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4日 星期日

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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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瑜麟 邓玮婷 许翔宇 李熙爱

限制人员流动以防冠病疫情蔓延的当儿,生活还是要继续。多项防疫措施在日常生活中给国人带来不便,但对于离乡背井到新加坡工作的外籍员工而言,日趋收紧的边境措施不仅仅是不便,更威胁着他们的饭碗。《联合早报》访问了每天往返新马两地的马国员工在面对维持生计与陪伴家人的抉择时的内心挣扎。他们和其他受访的外籍工人一样,在这抗疫期间,虽然心系家乡,却依旧留守岗位,继续在新加坡为国人提供关键的基本服务。

马来西亚籍巴士车长吴万有惦记着妈妈的生日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巴士车长吴万有希望马来西亚的行动限制令可在妈妈生日前解除,让他来得及回家帮妈妈庆生。(特约张荣摄)

踏进社会工作后,吴万有几乎没为母亲庆祝过生日,今年难得准备了一场惊喜,但马来西亚政府一声令下,计划全泡汤。

马来西亚公民吴万有(42岁)在新加坡当巴士车长已有五六年,四年半前加入了易塔通(Tower Transit)巴士公司。为给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又不舍长时间见不到妻子和四名儿女,他于是选择辛苦一点,每天新马两头跑。

他说,本月13日到23日原本已请假,打算回马国帮二女儿和妈妈过生日。

“妈妈是4月29日过生日,二女儿则是3月18日,妈妈很疼我这个女儿,因此打算帮她们一起庆生,一早就和姐姐筹划好了……我开始工作后,不曾为母亲庆祝过生日,这是第一次。”

吴万有妈妈住在怡保,他通常在孩子6月和12月放假时,才有机会探望她。因此,全家都很期待这次行程,大女儿规划了很多活动,打算让一家人好好团聚。

上星期四(12日)下午,大队如期启程,先是到吉隆坡探望吴万有岳父一家,15日抵达怡保。

吴万有说,马国首相慕尤丁16日晚下达行动管制令时,他正同母亲聊天,完全没注意到新闻。直到晚上11时,妻子才听到消息。妈妈和妻子担心他一旦错过时间就没法回新加坡工作,帮他做出了缩短假期的决定。

“那时大家都不开心,什么心情都没了……我一心回去就是要帮她们庆生,我妈妈都72岁了。”吴万有的妈妈还安慰他说,生日一年一次,今年不能庆祝就等明年。

孩子哭着和奶奶道别后,一家深夜开车赶回新山,吴万有小睡片刻后,17日上午11时就带着行囊,骑电单车入境新加坡。 

他哽咽说:“开着电单车时,我只是想到家人会比我更伤心。”

这几天,虽然少了奔波,吴万有却想念每天回家帮孩子盖被这件事,“现在不能帮孩子盖被,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马来西亚籍印刷员戴进隆:现在缺人不能不帮忙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戴进隆希望限制措施早日结束,家人团聚。(林明顺摄)

冠病疫情当前,大环境充满变数,一家之主戴进隆(55岁)因马来西亚封锁关卡,被迫离开家人。

住新山的戴进隆是新加坡报业控股印刷中心的印刷员,在新加坡工作近30年,除了首七年居住当地,过去20多年都是骑电单车越过长堤来工作。

值早班时,虽然8时30分才开工,他为了避免塞车,凌晨4时30分就起床,5时出门,7时前抵达公司。

星期一(16日)晚上,当他得知马国政府将实施行动管制措施时,对于是否继续留在新加坡工作,十分挣扎。

他说:“我是一家之主,但是选择‘赚吃’就不能回家,家里要是发生事情我也回不去。政府讲是限制出入14天,但我们都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延长。工作几十年没遇过这种情况,第一次得跟家人分开那么久。”

两个女儿都已成年,最让戴进隆放不下的是自出生就跟他同住的三岁外孙。“孙子很黏我,跟他父母都没那么亲。”

锁国消息宣布隔天,戴进隆回到公司与主管商量后,才做出决定。他坦言,曾考虑没地方住就待在新山,不过主管说公司会替员工安排住宿,所以就选择留在新加坡。“毕竟在公司做了那么久,现在缺人不能不帮忙。”

他17日上午回家收拾行李,同日下午赶回新加坡,目前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里。他形容整个过程“像在逃难”,离家时妻子眼睛都红了,现在一有空他就跟家人视讯通话,希望限制措施早日结束,家人团聚。

中国籍清洁女工白虹:选择快乐过日子

“我是个很乐观的人,反正快乐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为什么要选择不快乐地过日子。”

开朗是白虹(47岁)给人的第一印象,脸颊红润的她受访时嘴角自然上扬,说话语调轻快。

白虹2010年离开中国沈阳家乡来到新加坡当清洁女工,这一待就是10年,早已习惯了在本地的生活。其实她17岁就离开父母出外打工,自认是个很独立的人。

她说,很多亲友为了赚取较高的收入都出国工作,好朋友当时在新加坡,所以她决定来这里。


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白虹说,疫情期间必须为门把和栏杆等消毒,工作量增加了,也让她意识到清洁工作的重要性。(李健玮摄)

