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空战十大明星兵器之十——日本零式战斗机的盛极而衰

文/大漠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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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虽小零式战斗机的名气却忒大，以致很多人认为二战日军的战斗机就两种——零战和其它。零式战斗机在二战之初以优秀的性能，成为日本海军的主力战斗机，总产量达到10449架（为日本至今产量最大的飞机），是日军在二战中使用最广泛、取得战绩最突出的战斗机。本来以日本的科技和航空工业能力，很难搞出可以与欧美老牌工业帝国相抗衡的战斗机，但东洋人以赌徒心理押宝超轻型战斗机，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居然赌赢了第一局，在二战前期零式战斗机把美英盟军战斗机打得落花流水。可赌徒就是赌徒，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打仗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到二战中后期，在强大美英盟军多型优秀战斗机的平推碾压下，零式战斗机日渐衰败，最后竟沦为自杀特攻飞机，大起大落的零式战斗机，最终成了日本军国主义灭亡的“殉葬人”。

日本零式21型/A6M2B舰载战斗机基本参数：机长9.06米，翼展12米，机高3.5米，空重1680公斤，最大起飞重量2674公斤，1台中岛“荣”12型星式14缸风冷活塞式发动机，输出功率950马力，实用升限5000米，爬升率900米/分钟，最大速度533公里/小时，最大航程（内部燃油）2222公里，武备为2门99式1/2型20毫米机炮（机翼）、2挺97式7.7毫米机枪（机首），可挂载120公斤航空炸弹，单座乘员1人。

1937年5月，零式舰载战斗机作为现役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后继机型，由日本海军提出设计招标，开始称之为“十二试舰载战斗机”，因为当年是昭和十二年，“试”代表试制机型。当时只有三菱重工业公司和中岛飞机株式会社两家企业投标，这日本能造军机的企业本来也就没几家。此次日军海军对新型舰载战斗机的要求甚高，比如时速在500公里以上，3分30秒能爬升3000米，起飞滑行距离在70米之内，航程达到3000公里，机动性、空战格斗能力要超过九六式舰载战斗机，装20毫米机炮2门……以日本当时的航空工业水平（航空发动机尤其是短板），要达到军方这一系列几乎变态的要求何谈容易。二战前后航空母舰的吨位及飞行甲板、机库都不大，而日本海军更看重载机量，加之日本财力有限，决定了日军舰载战斗机基本以轻型机为主。因此，“十二试”舰载战斗机的难点忒多，尤其是轻型化还要兼顾机动性和大航程这对突出矛盾，这似乎是日本航空企业难以企及的，故中岛株式会社知难而退，只剩下三菱重工一家继续推进研制工作。

担任“十二试”战斗机总设计师的是三菱重工设计主任堀越二郎（1903—1982年）。时年34岁的堀越二郎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航空工科学专业，1927年进入三菱重工任设计师，曾赴欧美游学一年半，属新生代骨干，鄙视循规蹈矩。1934年，堀越二郎设计了日本首款全金属单翼舰载战斗机，1935年2月4日原型机首飞获得成功，1936年被日本海军采用，命名为九六式舰载战斗机,1937年量产入役，总产量980架，是最早参加侵华战争的日军战斗机。堀越二郎之所以敢接“十二试”战斗机这么难的活，正是由于之前有设计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底气。因此，零式战斗机实际就是在他研制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基础上进行改进升级，研制过程自然省去许多麻烦和时间。

堀越二郎根据日本海军苛刻的技术指标，参考借鉴德国、美国的战斗机技术，有针对性地改进九六式舰载战斗机的不足。1939年4月1日，“十二试”战斗机原型机进行首次试飞，总体还算成功。从1939年5月开始，“十二试”战斗机进入试生产64架（11型，编号A6M1）。可这毕竟不是照搬老九六式，而是充满革命性的新机型，研制之路并不平坦，1940年3月11日，“十二试”2号原型机在试飞中空中解体，机毁人亡，初步暴露出结构就是其软肋，之后设计团队重点加强“十二试”的翼梁结构。到1940年7月，“十二试”战斗机终于定型（21型，编号A6M2），并投入量产。因1940年正好是日本皇纪2600年（日本的一种纪年体），故命名为“零式舰载战斗机”。零式战斗机由三菱重工、中岛两家公司生产，中岛的产量占了总产量的三分之二。

