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病毒,又回来了?


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病毒,又回来了?

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日前表示,刚果民主共和国再次出现埃博拉疫情。

这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病毒,又回来了?

这是自1976年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以来的第11次疫情,上一次疫情在今年的5月14日刚刚宣告结束。按照频次来看,这种严重瘟疫其实从未走远。

更何况,新冠病毒的阴影还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空。虽然非洲大陆相对来说受新冠影响较小,但仍然有不断增多的趋势。两种烈性疾病并行,结果会如何,没有人能预测。

说来讽刺,新冠疫情爆发的初期,许多人以过去埃博拉的疫情作为历史的参照。但原来,历史从来没有真正成为历史,而是一直周期性地蛰伏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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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非洲的埃博拉河流域出现了一种怪病,不断有人开始出现高烧、腹泻、出血的病征,并很快都不治而亡。河流沿岸的55个村庄因此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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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果(金)的一位医生将一位染病修女的血样,通过飞机送到了比利时的热带医学研究所。血样装在一个保温瓶中,就是那种普通的、用来装咖啡的保温瓶。

当时人们还不知道,这个保温瓶里装着一场巨大的灾难。

科学家很快对血样进行了化验,一开始,他们认为那是马尔堡病毒——一种曾经引起大型感染的危险病毒,但很快他们意识到情况还要严重得多。

这不是马尔堡,这是比马尔堡更凶险的新面孔。

根据病毒的爆发地点,这种新病毒被命名为埃博拉病毒。

年轻的比利时科学家皮奥特动身前往非洲,许多同行的同事感到恐慌。这也很正常,他们要面对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瘟疫,而且整个瘟疫的发病机制、传播途径、病毒的来源都是未知。

但皮奥特倒是充满了兴奋的使命感,他当时27岁,正是年少有为的好时光。他后来回忆说,送别时,大家都一如往常地说“再见”,但那时候的“再见”听起来,倒好像是“永别”的意思。

等科学家一行人在非洲的土地上着陆,那位提供血样的修女已经因病情急剧恶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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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奥特观察发现,育龄女性的发病率非常高。原来育龄女性去做产检时需要进行例行注射,但当地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情况下,常常是几个人共用针头。

另外,皮奥特还发现,当病人死于埃博拉感染后,参与葬礼的人也会有许多感染——他分析是因为他们处理尸体的过程中会接触病人的体液。

传播途径被初步确定了:血液和体液。

于是他和同事们开始着手切断这种传播。如我们刚刚经历的新冠,面对仍然没有找到针对性治愈方式的埃博拉,人们能做的就是:洗手、隔离、增强抵抗力。在医疗条件远没有今日发达的1976年,依靠这种老派手段,疫情得到了控制。

但人们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埃博拉疫情又爆发了多次。病毒变异进化出了多种亚型,而且没有人能预测知晓,病毒到底会从哪里爆发,又会在哪里结束。

1976年以后,最大的一次爆发发生在2013-2014年间的几内亚。这也是病毒第一次登陆人口稠密的西非,疫情传播得很快。这场大爆发最后带走了超过一万条生命,事实上的数据应该还会远远大于这个数字。

当时,在几内亚的邻国塞拉利昂,有一位女医生声称自己能以草药治疗埃博拉,于是有大量几内亚的病患穿越边境涌入塞拉利昂。

草药自然被证实无效,但是疫情因为这一大波的人员流动而扩散,引发了一场跨境传播。除了人员的流动,还有各种不利因素,比如当地的水源珍贵,非洲居民不舍得用净水洗手;医疗条件差;气候炎热适宜病毒传播;长期战乱导致政府无法有效控制疫情的发展……种种原因的叠加下,埃博拉病毒在西非肆意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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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的人们走投无路,会携带着病毒画出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的行动轨迹。

相比起过去,更危险的事情是,现代文明使得病毒已经不受地缘的限制,只需要一班航班,病毒就可以到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