除了初到的前半年较不适应新加坡的生活节奏,后来一切都挺顺利。身边很多同事同样来自中国,大家彼此照顾,老板也待员工不错。

“唯一心酸是踏出家门时感觉像是抛弃了儿子,一路哭着到火车站。那时儿子才两岁。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舍不得也不能回头。”

她经常通过微信和视讯与家人联络,几乎每年八九月都会回家探亲一个月,不选在农历新年回家是因为适应了新加坡的天气,中国的冬天太冷了。这次冠病疫情沈阳的确诊病例不到30起,因此白虹并不担心家人的情况。

白虹这10年都在Clean Solutions公司工作,目前被派到一家高尔夫球俱乐部工作,一般是从早上7时工作至下午4时。她说,疫情期间虽然工作量增加,每两个小时必须为门把和栏杆等消毒,但是也不算辛苦,而且让她意识到清洁工作非常重要。

“我们是一线人员啊,每次有人称赞说地方很干净,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马来西亚籍新邮政服务大使陈艺金:限制令解除就冲回家看孩子


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陈艺金(右)辛勤工作之际,心里总是惦记着远在马来西亚的七个月大宝宝。(特约张荣摄)

一条长堤,一道命令,夫妻俩和幼儿分隔两地。

新手妈妈陈艺金(30岁,服务大使)上月开始在新邮政工作,和丈夫育有七个月大的儿子,夫妻俩不辞劳苦,每天往返新马工作。

她说,自上周起,社交媒体已在流传马来西亚可能采取措施,限制大众出行,当时没想到会是锁国如此严重。16日那晚,陈艺金和丈夫及家婆紧盯着电视,留意马国首相慕尤丁的宣布。

锁国令下达后,一家措手不及,除了担心工作,也担心刚学会坐起来的儿子。陈艺金说:“这么短的时间很难去想要怎么安排孩子;如果马来西亚疫情严重,要把孩子送去哪里我才放心?”

由于有太多未知数,夫妻俩决定先到公司了解情况。隔天早上过关卡时,看着一票人拖着行李出境,两人也在犹豫,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

陈艺金受访时多次落泪,言语间有道不尽的担忧、感激和愧疚。她坦言,最担心是:选择留在马国照顾孩子,是否会保不住工作。“没了收入怎么办?只是我们夫妻俩还好,可以找办法解决,但现在有孩子,我不可能让孩子饿肚子。”

进退两难之际,丈夫先接到消息说公司会安排住宿,不久后,她也接到同样的消息。

最后,家人的一段话让陈艺金做出了艰难决定。她哽咽地说:“他们告诉我,现在有份工作不容易,在这个非常时期回马来西亚,要找工作很难。既然公司有安排就去做,孩子交给我们!”

17日当天,陈艺金和丈夫安顿好孩子,打包好行装后,便乘搭小姑的车到关卡。当时,眼看巴士服务多已暂停,新柔长堤又阻塞,两人决定徒步过长堤,入境新加坡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陈艺金除了照常上班,晚上就会和家人通视讯,看看孩子。她很担心父母年纪大要照顾幼儿,身体会撑不住。“限制令一解除,第一时间就冲回家看孩子。”

印度籍建筑工人 伊朗哥瓦:家乡出现病例 现在轮到我为家人担心疫情下的故乡异乡情  在新打拼的马来西亚、中国、印籍职工说故事

计划下月回印度家乡探亲的伊朗哥瓦目前在观望,希望之后回新后无须居家隔离,可直接回返职场。(林明顺摄)

在新加坡打工20年的印度籍建筑客工伊朗哥瓦(Kathiresan Elangovan,43岁),先后碰上沙斯,以及目前的冠状病毒疫情。

尽管沙斯致命率较高,但冠病疫情反而更令他不安,这个病毒来势汹汹,近乎席卷全球,有家室的他不禁为家乡的妻儿和双亲感到担心。

伊朗哥瓦在一家装置卫生水管系统的建筑公司当管工。他受访时说,他来新加坡工作几年后暴发了沙斯疫情,当时他在一家建筑维修公司工作,被公司派到陈笃生医院维修设施。

当时伊朗哥瓦进入医院时须穿上防护服,包括戴上口罩、头套和手套。“我只知道须做好防护措施,但那次疫情似乎没让我感到很害怕。或许我那时还年轻,不了解疫情的严重。而且我当时还没成家,印度的沙斯病例也不多,我不至于太担心家人的安危。”

17年后,他的家庭责任更大。他在2008年回家乡结婚,如今和妻子育有一对子女,分别是11岁和7岁,而父母也已年迈。

他每天密切关注新闻,留意新加坡和家乡的疫情。“自从冠病疫情在新加坡暴发,家人很担心我。每天和家里通电话,妻子总是问我几时能回家,儿子有时在电话另一端哭闹,催促我回去。我告诉他们,新加坡的确诊病例比印度多,但医疗水平好,不必太担心。”

但随着印度的确诊病例开始增多,目前已过200起,伊朗哥瓦的家乡泰米尔纳德邦也出现病例,现在轮到他为家人操心,每天都提醒家人注意清洁卫生,避开人多的场所。

伊朗哥瓦已计划好下个月回家探亲,也已获得公司批准。但他目前在观望,希望到时疫情已缓解,边境管控措施较放松,让他回新后不必遵守14天居家通知,影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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