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的十年”日本经济泡沫之谜

每天随着地球的转动，全球的金融中心依次开始营业。首先是悉尼，然后是东京、香港、新加坡、伦敦和纽约。全球外汇市场每天的平均交易量大约为四万亿美元，使用面值一百美元的纸币首尾相接可以绕赤道一百五十六圈。这大约是债券市场的十倍，股票市场的一百倍。外汇市场的大发展，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十年时间，但已经迅速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金融市场。在这样的外汇市场背景下，每个国家按照各自的需要选择汇率制度，一些国家利用固定汇率促进本国产品出口，其中最具代表的国家当属日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日本经济崛起的过程中，日元对美元的汇率起了重要作用。为了促进产品出口，1953年，日本将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固定在三百六十日元兑一美元人为压低的汇率，让日本的产品出口到美国时变得非常便宜，在此后的七年间日本的出口增长了两倍。索尼博物馆记载了索尼公司的成长经历，也直接反映了日本国际贸易的发展历程。一九四五年，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首都东京成为一片废墟。就在此时，一位名叫井深大的年轻人带领七名员工在一间简陋的仓库里开始编织他们的工程师梦想，他们的第一个发明今天被摆放在索尼博物馆最显眼的位置。 东京湾曾是亚洲最繁忙的港口之一，包括索尼在内的大量日本制造的产品从这里输往美国市场，而从美国运到这里的产品却越来越少。日本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年的高速增长，经济总量跃居全球第二。当时的日本依靠廉价的日元和高超的工艺，让日本制造的产品畅销世界成为当时最大的贸易顺差国。由于美元大量流入日本，日本的外汇储备大量投资债券，到1985年，日本取代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债券国，而美国的外贸赤字却在不断扩大。

所以美国希望通过美元贬值来增强美国产品的出口竞争力，并改善美国的国际收支状况。如果无法做到，美国很可能将采取强硬的贸易保护措施限制日本产品进入美国，日本该如何应对？就这样，二战后最大规模的一次汇率外交开始了。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二日，美国、日本、英国、法国、联邦德国五个工业发达国家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在纽约秘密会晤。这次会议被认为是二战之后货币外交史的顶点，代表日本参会的官员身着高尔夫球装匆匆登上前往纽约的飞机。他就是时任日本大藏大臣的竹下灯。当时的大藏大臣掌管着财政、税收和金融，是日本经济事务的核心决策者。竹下灯此行的目的是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国际会议。他也是后来的日本第七十四届首相恒田太郎。会议的过程至今不得而知，最终的结果被公布于众，五国财长达成了一系列协议。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让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由于会议的地点是在纽约的广场景苑，这个协议就被媒体称为广场协议。在广场协议签订之前，日本已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年的高速增长，经济总量跃居全球第二。“广场协议”签订后，上述五国开始联合干预外汇市场，在国际外汇市场大量抛售美元，继而形成市场投资者的抛售狂潮，导致美元持续大幅度贬值。1985年9月，美元兑日元在1美元兑250日元上下波动，协议签订后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美元迅速下跌到1美元兑200日元左右，跌幅20%。在这之后，以美国财政部长贝克为代表的美国当局以及以弗日德·伯格斯藤为代表的金融专家们不断地对美元进行口头干预，最低曾跌到1美元兑120日元。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美元对日元贬值了50%，也就是说，日元对美元升值了一倍。

当时的日本已经度过黄金十年，完成了国民收入倍增计划。在宽松的货币政策之下，城市化的进程显著加快，日元对外升值，本土货币宽松，这直接驱动了日本海内外的投资风潮。

洛克菲勒中心位于纽约市曼哈顿第五大道，他以美国石油大亨洛克菲勒的名字命名，是美国的地标建筑之一，也是财富和权势的象征。然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洛克菲勒中心被日本三菱公司收购，当时有媒体惊呼日本入侵。荷兰作家梵高的名作《向日葵》。一九八七年三月在伦敦佳士得的拍卖会上，一家日本企业以将近四千万美金拍得这幅名画，刷新了梵高作品的拍卖记录，世界为之震撼。在一九八五到一九九零年间，许多世界名画的拍卖价格都被刷新，而买主几乎都是日本人，这仅仅是日本大量收购海外资产的著名案例。而日本居民和企业收购海外资产的直接原因是日元的大幅度升值。所以在海外大量收购资产，在本土投资股市、楼市，两大超级泡沫腾空而起，股市日均指数从一万多点冲高到四万点以上，楼市更是一片喧嚣。在最疯狂的时候，东京一个城市的土地价值就相当于美国全国的总地价。日本经济在资产泡沫和城市化的喧嚣中再一次进入了一个高速增长的时期。而代表日本签订广场协议的大藏大臣竹下登，也在一九八七年荣登内阁首相的宝座。宽松的货币带来了通货膨胀，日本政府开始实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在一九八九到一九九一年间，日本央行连续五次提高利率并收紧银根，抑制投机，两大泡沫应声而破。股市在一九八九到一九九零年暴跌超过百分之七十，楼市在一九九零到一九九二年之间也暴跌超过了百分之七十。日本经济从此告别了高增长的时代。而此时的竹下灯也无力回天，在一九八九年，他因为一次政治丑闻黯然下台。一九九五年，由于经营不善，当年收购的洛克菲勒中心又被半价卖回给美国人。当年日本人收购的名画，有许多甚至还没有开箱，就被重新运回到拍卖场。一九九零年前后，被称为日本经济胜极而衰的拐点。此后，日本形成了一个低增长、低利率、高负债的模式，被后人称之为颓废的十年。而当年因日元升值而大量购入的海外资产，却成为日本经济的一大支柱。所以就有了今天的两个日本的说法，一个是长期低迷的日本本土经济，另一个是日本国民的海外资产不断向本土汇回收入。时至今日，日本国民拥有的海外资产及汇回收入仍高居世界第一，多年来，日本经济泡沫的生成和破灭，像迷一样困扰着人们。有人归咎于广场协议带来的日元升值和资本外流，有人解读为，投机资本和泡沫破灭带来的盛极而衰。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一种经济发展模式的必经历程。

从高速增长到长期停滞，日本的发展经历，为那些雄心勃勃致力于经济起飞的新兴国家提供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活教材。作为最重要的产品输出国，中国的外汇储备已跃居世界第一，人民币面临巨大的升值压力。这一局面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的日本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