2014年9月,利比里亚裔的美国人邓肯从利比里亚参加完亲戚的葬礼后回到美国,并且在美国出现了病症——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埃博拉病毒登上飞机并且首次在北美登陆。邓肯最终不治身亡,照料他的护士也出现了症状。好在护士最终痊愈,邓肯身边的人也无一感染。

2014年10月,病毒又出现在欧洲。一位西班牙护士在照顾病患的过程中也被感染。幸运的是,她最终痊愈,身边也没有人因此感染。

在国际力量的支持下,西非的疫情最终在2015年才宣告结束。看起来,埃博拉好像放过了非洲以外的地区,因为非洲的疫情太严重了,人们有时间来严防死守。但就算是这样,这也更多是因为幸运。

毕竟病毒,随时有可能以一种令我们感到陌生的面目再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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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病毒究竟有多恐怖?

理查德·普雷斯顿是著名的非虚构写作者。1994年,他写下了《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从此长居畅销书排行榜。恐怖大师斯蒂芬·金曾经评价说:《血疫》的第一章,是我读过最可怕的故事。

于是有读者表示,斯蒂芬·金肯定没有读完这本书,因为第一章之后,一章更比一章可怕。

第一章里描述了一场埃博拉疫情的爆发过程。第一个病患莫内在感染后的短短几天内:

他的整个头部都变成了黑色和青色。面部肌肉在下垂,结缔组织在消融,一张脸像是挂在底下的骨头上,仿佛面部正在逐渐脱离颅骨。他张开嘴,向口袋里呕吐,吐个没完没了——呕吐确实不会停止,他的胃部早就空了,但他还在不停吐出液体。

他已经昏迷,但还在继续呕出血液和黑色物质。这时响起了床单撕裂的声音,那是大肠完全打开,血液从肛门向外喷射。血液里混着肠壁组织。他排泄出自己的内脏。肠壁组织脱落,随大量鲜血一同排出体外。莫内已经崩溃,血液正在流尽。

在之后,这一恐怖大师都想象不出的场景,在现实生活里一遍遍发生。

埃博拉是一种丝状病毒,一旦入侵人体,便开始了迅速复制的过程。病毒没有感情、不会思考和犹豫,只是复制、复制、复制,唯一的目标就是侵占人体、损毁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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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博拉病毒

这种病毒效率极高,3-5天内就能让人充满痛苦地死去,但即使宿主死去,病毒仍然能够继续传播。

埃博拉主要通过体液传播。残酷的是,感染后的症状正是呕吐、腹泻、内出血、外出血等等,大量产生的血液、呕吐物、排泄物、唾液、眼泪都是传播途径,这也使得陪护埃博拉病人成了一种超高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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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血疫》

更何况,这种病毒的致死率惊人。

在有记载的几次爆发中,死亡率分别为:88%(1976)、100%(1977)、81%(1995)、83%(2007)、71%(2013)……这样的数据意味着,一旦感染,很有可能在劫难逃。

作为“第四级病毒”,埃博拉病毒是病毒学上危险程度最高的一种。作为对照,曾经让人类付出惨痛代价的非典和艾滋病毒都还只是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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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血疫》

要进入研究埃博拉病毒的第四级实验室,必须穿戴最高级别的防护服——防护服密不透风,犹如潜入深海,需要佩戴氧气装置。人们对埃博拉的恐惧可见一斑。

说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凶险的病毒可能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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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爆发往往伴随着一段漫长时间的无知、偏信、困惑与恐慌。当陌生的病毒向人类世界进军时,几乎一定还会产生大量的伦理问题。

曾有人说,埃博拉最残忍之处在于,这几乎是一种通过“爱”来传播的病毒。

有数据证明,在2014年的几内亚疫区,三分之二的感染是由当地的丧葬习俗造成的。那些因为埃博拉丧生的人,他们的亲人依依不舍地亲吻遗体、冲洗遗体,于是病毒在这一场又一场的告别中不停传播。直到有宗教领袖在公开场合呼吁大家暂停这种旧的礼俗。