零式战斗机是日本军用飞机设计的重要里程碑，不在于对日本航空工业而言有多少项首次突破（日本的基础毕竟差），而在于可跻身世界先进战斗机的金字塔尖。堀越二郎为达到这一高度，剑走偏锋，为突出格斗能力、火力和航程，不惜牺牲结构强度及防护力，搞成一款世界最轻的主力战斗机。零式战斗机主力型号21型空重仅1680公斤，而欧美单引擎战斗机空重普遍在3000公斤上下，像德国的Bf-109G1战斗机空重2800公斤；对手英国喷火式MK-VC战斗机空重2983公斤，美国F-6F-3舰载战斗机空重4152公斤，P-47D战斗机空重高达4988公斤。为追求轻量化，零式战斗机在结构设计上疯狂“缩水”，该减不该减的都减掉了，还大量采用高强度的铝合金结构，否则就跟纸糊的差不多了。幸好日本有家住友金属有限公司，搞超硬铝合金（称为“50岚金属”）十分拿手，零式战斗机的主衍梁等承力结构基本是超硬铝合金组成的，省下来大把的结构重量。零式战斗机虽是超轻型战斗机，但火力却十分强悍，在美英战斗机还在迷恋航空机枪时，零式战斗机已上了两门20毫米航空机炮，打坚固轰炸机也不在话下。零式战斗机是舰载机，21型的机翼两端可向上折起50厘米，并有着舰钩，但实际上大部分零式战斗机是当陆基战斗机使用，毕竟日军的航空母舰不多，日军最早装备零式战斗机的，便是侵华日本海军驻中国汉口的第12航空联队。

零式战斗机在设计上有自身鲜明的特点，以一“轻”遮百丑。可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超轻型既是零式战斗机的成功之道，又是其最大的败笔。先说这零式战斗机的优势正是“身轻如燕”带来的：首先是中低空、低速机动性能出众，尤其是爬升快、转弯半径小。由于机身轻，加速性能良好，每分钟可爬升900米，3分30秒能爬升3200米。同期美国P-39战斗机每分钟爬升673米、F-4F舰载战斗机是745米、P-40战斗机是600米。这在空战中非常重要，零式战斗机可轻易地反转出现敌方战机的身后。二是操纵灵敏。还是由于机体轻，各个操纵面的反应速度都比较快。驾驶过零式战斗机的飞行员都说：只要手或脚稍稍一动，飞机就会有明显的反应。在空战缠斗中，这有利于快速摆脱敌机的贴身纠缠。三是航程远。由于采用的是轻型发动机，耗油量低，翼载荷又小，挂载副油箱时航程可达3350公里，机内燃油航程也超过2200公里，这大大超过当时欧美单发战斗机的航程。

零式战斗机的弱点也正是“超轻量级别”带来的：一是有“心脏病”。日本的航发与欧美国家比差距还是蛮大的，相同重量的话功率要小20-30%，零式战斗机的发动机仅有900多马力，为减重还没有涡轮增压装置，飞行最大升限只有5000多米，最佳空战速度是200公里/小时上下，在时速超过250公里之后机动性能开始衰减。同期欧美单引擎战斗机发动机大致在1500马力上下，美国P-47D战斗机高达2300马力，普遍是两级涡轮增压，实用升限、高空及高速机动性能均超过零式战斗机。其次，一味减重造成机体太小，结构太单薄，几乎没有预留升级的空间，以致改型后继乏力。三是结构过于单薄，这也是最要命的。在高速俯冲时速超过640公里后会空中解体；自身防护性极差，飞行员座舱、油箱连个通常的装甲防护板都没有，油箱也没有防弹橡胶自封衬，薄皮大馅不抗揍，一通机枪子弹就能送其回老家，这必然带来飞行员的高伤亡率，零式战斗机因此也被美军戏称为“空中打火机”。

零式战斗机第一次空战发生在中国，1940年9月13日，日军第12航空联队13架零式战斗机在护航轰炸机空袭重庆中，在四川壁山上空与中国空军第三、第四大队26架歼击机交战。由于中国空军的苏制伊-15、伊-16歼击机缠斗性能太过落后，被日机击落13架（日军吹嘘击落27架中国飞机），零式战斗机除4架中弹轻伤外，无一架坠毁。零式战斗机的首次实战亮相让日军非常满意，也使日军海军自信心爆棚，转而去挑战美国海军。

1941年12月7日，蓄谋已久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悍然偷袭美国珍珠港，日军动用6艘航空母舰、423架舰载机，其中有零式战斗机79架。日军在110分钟内发动两波次攻击,351架次舰载机狂轰滥炸共击沉、击伤美军19艘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等，击毁188架战机、击伤155架，摧毁军用设施和建筑不计其数。这次攻击共造成2403名美国人丧生，1250人受伤。零式战斗机在攻击中主要承担掩护轰炸机及掌握制空权，因美军毫无预警，能起飞作战的美军战斗机寥寥无几，在空中闲的蛋疼零式战斗机也加入对美军地（水）面目标的攻击，以致损失的8架零战大部分是被地（水）面防空火力击落的。

