汉语主流体系里,国父这个词,更多是一个抽象意义的象征。是指塑造了这个国家。但是新加坡,英文里用founding father形容李光耀。李光耀对于这个国是创建者,可以称为父。但是对国民的周密照顾,则像是深入到每个家庭的父亲角色。五十年来,新加坡从第三世界发展成第一世界,变化如此之大,每个家庭可以亲身感受到。而新加坡一个城邦国家,与元首的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都非常近。李光耀的实用主义精神,也更像一个要养活全家人的父亲。
新加坡在一代人之内从第三世界走向第一世界,“所依赖的,不只是李光耀超乎常人的干劲,精力和坚韧的毅力,还有他的诚意。”新加坡最大的反对党工人党的领袖刘程强这样评价他几十年来的政治对手李光耀。做一个精英也许不易,但是,要做赢得民众信任的精英,更难。除了高操的政治手法,还需要克已复礼的个人道德操守感召力,和对民众最深沉的爱。
“At end ofthe day, what have I got? A successful Singapore. What have I given up? Mylife.”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一个成功的新加坡。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一生。
以前看李先生这段铿锵的演讲,充满了不容阻挡的战斗意志,像针对一切试图阻挡他的力量发出檄文,让人敬且畏。
如今,再看这段话,体味出他悲壮悲怆的自明心迹意味。
李先生挥手自兹去.葬礼之后从此永别。91岁的老人辞世,民间亦称“喜丧”。失怙的孩子们,其实早就实践独立操持家业。无论是凤凰涅槃意味着放弃老旧的生命,还是新生命诞生必须切断与母体的联系,每个个体每个阶段的成长,都伴随着苦痛。
李先生为国家操劳一生,最后,他自己的葬礼,也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成人礼。
(图/冯琛. 28日凌晨,熬了一夜的高峰人群,到达国会大厦草坪.和这个城市的CBD迎接新黎明的到来.)
感性的哀伤,和理性的坚强。举国悲恸,泪水洗礼着这个国家成长坚定的力量。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都来自苏荣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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