因为几次大爆发都发生在医疗条件不够发达的非洲,人们的公共卫生意识亦相当有限。外国的救援队前来干预,却无法说服一个个惊恐的母亲把孩子交给他们带去隔离和医治。

从现代科学的立场来看,他们不够配合、甚至有些“愚昧”。但这种反应,也是母亲的人之常情。

在纪录片《血疫:埃博拉的故事》里,一位白人女性救援队员对此感同身受,她说,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身处疫情的风暴中心,身边不停有人死去,这时有身穿防护、全副武装的陌生人要来带走她的孩子,她一定不让他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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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面对这一类公共危机的时候,陌生人之间变得极度疏离和不信任。

一位曾经在2014年受训前往利比里亚疫区抗疫的医生索卡·摩西在Ted上分享了自己的经历,他说,当他所在的医院出现了第一例埃博拉致死的病患后,流言和恐慌比病毒传播得还要更快。第二天,医院的病人几乎跑光,甚至许多医生和护士也逃离了现场。

现在回头来看,在这样凶险的疫情和强势的病毒面前,谴责他们缺乏公共道德和职业素养都显得没什么意义了,毕竟人在巨大的恐慌下,“活命”是最直接的一种本能。

但病毒也因此四处流窜,并随之进入失控的状态。

当国际力量介入为疫区提供帮助时,也遇到了巨大的困难。除了条件本身的艰苦,他们还不得不面对当地人的恶意。

在疫情爆发中心的几内亚,针对国际救援人员的暴力尤其多。根据世卫组织的记录,有暴徒毁坏了救援队员的车辆、消毒设备和补给,而救援队员只能藏匿于灌木丛中;更有一组队员在暴力袭击活动中全员遇害。

为什么会这样?当地经济落后文化封闭。人们面对完全陌生的救援人员,把他们当成了外来的入侵者,而四处喷洒的消毒设备则被认为是传播疫病的罪恶之源。在这种偏离现代文明的认知里,悲剧一起接一起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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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严重的是疫情之后的次生灾害。即使病毒终于暂时停手,歧视和隔阂其实并没有变得更好。

《时代周刊》曾经采访了一位名为菲利普·爱尔兰的救援医生,他在救援的过程中自己也感染了,但经过治疗,非常幸运地康复了。他说,当自己走出医院,感觉自己好像是走向自由之路的曼德拉,门口守候的医生、记者都为他喜极而泣,但当他靠近时,人们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在疫情结束后,仍然有许多幸存者长期遭受后遗症的痛苦。更重要的是,整个社会的结构已经被改变了。失去双亲的幼儿变成了孤儿,妻子离开曾经染病的丈夫,痊愈后的病人失去自己的工作,而所有非洲裔的面孔,那时候在境外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和防备。

这一切,可能对于刚刚经历了新冠的我们来说,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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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一次传染病的大流行都会复写这样的失序:恐慌在流言里加倍发酵,人们毫无目的的逃窜;科学的防治方式推进缓慢,甚至招致敌意;在一切终于过去了之后,另外一些灾难才刚刚开始,疾病甚至成了一种身份,永远无法靠免疫力来治愈。

面对灾难,我们真的有吸取教训,变得更加聪明一点?似乎很难对此乐观。

我们身处一个后疫情的时代,似乎急于忘掉疫情中沉重的部分,我们想要快一些重新开始。很少有人还在关注千里之外非洲土地上的新疫情。

但那些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吗?

引用那本以94年出版的《血疫》中的话:

假如苏丹埃博拉病毒扩散到非洲中部,几周内就会到达喀土穆,再过几周将攻破开罗,紧接着抵达雅典、纽约、巴黎、伦敦、新加坡——它有可能传遍全世界的每个角落。但这种事终究没有发生,苏丹的危机很快结束,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毫不知情。苏丹发生的事情相当于秘密引爆了一颗原子弹。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人类离一次重大生物灾难有多近。

作 者 | 麻 薯

编 辑 | 麻 薯

设计、排版 | 译 尹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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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och意为“新时代、新纪元”,也有“历史或生命中的一段时刻”的意思。不论这是最好还是最坏的时代,这都是一个有故事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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