在珍珠港事件之后5小时，从台湾机场起飞的日军大批零式战斗机，长途奔袭美军驻菲律宾机场、军港，打得美军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同时，日军有300余架零式战斗机投入进攻威克岛、关岛、马来亚、新加坡、香港、泰国等战役。太平洋战区地域辽阔，零战的长航程是很重要的战斗力，其不断以占领国为陆基跳板前出攻击，二战后期美军搞的“蛙跳”反攻战术其实日军早就玩过。之后，有更多的零战投入攻占印尼、缅甸、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等地，日军快速将东南亚及西南太平洋诸岛收入囊中。此时美国陆军航空队主要使用霍克-75、P-38、P-40战斗机，美国海军是F-2A、F-4F舰载战斗机；英军主要是角斗士式战斗机以及美制F-2A战斗机，这些战斗机在与日军零式战斗机的对决中纷纷败下阵来，不仅是这些飞机在空战性能上没有优势，关键还在于美英盟军飞行员技不如人，空战能力比日军这批“老鬼子”海航飞行员差了三条马路，再加之美英盟军的空战战术体系还停留在一战时期，这就导致在太平洋战争头几个月，日军零式战斗机与美英盟军战斗机空战交换比达到1：6，美英盟军的战斗机快速损失了约三分之二，以致美英盟军飞行员谈“零”色变，零战在太平洋战区一时风头无尽。

骤然爆发的太平洋战争一下子将美国政府及美军打懵，也宣告之前美国实行的绥靖主义、孤立主义政策彻底破产，受其所累只想坐山观虎斗美军装备落后、战备松弛、训练不足，在疯狂的日军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但美国毕竟是世界头号工业强国，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小宇宙迅速爆发，巨大能量是小日本根本无法承受的。随着美国军工制造的新型P-51、P-47战斗机，F-4U、F-6F舰载战斗机等海量入役，美军战斗机整体量、质齐升，日军零式战斗机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此时日军又发生一个意外事件，更令零式战斗机雪上加霜。

1942年6月4日，从日军“龙骧”号航母起飞的一支舰载机攻击编队空袭了美国阿留申群岛荷兰港的美军设施，其中一架零式战斗机被地面火力击中油箱造成漏油，迫降在荷兰港东北40多公里的阿库坦岛沼泽地里（飞行员丧生），五周后一架美军侦察机发现了这架几乎完好的零战，美军将飞机分解后运回圣迭戈基地组装并修复一新（见上图），通过多次试飞和结构分析，发现零式战斗机主要有四大弱点：当时速超过350公里后飞行品质及操控性会越来越差；向右转弯、滚翻比向左要慢得多（由于螺旋桨旋转方向与小翼载的原因）；引擎的浮子式化油器在垂直机动中易造成熄火；完全没有防护设施，相当于“裸奔”。为此美军有的放矢地制定了战斗机空战反制战术，其实也包括一线战斗机部队总结的与零战的空战经验：尽量不要在低空低速状态下与其缠斗；被其咬住摆脱时可采取向右翻滚或垂直机动；抢占高度优势，高速俯冲攻击，一击后即脱离；使用12.7毫米航空机枪穿甲燃烧弹，专打其油箱等等。这些技巧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杀敌，美军迅速在盟军战斗机部队和航校中推广之，美英盟军空战记录表明，从1942年底以后的空战中，有大量盟军飞行员以右滚翻动作摆脱零式战斗机的咬尾再反杀成功。

这次缴获零战无疑有助有美军及盟军提高空战胜率，但很多文章过分吹嘘其作用，甚至称其是“扭转太平洋战争局面的关键”、“导致日本迅速战败的重要因素”等等，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亦或本末倒置了。美军战胜日军以及零战，最终是国家实力的体现，美军就是凭庞大的体量也能压死小日本。反观日本资源匮乏，缺这少那，捉襟见肘，根本无法长期支撑战争，其盟友德国也是同病相怜，他们只能依赖偷袭、“闪电战”以图快速结束战争。基于这一原因及短期心理，日德军与美英盟军在军机飞行员培训上完全不是一个套路，这一点往往被人们忽视。到二战中后期随着军机飞行员损失加大，日德军的新飞行员培训变得越发注水，差不多飞行几十小时甚至几小时就会派往前线，飞行教官也是水货居多，这些菜鸟飞行员能坚持多久可想而知。再看看美军怎么干？二战中美军飞行员培训体系非常庞大，培训了约20多万名飞行员，还有庞大的民航培训平民飞行员的系统，也给军队提供了6万名以上飞行员。美国不差钱不缺油，新飞行员培训飞行一般在300小时以上，飞行教官都是有实战经历的老飞行员，而战斗机、攻击机等作战飞机的飞行教官则基本由王牌飞行员（击落敌机5架以上）组成，他们将自己用命换来经验传授给新飞行员，这样训练出的新飞行员成色明显比日德军要高数倍。所以，美军战斗机飞行员的精英全去了大后方教徒弟呢（或者在宣传发行战争债券），鲜有击落几十架敌机的超级王牌产生，英军的路子基本跟着美军走。而日德军是将战斗机飞行员是往死里用，能硬挺过一道道鬼门关战到最后的飞行员，不想成为王牌都难，以致出现击落上百架的岩本彻三、哈特曼等超级王牌飞行员，这其中有体制的很大因素，并非美英飞行员无能，反而是盟军飞行员队伍整体素质、绝对数量远超日德军。

在太平洋战场，从1942年9月开始，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开始大量换装F-4U海盗式舰载战斗机（总产量12571架），其在与日军零式战斗机的对决中迅速占得上风，1943年之后的太平洋战场制空权，就牢牢控制在美军手里。这还不算完，美军新锐的F-6F地狱猫式舰载战斗机（总产量12272架）在1943年9月开始大量入役，这是往死里收拾零战的节奏。“地狱猫”更是全面超越零战，空战交换比达到惊人的1:13，简直是把零战当小耗子疯狂猎杀，这回轮到日军飞行员谈“猫”色变，遇“盗”倒霉了。尤其在1944年6月爆发的马里亚纳海战的航母大对决中，日军的零式战斗机被美军战斗机轻松干掉，日军有378架舰载机在空中被击落（包括美舰防空火力），日军共损失舰载机476架（因有舰载机随航母沉没或事故坠机），其中零式战斗机占了近一半，美国人戏称这是“马里亚纳猎火鸡大赛”。所以说，即使没有缴获零战这件事，美军照样能够妥妥地收拾掉已然日薄西山的零式战斗机。

眼看着零式战斗机跌落“神坛”，总设计师堀越二郎也是着急上火，想方设法通过改进升级延长其“辉煌”。但零式战斗机从21型到32型、22型、52型、63型，改来改去性能都没有质的提升，究其原因主要是设计之初走捷径埋下的“雷”。比如32型换上一台1130马力发动机，虽然高空高速性能有所改善，但由于引擎增重60公斤引起配重不平衡，只得减小前部油箱和修改翼型，结果是损失了续航力和恶化了失速改出，是一型并不成功的改型，仅生产了343架，零战的其它改型都不敢再碰发动机这个“雷”了。最终零战不仅无法有效升级，也没有搞出零战的后继机型，只剩下挨打的份。

二战进入1944年下半年，零式战斗机和日军一样进入衰亡期，已很难在空战中有所建树，而10月爆发莱特湾大海战，日军首启有组织的“神风特攻”自杀撞机模式，大量老旧破败的21型零式战斗机则充当了撞机主力，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了一把。这是由日本海军第一航空舰队司令大西泷治郎中将亲自组织，一些被军国主义洗脑的年轻飞行员驾驶装满炸药的战机去撞击美军大型战舰（见上图，零战正撞向“密苏里”号战列舰），号称“一机换一舰，名垂千古”。从莱特湾海战到硫磺岛战役，再到冲绳岛战役，“神风特攻”愈演愈烈，日军竟组织了4000余架自杀战机自九州、台湾起飞轮番上阵，有的零式战斗机只加单程的油料，飞行员也不配降落伞，大量仅训练了几个小时的学生兵稀里糊涂成了替死鬼。当然也有不少耍滑头或是厌战的飞行员，故意说找不到撞击目标而保住了小命。

客观地评价，零式战斗机是一款低空低速空战性能出色的战斗机，胜在时间段差。堀越二郎如果四平八稳地搞设计，零式战斗机必定是一款平庸的战斗机，与美英盟军对阵毫无胜算。但堀越二郎注定不是平庸之人，他的敢于冒险、他的权衡取舍、他的因地制宜，才将零式战斗机推上“神坛”，当然零战的成功也离不开二战初期特定的大环境，尤其是美军处在梦醒时分。零式战斗机的衰败则是与日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注定只能昙花一现，时间一长美国巨人醒过神来开始发力，小日本撑不下去了，零式战斗机更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